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總在轉身以後
當然,月茹和靜江的孩子最後還是來了。
在他們結婚的第三個年頭,姍姍來遲。
而在月茹懷孕期間,還出過一件叫人膽戰心驚的大事。
那時候,因為懷孕的關係,白月茹的性情有了很大的改善,起碼在很多問題上比起一般的人要寬容的多。再加上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本性又殊為純良,因此早就把陳菊笙對她做的那些事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更何況,德輝和美芳在他們婚後還特地為月茹和靜江擺過一次和情酒,表麵上是聯絡感情,實則是替菊苼找個台階下,而在月茹懷孕的兩個月後,美芳也緊接著懷孕了,陳菊笙能抱孫子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對同樣是孕婦的月茹也好了許多,每次月茹回家,她都頗為照顧。
然而到了月茹懷孕八個月的時候,有一天家裏正好沒什麽人,隻有她的舅舅陳乾笙在亭子間不停的咳嗽,躺在那裏養病。陳家每一代都會有一個生哮喘病的,菊苼,乾笙和富笙三姐弟裏是乾笙,而到了德輝,月茹,德成和德華這一輩裏,倒黴的是德華。至於到了孫輩裏會輪到誰,誰也不知道。大家心裏都有隱憂,但懷孕畢竟是喜事,誰都不提罷了。
在樓上的月茹聽到樓下有郵差喊門的聲音,道:“三十六弄四十三號,白俊,掛號信。”
月茹大腹便便,走的慢,樓下的郵差又不知道,便接二連三的喊,越喊越不耐煩,月茹便急了起來,下樓的時候一個不慎,腳下一滑,直接從樓梯上滑了下去,所幸的是樓梯旁有扶手,夠她拉上一把,而且這條樓梯她從小爬到大,否則下場一定是一屍兩命。
可即便是如此,月茹還是倒地不起了,無論如何都爬不起來。
她急的滿頭大汗,用盡力氣朝樓上喊:“舅舅——舅舅!”
門外的郵差透過玻璃門窗看見了,心道不好,立刻也在弄堂裏喊道:“救命啊,有大肚子摔倒啦,誰來幫幫忙。”
陳乾笙此時聽到了呼救聲,也顧不上自己了,用藥水往自己嘴裏一噴,就衝到樓下去了。
可是他個子矮,再加上常年纏綿病榻,哪裏抱的動月茹呢!
月茹這個時候也已經感覺到有濕潤的**開始沿著她的大腿根部緩緩下滑——這不是好的征兆,她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於是無法克製的哭了出來,一邊用手捂住肚子,一邊抽噎道:“寶寶,寶寶!”
這是她得來不易的寶貝啊,比她的命都重要。
陳乾笙見狀,立刻把門打開,挨家挨戶的去敲鄰居的門,找人幫忙。剛好嶽麒麟在屋裏埋頭啃書,聞訊便趕了來。
月茹哭的不行,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乾笙道:“這次多虧了小嶽幫忙,否則我還真找不到人,這可怎麽辦是好。”
月茹吊著一口氣道:“對,謝謝你啊,小嶽。”
嶽麒麟抱著月茹,氣喘籲籲道:“哦,沒事沒事,助人為樂,應該的。”
他見陳乾笙朝他眨眼,便又道:“對了,你懷孕了,還沒恭喜你呢,現在恭喜你啊,哈哈。”
陳乾笙無語,這嶽麒麟真不會說話,哪壺不開提哪壺,讀書讀傻了吧,難怪月茹不喜歡,唉!
好在醫院很快就到了,醫生檢查過後給月茹打了一針,告誡她:“首先作為媽媽,你自己情緒要穩定,不能讓胎兒感覺到你的情緒波動,否則她也會受影響的,所以你要控製自己的情緒,知道嗎?!”
月茹點點頭,她也想控製,可是方靜江不在,她就是怕的要命。
正好方靜江接到電話也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月茹趕忙一把抓住他的手,靜江把她的腦袋摁在自己的肩膀上道:“別哭,別哭,沒事的,聽醫生的話,我來了,沒事的。我方靜江的孩子一定是個膽兒大的。”
事後證明,方靜江的孩子確實與眾不同。要說膽大,那是特別的大。
記得有一年,貓貓大約剛滿四歲,靜江和月茹兩個人淘氣的把孩子放在大馬路中間,想嚇嚇她,看她有什麽反應,結果她什麽反應都沒有,就站在那裏,等月茹回去找她。
後來靜江和月茹從躲得地方出來,問她:“貓貓,你怎麽不怕呢?”
