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你是戒不掉的癮

而此刻在商場裏,羅歆正在挑鑽戒,陸正南看似陪在旁邊,眼神卻心不在焉。

“正南,你看這個好看嗎?”羅歆翹起無名指詢問他的意見,他隻淡淡地瞥了一眼:“嗯,你喜歡就好。”

羅歆有些掃興

。陸正南對她,始終是這個態度,也不能說不好,她要什麽,他都會買,比方說外麵那輛x6,她也就是說了一次在這邊需要輛車代步,他便直接讓人帶她去車行提了回來。

而且,她之所以來古城,也是因為他打電話過去,說想近距離培養感情。

但是,他平日裏,卻總是這樣若即若離,甚至到如今都開始挑戒指訂婚宴了,他們之間,別說親密行為,連牽手都沒有過。

這時,導購小姐又拿來另外幾款戒指,羅歆的目光被吸引過去,也顧不上想其他的事了。反正,隻要這男人給她奢華的生活,再加上他自身的顯赫背景以及一表人才,她何必還管那麽多,這樣就夠了。

陸正南冷眼看著羅歆挑首飾時癡迷的樣子,又想起了葉初曉,若是她,在乎的必定不是戒指上的鑽石,究竟是幾克拉。

越比較,就越煩悶,恰好這時羅歆又無意間舊話重提:“我們什麽時候去領證?”

陸正南心裏騰起一股躁意,臉轉向另一邊:“再等等吧,不急。”

羅歆直覺地想回一句“馬上就要舉辦婚禮了還不急”,卻又最終不敢,把這話吞了回去。

“你先挑著,我腳有點酸,去那邊坐會兒。”說完陸正南就走開了,丟下張卡給羅歆。

她用長指甲劃著那卡的邊緣,片刻,抬起臉來對導購小姐一笑:“再拿些配套的首飾來,全要最好的。”

挑了一兩個小時,羅歆才心滿意足地帶著戰利品離開,回去的時候,依舊是她開車,送陸正南到了世都花園,然後自己回酒店。

來了這麽久,陸正南從來沒有邀請過她上樓,她也曾試探地問過結婚後住在哪,他隻說到時候再看。

陸正南獨自回了公寓,窩在沙發裏抽煙,灰暗的暮色滲進來,籠罩著他,寂寂沉沉。

就要結婚了,和一個相互不愛不牽掛的陌生人。他苦笑著吐出一個煙圈。

真想初曉,隻要一有空隙,一個閃神,她的影子就會闖進他的心裏,攔也攔不住

癮啊,這是癮,這輩子隻怕都再戒不掉。

扔了煙蒂,他起身去廚房,想給自己做一碗當初她做過的醋湯麵,卻發現明明看起來那麽簡單的事,自己卻總笨手笨腳地做不好,不是攪灑了雞蛋,便是煮漫了水。

他挫敗地站在廚房裏發怔。當真是沒了她,一切便都不對了麽?那今後還有那麽漫長的人生,怎麽辦?

緩緩轉身,走回客廳,他忽然很想見她,哪怕,隻是遠遠地望上一眼。

一念起,便再等不及,他立即拿了外套出門,打車直往雲水。

自那夜過後,他已再未來過這裏,剛進門,保安便過來,有些遲疑地告訴他,葉初曉最近很少回來,今天也是上午才回,不到中午便又走了。

陸正南一愣,笑著謝過,心中更加怏然。

保安識趣地離開,他慢慢環著房子走了半圈,最終還是從後門進了屋。

就當是最後一次偷窺吧。他告訴自己。

上樓到了臥房,他坐在床沿上,看著枕邊疊得整整齊齊的睡衣,止不住用指尖去撫摸,又驟然收回。

這樣還真的像是變態了。他微微一哂,靠在床頭想抽支煙,卻又怕留下了煙味,隻得作罷。

就這麽坐著坐著,竟困了,又或許,在有她的氣息的地方,他總是特別容易放鬆,身體漸漸滑下去,臉埋在枕頭裏睡著。

卻沒想到就在那天晚上,葉初曉竟然又回了雲水。

她和monica逛完來到工作室,本想加班,卻發現裏麵存著資料的u盤不見了,最後才回憶起是上午換衣服的時候落在了家裏,於是匆匆趕回來取。

一路上了樓,推開臥室門正打算進去,她忽然看見了**的人,腳步滯住……

在門口站了半晌,她直直地走到床邊:“你怎麽又在這兒?”

