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撫慰的吻

接下來的兩天,陸正南並未顯出任何異樣,陪著葉初曉踏青全文字小說。

很多年沒有放鬆地出來玩過的葉初曉,像孩子一般開心,爬樹摘花,頑劣淘氣。

陸正南隻寵溺地由著她,慣著她,任她盡情地開心。

到了周日下午,他們才返程,房東一家站在門口揮手相送,葉初曉對這裏留戀不舍,連連回頭張望。

“以後有時間了我們再來。”他拍拍她的頭頂,給她係好安全帶。

上車後不久她就困了,靠在頸枕上睡著,他關掉音樂,給她蓋上外套,獨自看著前方的路。

其實,他也不想離開這個世外桃源,真希望就這麽悠悠閑閑的和她永遠生活在這裏,不去理世事紛擾。

可是,身不由己。

風暴即將開始,又或者,已經開始。

回城後的第三天,齊禛出現在陸正南的辦公室。

“這是遲來的禮金。”齊禛把一個厚厚的紅包推到他麵前全文字小說。

陸正南無言。

齊禛自顧自地在他對麵坐下,姿態舒展,笑容淡定:“我去米粒兒學校,聽說現在她已經不住宿了,那倒好,多謝你這麽費心幫我照顧她。”

他這句話說得隱隱含刺,陸正南隻點了點頭:“應該的。”

“今晚要是方便的話,我去你們家看看她行嗎?”齊禛看似在征求意見,但其實知道對方根本無法拒絕。

陸正南果然隻能答應:“好。”

“弟妹不會嫌棄吧?”他唇角一勾。

陸正南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弟妹”,是葉初曉。

他竟然,稱呼葉初曉為弟妹。可是陸正南心中並無半點欣慰的感覺,反而有種更不好的預感。

“三哥,”陸正南抬起眼直視著他:“我還是那句話,所有的債,你就當是我一個人欠的,由我一個人還。”

“怎麽突然說這話呢?”齊禛似無辜地一攤手:“我不過是去看看孩子,你沒必要這麽敏感。”說完他站起來:“好了,這會兒我就不打擾了,晚上見。”

陸正南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以手撐著額,眼中有抹悵然。

自知道了那個秘密,他跟齊禛的位置,似猝然顛倒。

虧欠了齊禛那麽多,他無法再像從前那樣,理直氣壯地與齊禛鬥。

相反,為了補償,步步退讓。

但即使如此,他也有不能放棄的底線,若是齊禛執意踏破,他也隻能不顧一切地反擊好看的小說。

到了中午,他過去陪葉初曉吃飯,等著上菜的過程中,他猶豫半晌,終於開口:“三哥說,今晚去我們家看看米粒兒。”

葉初曉頓時愣住。

“我想他也……沒其他意思吧。”陸正南試圖讓氣氛輕鬆:“無非是想孩子了。”

可葉初曉看著他的神色,卻並不覺得事情有這麽簡單。

她了解齊禛的個性,對於她帶著米粒兒跟陸正南結婚的事,他絕不可能輕易釋懷。

但是,想想齊禛身上背負的慘烈過往,她又歎了口氣:“那就去吧。”

陸正南點了點頭,兩人都沒再說話。

氣氛沉默地吃完那一頓飯,葉初曉跟陸正南分別,回到樓上仍有些失神。

monica發現了,問她怎麽回事。她說了齊禛將要過來看孩子的事,monica也沉默了。

那次齊禛強製帶她們母女走的事,她還記憶猶新,她總覺得齊禛那個人,像個不定時炸彈,給人一種強烈的不安全感。

猶豫了一下,monica還是將心裏話說出了口:“雖然他是米粒兒的親生父親,但有些事上,你們還是要多留點心。”

“我知道。”葉初曉歎息著點頭,心裏同樣惴惴不安……

而那晚,齊禛果然去了雲水閣,進門的時候,和葉初曉打了個照麵,四目相望之時,他的眸子幽暗如潭,深不見底。

葉初曉直覺地避開他的目光,笑了笑:“來了?進來坐吧好看的小說。”

他也笑笑,然後問:“米粒兒呢?”