別的小孩一離開父母,哭的可凶了。
貓貓特別老成的說:“你們一定會回來找我的呀,我剛才看見你們躲起來了,不過我個個(個頭)小,一會兒就看不見你們了,我就在這裏等著。”說著,從兜裏拿出一包魷魚絲,快樂的吃了起來。
知道靄芬疼她,回去還和靄芬告狀,撲到奶奶的腳邊,道:“奶奶,爸爸媽媽今天存心嚇我。”
“咳!”
方靜江低咳一聲,女兒的一席話說得他們夫妻倆簡直無地自容,好像他們才是孩童,孩子反倒是大人了。
可想而知,這一對夫妻從此以後都再沒和女兒開過這個玩笑了,起碼他和他太太無聊的惡作劇並沒能在他女兒那裏獲得意想之中的樂趣。
要說膽子小,貓貓的膽子也真是特別的小。
不過那是她四歲之後的事了,四歲的時候出了許多事,貓貓在那一年受到了一係列的傷害和打擊,在那之後,她不得不以自我封閉作為一種應激反應,她不和陌生人說話,生怕別人害她;不敢出去玩,即便是在家裏,都是一個人沉默不語……那時的她和之前天真無邪的樣子是截然不同的,可見命運給了她常人沒有的天賦,同時也使她受累,傷痕累累。
不過貓貓的性格,自始至終,都可以用一個成語來概括,那就是:從容不迫。
當時那麽危急的關頭,月茹都見紅了,一般的孩子不好,都要引產,這一次的受孕就算是失敗了,可誰知道這孩子愣是沒有掉,偏就妥妥的呆在裏頭,紋絲不動。
月茹住了兩天醫院就出去了,直到臨盆之前都特別小心,自然沒再出過什麽事了。就是孩子的胎位不好,一般生孩子都是腳先出來,再是頭。可貓貓是倒過來的,她的頭朝下,腳在上麵。為此,月茹生她費了好大的力氣,還險些難產。
醫生甚至還把方靜江叫去簽字,問他一旦有什麽的話,你到底是要保大人還要保孩子?
方靜江心裏雖忐忑,但還是毫不猶豫的說:“孩子大人我都要,實在不行,就保大人。”最後還簽了病危通知書。
這些事月茹都不知道,她在產房裏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孩子生出來的,死也要生。她肚子疼的時候叫護士,醫生來看了說,產門隻開了兩道,沒法生。而且胎位不正,讓她趴著做運動,後來孩子好不容易頭朝下了,月茹又沒有想生的感覺了。
於是打了催產素,又靠人工手動剝離胎盤,才把孩子給弄出來。
小家夥甫一出頭就是雪白糯米團子一個,護士和醫生都驚歎道:“真漂亮的孩子,別的小朋友剛生出來都是血肉模糊地肉疙瘩一個,怎麽會有這麽漂亮的小孩兒!”
月茹聽了驕傲的不得了,護士便把孩子擦幹淨了抱給她看。
她屏著力氣抬頭看,大大的眼睛,雪白的皮膚,哭的響亮,肉嘟嘟…實在是太可愛了。
她終於開心的昏睡過去。
醒過來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方靜江,他烏黑有神的眼睛此時正飽含著希冀的光,問她:“怎麽樣?男的還是女的?”
月茹笑道:“女孩兒,特別漂亮。真的,雪白粉嫩的,最最好玩的是她頭頂上的旋,頭發轉起來,跟你一模一樣。”
月茹本來還想說下去,可她看到靜江一臉漠然,隻道了一聲‘哦’,然後剛才興奮的神情似乎就一去不複返了,她立刻就沒有了說下去的欲望。
靜江道:“人沒事就好,這些天你好好休養,我每天都會來看你的。我一有空就來。”說著,還握了握她的手。
月茹點點頭,他便轉身去了。
她看著他離去的樣子,心道,別的爸爸此時都躲在廁所裏等醫院關燈了以後偷偷地跑出來看寶寶,方靜江期待了這麽久,一聽說是個女孩兒,轉身就走了,她知道他嘴上說男孩女孩無所謂,他都喜歡。其實不然,他喜歡的是男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