陸正南迷蒙地半睜開眼睛,看見她時,隻以為自己還在夢中,怔怔地拉起她的手,望著她的無名指,喃喃地問:“戒指呢?為什麽不戴我送你的戒指?”

葉初曉心中刺痛,猛地甩掉他的手,冷聲問:“陸正南,你這樣裝瘋賣傻有意思嗎?”

他一驚,這才真正清醒過來,等意識到當前情境,頓時無措,想解釋,卻又張口結舌

葉初曉俯視著他,墨黑的瞳仁裏沒有半分暖色,看得他心裏發慌,匆忙坐起身欲離開。她卻驀地轉身走到桌邊去拿了遺落的u盤收好,就那樣背對著他,望著窗外笑了笑:“既然你喜歡這兒,就搬回來住吧。”

陸正南一愣,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心底深處,卻又隱隱有絲期待。

可她接下來的話,卻又讓他的心,直跌入穀底:“反正再過不久,我就離開這城市了。”

“你要去哪?”他著急地問。

她卻沒答,徑直往門口走。

“初曉。”他衝上去拉住她,將她的身體硬扳過來麵對自己,眼神焦灼:“你別走。”

“然後呢?”她挑了挑眉:“留在這棟房子裏,等著你和別人結婚後,再偶爾回來臨幸我?”

陸正南的手,從她的肩上無力地滑落:“對不起。”

“你不用說對不起,相反,我應該對你說謝謝,感謝你用雲水,幫我贏了米粒兒的官司。”葉初曉笑笑:“但使用權還是還給你吧,我本來也用不著。”

說完她便拎著包出門,走到樓梯轉角,又回過頭來:“不過,既然我答應過,還是會等參加完你的婚禮再走,到時候別忘了給我發請帖。”

她背影灑脫地離開,沒有再看他一眼,就這樣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一直到出了雲水,走上了盤山公路,她的腳步才漸漸緩了下來,望著夜色中,靜謐的山巒,咬緊了唇,不許自己的眼中,有絲毫泛潮

無需脆弱,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各自回到各自的世界就好。

他要結婚,她就去送上祝福,不是寬宏大量,而是就此了結。

回到工作室時,monica還在,一見她就責怪:“這麽晚了怎麽不在家睡了明早再來,路上多不安全?”

葉初曉笑了笑,走到她身邊,垂下眼瞼低聲說:“老師,我想好了,跟您回廣州。”

monica一怔,反問:“怎麽忽然下了決定?”

“隻是覺得,是到了該走的時候了。”葉初曉輕輕地歎了口氣:“不過我還帶著孩子,隻怕給您添麻煩了。”

“這話怎麽說的?”monica瞪了她一眼:“我可喜歡米粒兒著呢,何況我自己孤身過了這麽些年,你們去了,我反倒熱鬧。”

葉初曉感激地又要說“謝謝”,卻被monica止住:“什麽也別說了,以後你好好地生活,就算是對我的回報。”

說完她便又埋首設計圖中,葉初曉微笑了一下,也放下東西,和她一起研究……

又過了兩天,米粒兒學校放寒假了,monica為了方便她們母女,特意在自己酒店房間的隔壁,也幫她們安排了一間,白天就將米粒兒帶到工作室來玩。

米粒兒很聽話,見葉初曉和monica忙,就自己乖乖地在一邊遊戲或者畫畫,有時還會給她們端水拿餅幹,monica本來自己也沒有孩子,對她更是疼愛。

這個下午,葉初曉去了施工現場,因為不便帶米粒兒,隻好將她留下來,跟著monica,卻又恰逢方總約了兩個朋友,想和monica見一麵,談談今後的合作。

再三推辭不掉,monica幹脆帶著米粒兒一起赴約,可不曾想,就在包間門口,竟遇上了齊禛。

“叔叔。”米粒兒笑著叫他,他即刻讓身邊的人先走,過來彎腰抱起她,在她臉上親了親:“怎麽到這裏來了?”

