第143章

葬禮事宜結束回到家,家裏彌漫著一股中藥的味道,畢竟月茹生的是一場大病,她還要休養,因此成日裏躺在**。

貓貓一個人在後麵做功課,做完了功課就去看月茹。

有時候月茹無聊了,會嚇她,對她說:“你過來,媽媽給你看刀疤。”

貓貓扁著嘴搖頭說我不要,可是心疼媽媽又想看,月茹嘿嘿的笑了,對她招了招手,說:“都拆線了,也結起來了,不嚇人的,來看吧。”

貓貓給自己做了很強的心裏建設才走過去,決定一探究竟,隻是才趴到床邊,便看到月茹掀開上衣,一條歪歪扭扭的紅色刀疤豎在肚子上,貓貓‘哇’的一聲就大哭起來,她在學校那點兒狠勁對著她媽是半點兒也發作不出來。

月茹有點洋洋得意道:“是不是很像紅皮的蜈蚣?”

貓貓於是哭的更凶了,她知道媽媽是故意嚇她,月茹對貓貓就是有一種惡作劇的喜歡。

半晌,月茹用手指抹掉她的淚道:“傻孩子,一點兒也不疼,不信你摸摸,肉都長出來了。有什麽可怕的呀,你就是膽子小,小時候打針怕的跟什麽似的,現在都這麽大了,十歲了耶,居然還怕。”

貓貓昂著頭不服道:“是很嚇人的好嚒!那麽長一條刀疤,誰不怕誰是神經病啊!”

月茹道:“你要不要摸摸?”

“媽媽你會疼嗎?”

“不疼。”

貓貓便用小拇指輕輕的碰了一下,立刻縮回來,然後回到靄芬的房間裏哇哇大哭。

貓貓哭完了又跑回去問她:“媽媽,是真的拿刀在你的肚皮上割嗎?”

月茹點頭道:“對呀。”還騙她說:“喏,這一條刀疤是生你的時候劃得,現在歪掉的這一條才是新割的。”

貓貓一個腳軟,嚇得差點昏過去,結果直接做地上了,然後踉蹌的爬起來又回到靄芬的房間哇哇大哭。

月茹一個人在房裏嘿嘿笑著,她這也算是苦中作樂了。

靜江回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無語的看著月茹:“就知道欺負你女兒!怎麽樣,欺負了她稍微開心點了?”

月茹在**打了個滾:“我無聊嘛。”

靜江在床沿坐下,正色道:“對了,和你說件正事,這次你生的也是一場大病,我幫你在單位請了假,但我覺得以後你就不要去上班了吧,幹脆做成長病假。”

“為什麽?”月茹詫異的抬頭,“整天呆在家裏那不是要無聊死?”

靜江道:“呆子,現在國有企業改革是勢在必行的,就算冷凍廠效益再好,也抵不過時代的步伐,所以這次單位肯定要大規模的砍人,我收到消息,琴芳和瑞香就在第一波的人選裏麵,我還借了她們兩萬塊錢呢,想到他們以後要是沒了工作,肯定很需要錢急用,我得趕緊把錢還給他們。”

月茹咬著唇,垂著腦袋‘嗯’了一聲。

靜江揉了揉她的頭:“反正這些事兒你也不用操心,你就給我安心養病,把身體養好了,單位的事情我會幫你處理,我隻是來拜托你姑奶奶別再給我出事了,行嗎?我經不起折騰了。”

月茹用手戳了一下他的腰:“就折騰你。”

靜江笑笑,躺在她身邊籲了口氣道:“唉,我是真的累了,讓我趟一會兒,最近小貓沒惹什麽麻煩吧?我都顧不上她。”

月茹輕笑了一下,給他蓋上被子,搖了搖頭。

靜江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在月茹和白俊出事以前,貓貓在學校裏的事鬧得有點大,她現在幾乎可以稱的上是學校一霸了,但這個‘霸’倒不是說她欺負別人,用行話來說就是太‘串’了,太難以**,老師們紛紛舉白旗表示無可奈何。

貓貓原本對老師是抱有很美好的期望的,但自從一次又一次的期望破滅之後,就變得很叛逆,上課聽不聽全憑自己的心意,作業做不做也全看自己心情,想交就交,不想交就不交,至於理由,老師當著全班的麵問她,她大喇喇道:“不想做要什麽理由?”

老師要是有胡子老早氣的翹起來了。

後來上課的時候,老師便時常盯著她,道:“方妍,你不要老看窗外。”

她就直勾勾的盯著老師。

老師又說:“方妍,你幹嘛老看著我。”

貓貓鬱悶:“不是你讓我看著你嗎?”

“我讓你看課本。”老師氣結。

“哦。”

於是貓貓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直到有一天老師突擊檢查課桌,從貓貓的桌子裏搜出來一本《綠色童話》就一口咬定了貓貓一定是上課時間看的,貓貓覺得這些老師大概腦子都有毛病,理都不理她。老師惡狠狠的說:“明天讓你爹媽來一次。”

貓貓完全當她耳旁風,後來老師左等右等不來,自然就去找貓貓算賬,問她:“你是不是沒告訴你爸媽?”

