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令人窒息的吻
?葉初曉的身形僵住,不知他究竟是什麽意圖。
“齊總……”陳則想開口打個圓場,卻被他冷厲打斷:“這是我們一家人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米粒兒也察覺到氣氛不對,嚇得再不敢說話,扁著嘴望向葉初曉。
“你們先走吧,我沒事的。”葉初曉緩緩轉過身,輕聲安慰陳則和monica,垂在身側的手,卻握緊成拳。
目前也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陳則暗中用手勢向她比劃,若有閃失就立即示意,她微微地點了點頭。
他們慢慢退後,葉初曉上了車,隻聽得“哢”地一聲,門又落了鎖,齊禛將米粒兒送入她懷中,自己上了駕駛座,迅速發動引擎……
陳則見勢不妙,也迅速開車跟上,在路上打電話給陸正南,告知現在的情況。
陸正南更是焦灼萬分,即刻轉了方向,由另一條路追過去。
齊禛的車漸漸開出市區,上了高速,葉初曉強自鎮定地問:“到底要去哪?”
“帶你們走。”他眼睛直盯著前方,再一次加速。
葉初曉心裏輕微發顫,卻又擔心米粒兒,硬是穩住情緒,跟她輕言細語地說話。
米粒兒也慢慢安下心來,小聲地問齊禛:“叔叔,我們去哪裏啊?”
齊禛的臉色終於緩和了幾分,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去一個別人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就我們三個人在一起。”
葉初曉偏過頭去,咬緊了唇,沉默不語。
“我想跟你們在一起。”齊禛的聲音,低緩地響起:“哪怕一切都不要了,隻要能跟你們在一起。“
他的神情太悲傷,米粒兒愣愣地伸出手去,拉他的袖子:“叔叔,你不要哭。”
“我不是叔叔……”他慘然一笑:“是爸爸。”
米粒兒反應不過來她的話,猶疑地抬頭望著葉初曉,她閉上眼睛,沒有勇氣與孩子澄澈的雙眼對視。
齊禛也沒有再說下去,隻加足了馬力,一路徑直往前開。
他也不知道該去哪,就想帶她們遠走,方才坐在車裏抱著孩子,心裏的渴望,越來越強烈,強烈到幾乎要崩潰,他想要自己的女兒,自己的愛人,要一個完完整整的家……
車內一片沉寂,米粒兒忽然扯了扯葉初曉的衣襟:“媽媽,我想尿尿。”
葉初曉怔了怔,又望了望齊禛。
“我快憋不住了。”米粒兒可憐兮兮地癟嘴,泫然欲泣。
“忍一小會兒,前麵就有衛生間了。”齊禛趕緊安撫她,加快速度駛進路邊的服務區。
下了車,葉初曉帶著米粒兒去上廁所,出來的時候又止住腳步,那一刻,她動了逃跑的念頭。
然而,齊禛就等在外麵,她最終還是隻能按原路返回,他見了她們,伸手將米粒兒接過來。
風很大,葉初曉怕孩子著涼,伸手將米粒兒外套後麵的帽子給她戴上,有幾縷頭發跑出來,她便站在他們麵前,將散發理好,再係上扣子。
她低垂著眉眼的模樣,看起來分外溫柔,他忽然忍不住,俯低了頭,在她額上一吻。
葉初曉躲閃不及,瞬間愕住,米粒兒也疑惑地望了她,又望他,不明所以。
而此時,還有另一個人,也同時愕住——剛追上他們的陸正南。
他遠遠看見了那一吻,心中猛地生出劇痛,原本也要駛進服務區的車,就那樣徐徐地滑過,繼續往前開,他的眼睛,不敢去望後視鏡裏的……那一家人。
他從未這樣深刻地感到,他們三個,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他自己,是外人……
葉初曉並沒注意到陸正南的車,她此刻正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惱怒,盡量做到語氣平靜:“我們回去吧。”
齊禛因為方才那個吻,心情緩解了許多,而且他其實也明白,即使他們今天真的離開古城,又能去哪兒,他想私奔,也得她配合。
重新上了車,他從附近的路口下去,轉了個彎,繞到另一邊開始返程。
途中看見了陳則拋錨在路邊的車,葉初曉隔著車窗,悄然對他和monica比了個手勢,讓他們放心。
回到城中,葉初曉徹底鬆了口氣,下車之後,她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用米粒兒聽不清的聲音,冷冷地說了句:“下不為例。”
齊禛低頭笑了笑,他知道,以她的個性,這已經是最客氣,若是沒有米粒兒在場,她鐵定發飆。
這個凶悍起來如活火山般的女人,偏偏不惹人厭,反而總想珍藏在心裏。