“莫媽媽帶我來的

。”米粒兒叫不清楚monica的英文名,所以總是叫她莫媽媽。

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的monica,這才自我介紹:“我是初曉的老師。”她看得出來,這個人對米粒兒,有種超乎尋常的親近。

“我是米粒兒的……”他頓了頓,轉頭避開米粒兒的目光,聲音很低,近乎默語:“……爸爸。”

monica在那一刻,心裏不由得歎息一聲,這場感情糾葛裏,隻怕其中的當事人,誰都不那麽好受。

這時,包間的門打開,方總迎了出來,monica向米粒兒伸出手:“那我們先進去。”

齊禛卻沒放:“讓我跟她呆會兒行嗎,等下我送她回來。”

對方畢竟是孩子的生父,monica不好直接拒絕,隻笑了笑:“還是先告訴初曉一聲的好。”

他微怔,隨即點頭,將電話撥給了葉初曉……

當葉初曉接起,聽見竟然是齊禛的聲音,直覺想掛掉,他急呼:“等等,我找你真的有事。”

她這才停住,冷冷地問了句:“幹什麽?”

齊禛便將現在的情形說了一遍,語氣裏有請求的意味:“我就陪她一會兒,好不好?”

葉初曉不作聲。

“真的就一會兒,”齊禛沉歎:“我從來沒有在學校以外的地方陪過她,哪怕就隻陪她到旁邊的麥當勞,吃個漢堡喝杯可樂也好,讓我陪陪她,我就隻是想陪陪她。”

那頭沉默許久,終於“嗯”了一聲,齊禛驚喜地說謝謝,然後將電話遞給monica確認。

“老師,”葉初曉低低地說:“讓他一定要把米粒兒送回來。”

monica歎息著答應,對齊禛再三囑咐,這才讓他把米粒兒帶走。

齊禛抱著米粒兒出了門,指著前麵的路口問:“寶寶你看,那邊有肯德基,這邊有麥當勞,中間的那條路上還有必勝客,你要去哪裏?”

米粒兒還真的偏著頭迷茫地思考,可愛得讓他忍不住親了又親

最終,齊禛幫她選擇了必勝客,領著她去取自助沙拉,看著他一層層地將水果壘成高塔,她在旁邊開心地跳著拍手:“叔叔你真棒,你最棒。”

以往人生中的任何一次誇讚,都無法和這一次相比,女兒的崇拜,讓他心裏溢滿自豪。

回到座位,他把她抱在膝上,一點點喂她吃飯,聽她的童言童語,覺得那樣幸福,卻又揪心時間流逝得那樣快。

一頓飯吃完,也到了送她回去的時候,坐在車上,他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忍不住問米粒兒:“你還想不想繼續跟叔叔呆在一起?”

“想啊。”米粒兒笑眼彎彎地點頭。

齊禛望著她,心裏忽然下了個決定,車頭一轉……

此時此刻,酒店裏的monica,也越來越著急,都這麽久了,孩子還沒送回來,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找了個借口離席,她打電話給葉初曉。

葉初曉一聽也急了,趕緊打給齊禛。

可是,關機了。

當聽見那個提示音,葉初曉一懵。

不死心地又連續撥了好多次,但仍舊是一樣的結果,她的心裏越來越慌。

他會不會借這個機會把孩子帶走了?當這個念頭在腦海中閃現,她頓時手腳冰涼……

她顫抖著指尖,下意識地想要撥給陸正南,卻又在按下最後一個數字時停住,終究還是將電話,打給了陳則。

當陳則聽她說了事情的經過,也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又安慰她:“不會的,判了撫養權歸你,他要真這麽做了算違法,他不至於不懂這點。”

“那米粒兒到哪去了呢?”葉初曉急得六神無主:“你知不知道齊禛住在哪,你帶我去找他好不好?”