貓貓抬起頭,理直氣壯道:“你要見我爸媽,你怎麽自己不去請他們,反倒要他們到學校來,你說怪不怪?再說了,你在我桌子裏搜到童話書我就一定是上課看的?上課的時候你那樣盯著我,我怎麽看?我說老師你講話怎麽都不用腦子。”

老師道:“你要不是上課看你帶來學校幹嘛?”

貓貓回答:“我就不能下課看,中午看啊?我就非要上課看?然後被你逮住大罵一通,我還不至於那麽傻吧?老師你自己智商不高就不要把我拉下水嘛!”

說完,也不管老師氣的要昏過去了,徑直背起書包沒事人似的回家了。

貓貓其實知道這些老師為了什麽找她麻煩,因為她們全都一個個的找借口要方靜江來,隻要靜江一來,就什麽問題都沒有了,貓貓一百萬個都好,理由很簡單,每次靜江來都會先和老師握手,那些老師會趁握手的機會順勢接下靜江手心裏塞著的東西,然後往口袋裏一塞,神不知鬼不覺。

貓貓剛開始很奇怪,後來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她就打定了注意不妥協。

如此一來,整個學校的人都知道方妍是個難纏的主,不過好處就是原先那些欺負她的人反倒不敢欺負她了,記得有一次秦麗穎又發瘋,在走廊裏扯著貓貓的時候,突然被新的班主任看到了,貓貓沒有說話,倒是那個上了年紀的語文老師走過來說:“秦麗穎,我看你平時成績就差得要死,現在還學會打同學了?”

秦麗穎故技重施道:“沒有,是方妍打我。”

貓貓靠在牆壁上,淡淡道:“你當老師是瞎的嘛!”

那位上了年紀的老師帶著老花眼鏡看了一眼方妍,她聽到過很多關於方妍的傳聞,大多都是不好的,但她是一個上了年紀資曆深的老師,不可能被幾個剛剛師範中專畢業出來的老師左右她的思想,因此對方妍始終保持的是觀望的態度,結果她發現方妍就是一個嘴巴凶,品性倒是不壞的,隻是你若是和她杠上,她一定和你杠到底,但你若和她和顏悅色的談話,讓她感受到你的善意,方妍其實是個很聽話的孩子,總而言之,就是一個需要捋順毛的孩子。這樣的性格注定在人生開始的旅途是要吃點虧的,她一把年紀四十多歲了,什麽學生沒見過,自然知道兩個孩子的性格迥異之處,相比起方妍,這位老師覺得秦麗穎不單撒謊成性,脾氣古怪,甚至有點心理扭曲和畸形,但更細致的東西她還看不出來,就不能瞎說胡亂給評語,因此她稍微教訓了秦麗穎兩句之後就將她們打發走了。

再之後,這個老師就開始暗地裏注意保護方妍,每次隻要秦麗穎想要動手欺負她,老師總會準時的出現,貓貓不是傻子,她看的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知道這個老師從來沒收過她爸的半毛錢,甚至都沒開口要過,即便是如此,居然還默默保護自己,同時也沒有來向自己居功,她覺得這次碰到的是一個好老師。

但是至於流言蜚語這方麵,這位班主任自問幫不到方妍,隻因有些事還得要靠當事人自己去解決。畢竟人都要自己長大,假如自己摸索不到生存的方式,那以後的路那麽長,她要怎麽走下去?

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老師可以傳道授業解惑,但卻不能教你怎麽做人。

做人這件事,得看每個孩子自己的悟性。

好在貓貓挺爭氣的,就像她之前跟我說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這位老師的保護下,她先是成績上過了關,接著又被學校看中了去參加腰鼓隊,腰鼓隊很難打,因為韻律和節奏很難把握,得靠天生的感覺,所以很多人都被刷了下來,但我們班就我和方妍過關了,班主任覺得臉上挺有麵子,對方妍的態度愈是青睞有加,而且我倆身高差不多,方妍就排在我的旁邊。

但是方妍有點不高興,她原本是合唱隊的,被搶到腰鼓隊去意味著她以後不能去音樂教室練歌了,她去找班主任協商,老班主任道:“那是學校領導組織的,不是音樂老師組織的,很多人想進都進不去,你要抓住機會懂嗎?”

貓貓點點頭,識時務者為俊傑,她接受了。

後來腰鼓隊參加了幾次市委區委領導來視察的表演,都表現的很不錯,方妍和我在這上麵加了不少分。

我們就是在這個時候說上話的,之前彼此互當透明一是她不想連累我,二我也的確是不善於言辭的人,我們兩個有時候同走一條路,都不會肩並肩的走,說:“哈,好巧,一個班的,我們就一起回家吧。”——這種事情從沒發生過。

想來也很奇特。

可到了一個隊伍裏,我們就不免要互相配合了,不過說話的內容也僅限於學習上的,我們的私交就像隱蔽在黑暗角落裏的種子,沒有陽光,沒有空氣,沒有水源,不能發芽。

作者有話要說:人家都是青春期初中高中叛逆,她小學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