她們母女走遠了,他慢悠悠地開著車,在城中轉,每一處曾經覺得晦暗的街景,此時都似乎亮麗如新。
隻要他有耐心等,總會等回她的吧,他的小刺蝟,總會在將來的某一天,重新收起刺,回到他懷中吧。
哪怕那一天,很久很遠,隻要她能回來,他都願意等。
而葉初曉抱著米粒兒回到房間時,已是精疲力竭,今日齊禛的瘋狂,她到現在想起來還後怕。
她真的怕了這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生活,她隻想簡簡單單地過日子。
這時,monica的短信發了過來,問她怎麽樣,她回撥電話報完平安,忍不住哽咽:“老師,我真想馬上離開,我好累。”
“好,我們這邊一結束就走。”monica歎氣,她也同樣是心有餘悸。
掛了電話,陳則猶豫地低問:“你們……要離開這地方了嗎?”
monica點頭:“你不覺得她真的該重新開始嗎?”
“是。”陳則苦笑:“她留在這裏,的確無法快樂。”
這時,救援的車終於到了,他們隨之離開,在路上陳則忽然想起了陸正南,直到現在也沒見他返回,不知怎麽樣了。
陳則撥了個電話過去,響過兩遍對方才接起,卻沒說話。
陳則心裏有些奇怪,隻好先打破沉默:“她們已經安全回去了。”
那邊仍是毫無聲音,半晌,像是答非所問:“我28號結婚,你幫我給她……送張喜帖。”
陳則愣住,反應過來之後想追問,他卻已經掛了電話,再接不通。
直到很晚,陳則才接到陸正南的電話,讓他來一趟世都花園。
到了之後,門鈴按了很久,陸正南才來開,陳則看見他轉身回去的時候,走路一瘸一拐,右腳分明又腫得厲害。
“你的傷又犯了?”陳則低聲問,他隻擺了擺手,將攤在茶幾上的喜帖推過來:“幫我給她。”
那分明是一張臨時買的喜帖,並不精致,上麵隻有簡單的一行字:邀請葉初曉女士蒞臨陸正南羅歆婚禮。
陳則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良久,隻問了一句:“真要給她嗎?”
陸正南淡淡“嗯”了一聲。
兩人再無言,陸正南站起身來:“很晚了,你回吧,辦完了告訴我一聲就行。”
陳則默默地離開,隻覺得手中這薄薄的一張紙,似有千鈞重……
次日中午,他將葉初曉約出來,見了麵卻躊躇不語。
“怎麽了,找我有事?”經曆了昨天,葉初曉已經將他當做朋友。
陳則深吸了口氣,終於還是取出那張喜帖交給她。
喜慶的紅,刺得葉初曉眼睛一澀,她緩緩打開,半晌,恍惚地笑了笑:“哦,他要結婚的人叫羅歆啊。”
陳則看著她的神情,隻覺得難受,抬起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是婚禮,又不是葬禮,你這樣怎麽像是有點安慰我節哀順變的意思?”她竟然還能仰起臉開玩笑,他心裏更加不是滋味,低聲說:“你自己,以後也要好好地過。”
“我會的,”她點頭:“這一段,很謝謝你。”
這句話,有告別的意味,他悵然一笑:“走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我去送你。”
葉初曉又點頭,輕輕說了聲“再見”,便轉身而去,初時腳步很慢,漸漸地,越來越快,最後幾乎是跑進了大樓。
在封閉的電梯裏,她緊緊地攥著那張喜帖,一遍又一遍地看那三個並排的名字。
又要參加婚禮了,但是,她仍舊是台下的看客。
新娘不是她。
會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不是她。
接下來的日子,葉初曉埋頭幹活,項目已進入正軌,各種事宜也已安排妥當,她們不用再長期駐留這邊了,monica詢問她什麽時候能走,她沉吟良久,最後定下了29號。
參加完他的婚禮,就離開吧,徹底死了心,更容易遺忘。
而此刻,遠在北京,另一個人也幾乎徹底死了心。
齊禛回來了。當施曼接到他的電話時,激動萬分,他之前,已經完全跟她斷了聯係。
“你在哪兒呢?”她試圖撒嬌,卻被對方冷漠打斷:“會所,你過來吧。”
心底壓抑的怒氣又再度被挑起,可她不敢現在發作,怕一個不小心,他又再度消失得無影無蹤。
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才趕過去,進了門,看見那個站在窗邊的頎長身影,心中又是憤恨,又是愛慕。
輕輕地走到他身後,她伸手想環住他的腰,他卻霍然閃開,讓她白白撲了個空。
“來了就簽字吧。”他的開場白就這樣冷酷。
施曼咬牙:“齊禛,你真無情。”
“你今天才知道麽?”齊禛嘲諷地挑眉:“當初你不是說,隻要能嫁給我,什麽都不在乎?”