可陳則也為難,自從上次官司過後,齊禛便再不跟他聯係,他也登門去找過,可無論怎麽按門鈴,都沒人回應

但報著一絲希望,他還是回答:“好,我帶你去找。”

然而,當他們真的找到了齊禛的住處,門倒是敲開了,出來的卻是個陌生人,說之前的住戶早已搬走。

葉初曉幾乎軟倒,臉色已是慘白。

“你別急。”陳則忙扶著她在外麵的長椅上坐下:“我這就打電話找人幫你問。”

葉初曉虛弱地說了聲謝謝,牙關卻止不住地輕顫。

這時monica也趕過來了,見此情形愧疚不已:“對不起,我真的不該讓他帶米粒兒走。”

“老師,不怪您。”葉初曉搖頭,眼神悔恨至極:“是我當時不該心軟,對他那樣的人,就一點都不該心軟!”

monica憐惜地抱住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陳則在旁邊看著,亦是心情沉重,翻著電話本,找所有跟齊禛認識的人,一個一個打過去詢問。

然而,大半個小時過去了,所有的電話幾乎打了個遍,依舊無果。

最後,陳則悄悄望了葉初曉一眼,走遠了些,撥給了看似最不可能知道齊禛下落的人陸正南。

陸正南接到電話時很驚訝:“你怎麽會打給我找齊禛?出什麽事了?”

陳則壓低了聲音,將事情簡略講了一遍,那邊的他立刻急了:“怎麽會這樣,初曉呢,現在初曉在哪?”

陳則報了地址,陸正南隻回了一句“我馬上過來”,就掛了電話。

他衝下樓,上了那輛已經很久沒開的路虎,一腳踩下油門時,傷處生疼,但他已根本顧不得,疾馳而去。

一路上,他心急如焚,米粒兒是葉初曉的死穴,任何的打擊她都能咬牙去扛,唯獨這一樣不能,他怕她會撐不住……

而就在陸正南趕往這邊的時候,一直無望地撥打齊禛手機的葉初曉,忽然欣喜若狂電話竟接通了

“你到底想幹什麽?”她止不住地吼出了聲:“你把米粒兒帶去了哪?”

齊禛在那邊沉寂良久,才低沉開口:“護城河邊。”

葉初曉頓時倒抽一口冷氣,驚問:“你帶米粒兒去那兒做什麽?”莫不是瘋狂地……

他又是沉默了半晌,丟下一句“你過來”,就掛斷了電話。

她再撥過去,他已不接。

陳則和monica隨即陪她一起趕往護城河邊,卻遍尋不著人影,直到最後,才在一個隱蔽的荒灘上,看見了齊禛的車。

葉初曉三步並作兩步衝下河堤,直衝到他的車旁,隔著褐色的車窗,看見他正懷抱米粒兒坐著,兩個人都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她的心恐慌地縮緊,幾乎不敢去拉車門,就那麽怔怔地站著,直到陳則也追過來,問怎麽了,車裏的齊禛聽到聲音,驟然睜開眼睛。

葉初曉這才重重喘出一口氣,猛地伸手去開門,卻發現裏麵落了鎖,她急得又使勁拍窗,終於,齊禛動了動,將玻璃滑下。

“齊禛你這個……”葉初曉大罵,卻看見米粒兒揉了揉眼睛,從齊禛懷裏醒來,隻能硬生生地忍住,怕驚嚇了她。

“媽媽……”米粒兒看見了她,綻開笑容:“你也來陪我放小船的嗎?”

葉初曉這才注意到,旁邊的座位上,散落著幾隻彩紙折成的船,腦中繃緊的弦鬆了些,她勉強微笑:“是啊,媽媽是過來陪你的。”

米粒兒又探頭往外望:“咦,陳叔叔和莫媽媽也來了。”

“讓他們離開,你單獨留下。”一直沉默的齊禛,忽然出聲,語氣不容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