她啞口無言,當初她的確是為了得到他身邊那個位置,無所不用其極。
如今這算是報應?不,她不相信報應,愛情中也同樣有優勝劣汰,拚不過就得下場,那是葉初曉活該,她有什麽錯?
她走過去,在他對麵泰然坐下,蹺起腿,腳尖一勾一勾地,暗藏**:“親愛的,你可別忘了,我們不僅僅是夫妻,還是拍檔,鑫源的資產,你不要了麽?”
“要啊,怎麽不要?”齊禛彎唇一笑:“現在應該問的是,你還想不想要?如果你痛痛快快簽字,我還可以給你留一半兒,要是你再磨嘰,就別怪我半毛錢都不給你留。”
“你敢!”施曼暴怒地指著齊禛,可轉瞬間,手又無力地緩緩下垂。
她明白,他做得到。
齊禛將協議書和筆往她麵前一扔,語氣裏沒有任何回寰的餘地:“簽!”
施曼顫抖著拿起筆,就要落下的一刻,又猝然停住,抬起頭來,從齒縫裏擠出一句話:“你跟葉初曉是不是有個孩子?”
齊禛眼神一凝,隨即又笑了開來:“不錯。”
施曼的手,幾乎將那隻筆,生生掰斷,低下頭去唰唰畫上自己的簽名,然後站起身來,眼裏充滿怨毒的恨意:“我祝你們三個人,永不幸福。”
出了會所上了車,施曼如同瘋子一般,打電話給老爺子,大哭大鬧:“都是你……都是你……為什麽要讓正南哥跟那個姓羅的結婚……不然齊禛怎麽會跟我離婚……”
“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麽!”老爺子在那邊低吼,隨即又反應過來她的意思,遲緩地問:“你跟齊禛……真離婚了?”
“離啦!離啦!我字都簽啦!”施曼又是一陣痛哭。
老爺子沉默地呆坐著,電話就那樣拿在手裏,卻似已聽不見那一頭的聲音。
“是我……是我的錯……”半晌,他囁嚅出這一句,闔上眼睛,眉宇間那個強硬的“川”字,在這一刻,也似乎頹然垮了,眼角處,緩緩沁出一滴渾濁的淚……
幾日後,便是陸正南的婚禮,老爺子卻沒去,自那天接了施曼的電話之後,他就臥床不起,也不跟任何人說話。
陸母又急著過去幫著操辦,隻得吩咐保姆照顧他,自己先飛去了古城。
同去的還有羅歆的父母,親家聚堆,喜氣洋洋,羅歆得償所願,也是心滿意足。唯獨陸正南,依舊是不鹹不淡,隻顧忙著公司的事,仿佛他不是新郎,而是無關緊要的旁人。
不過他肯結婚,對其他人而言已經是天大的喜事,沒誰敢再跟他多計較。
施曼在婚禮當天也早早地趕到了,雖然她原本賭氣不想來,但她和陸正南之間畢竟還存在著財產利益關係,她不敢做得這麽絕。
不管陸母的冷臉,她一口一個嫂子地叫著羅歆,心裏卻是後悔的,她當初真不該妨礙陸正南和葉初曉結婚,即使葉初曉跟著陸正南再怎麽礙眼,至少比跟著齊禛,剜她的心好。
一想起如今齊禛,葉初曉,還有他們那個孩子,團聚在一起,她就恨不得殺人。
婚宴安排在中午12點,按禮數,新郎新娘應該站在門口迎賓,陸正南卻說腳傷經不起久站,直接拒絕,無奈之下,隻好換了雙方的母親在門口充數。
陸正南自己,坐在酒店安排的休息間裏,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偶爾,會抬起眼,望望另一邊還在不時補妝的羅歆,眸中似有怔忪,仿佛希望她變成另一個人,可隻是瞬間,便又清醒地轉開視線。
她不是“她”。
他期待的那個人,永遠都再不可能披上白紗,成為他的新娘。
葉初曉是十二點整趕到酒店的,沒遲到一分鍾,也沒早到一分鍾。
當她在禮金登記處報出自己的名字,旁邊的陸母,頓時一愣,警覺地盯住了她:“你是那個葉什麽……”有親家在旁邊,陸母也不敢說得太過明白,隻狠狠地瞪著她。
她知道,有了齊禛婚禮的前車之鑒,陸母肯定怕她今天又是來砸場子的。
她笑笑,拿出那張喜帖:“他請我來的。”
這張請柬明顯和他們統一分發的婚帖不同,可上麵的字跡,卻的的確確是陸正南的,陸母無話可說。
葉初曉大大方方地上了禮金,數字也是早約定好的——250。
進了大廳,看見的又是鋪天蓋地的白玫瑰,和齊禛當初的婚禮布置差不多。
五年前,五年後,際遇重合,心情未變。葉初曉淡淡苦笑,找了個角落站著。
“四嫂。”忽然,一個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接著那人就是一陣旋風似地卷過來,拉住了她。
是盛璿,到了這個時候,還叫她四嫂,她心裏百味雜陳,不知該如何回應。
“四哥真不是個東西!”盛璿罵道,她是個直性子,幫理不幫親,何況一早就認可了葉初曉,如今更是忿然。
“也不能全怪他……我跟他之間……不合適。”葉初曉並不想在婚禮現場鬧出什麽茬子,勉強安撫盛璿。
“什麽不合適,他就是喜新厭舊。”盛璿依舊不平,這時項岷也過來了,看見葉初曉,訕訕地笑著有些尷尬。
“假笑什麽啊假笑,你還護著四哥是不是,你們男人都一樣,臭德性。”眼見盛璿連項岷也一起扯進來了,葉初曉無法,隻得拉著她:“開始像是還早,我們到後麵的花園裏走走吧。”
盛璿此刻也怕她難過,便陪著她去散心,項岷垂著頭,怏怏地跟在她們後麵。
可葉初曉沒想到就這麽短短一陣的工夫,就出了問題——沈婭居然帶著米粒兒來找她了。
明天要走,今天monica忙著跟方總商談最後的事項,沒空照顧米粒兒,而葉初曉又不想把米粒兒也帶到婚禮現場,因此便拜托沈婭過來照顧。
原本也無事,但沈婭想著米粒兒明天就要離開古城了,心裏不舍,便帶她到這邊的商廈來,打算給她買些衣服玩具,可無意中路過這裏時,卻看見了酒店外打出的巨型條幅——恭祝陸正南先生羅歆小姐喜結良緣百年好合。
瞬間,沈婭憤怒得喘不過氣來,又想起方才葉初曉走之前神情裏的黯然和異樣,更是覺得心痛,又氣又擔憂,於是領著米粒兒衝了進來。
此刻司儀已經上台,婚禮即將正式開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沒人注意到她們。
沈婭在人群裏尋找葉初曉,卻遍尋不著,米粒兒則是好奇地四麵張望。
當燈光亮起,一對新人手挽著手踏上紅毯,米粒兒看清那個穿白色燕尾服的人,忽然呆了。
“爸爸……”她喃喃地喊,眼中迸發出光亮,掙脫了沈婭的手,向著陸正南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