“在樓上畫畫,我去叫他們。”她正要上樓,齊禛卻擺了擺手,自己走到樓梯口處大聲喊道:“米粒兒,爸爸來了。”

葉初曉腦中,頓時轟然一響,急著去阻止他:“你怎麽這樣……”

齊禛緩緩轉過身來,挑高了眉:“我說得不對麽?難道我不是她爸爸?”

而這時,房中的陸正南也聽見了齊禛的那句話,怔神之下還是抱著米粒兒出來,站在二樓向下打招呼:“三哥來啦?”

米粒兒方才在專心畫畫,倒並沒注意到其他,所以這時,隻是快樂地向齊禛招手:“歡迎叔叔。”

齊禛的眼神沉了沉,自樓梯上去,直接從陸正南懷中,接過了米粒兒:“寶寶剛才沒聽見我的話嗎,要叫爸爸,不能叫叔叔。”

米粒兒糊塗了,轉頭看向陸正南:“可是……那才是爸爸。”

齊禛的眼底,更添了幾分暗色,葉初曉此刻已徹底急了,怕他說出什麽過激的話來:“齊禛,她還小……”

“正是因為小,所以更要早早地教。”齊禛冷冷一笑:“不然長大了以後根本分不清誰才是她真正的爸爸。”

他這話說得極刻薄,葉初曉正要開口反駁,陸正南卻給她使了個眼色,望著齊禛,坦然地笑了笑:“三哥說得也對,不過其實也沒人真正想瞞著孩子,她該知道的,總會知道,該認誰,還會認誰。”

一句話堵住了齊禛,他沒再說話,但是之後陪米粒兒玩的時候,仍舊一口一個“爸爸”的自稱。

米粒兒已經越來越迷茫,不時無措地望向陸正南,他隻是回以慈愛的笑,並不多說全文字小說。

葉初曉在旁邊看著,隻覺得心裏悶悶地喘不過氣來,最後獨自走到後門口去吹風。

她如今,其實並未想過永遠阻止他們父女相認,可是他以這樣突然而強硬的方式來告訴米粒兒這個事實,會對孩子的心靈造成什麽樣的影響和壓力?

“沒事。”不知道什麽時候,陸正南走到了她身後,輕輕按了按他的肩膀。

“可是……”她也同樣擔心,以後他和米粒兒的相處。米粒兒從一開始就認定了他是自己的爸爸,現在突然被推翻,又怎麽能接受得了?

“真沒事。”他知道她的心思,搖了搖頭:“孩子的世界,遠比我們單純。”

“但願吧。”葉初曉低低答了一句,兩個人就這樣默然地並肩站著,看遠處的山巒……

齊禛一直到十點才走,米粒兒等他走了,才怯怯地走過來,拉住陸正南的衣角:“叔叔說,他才是我的爸爸。”

陸正南蹲下來,和她目光平視,溫柔地笑:“他沒說謊,他是米粒兒的爸爸。”

“那你呢?”米粒兒癟了癟嘴。

“我也沒說謊,我也是米粒兒的爸爸。”陸正南親了親她:“米粒兒有兩個爸爸。”

“可是為什麽別的小朋友都隻有一個爸爸?”米粒兒還是不解。

陸正南把她拉進懷裏:“因為米粒兒是個特別的孩子,所以天使安排了兩個爸爸,來給你更多的愛。”

葉初曉的眼睛濕了,望著這個睿智而寬容的男人,隻覺得無論是自己,還是米粒兒,遇上他都太幸運好看的小說。

米粒兒也終於安心,在睡著之前,握著陸正南的指尖,迷迷糊糊地說:“爸爸我愛你。”

陸正南俯下身親吻她的額:“寶貝,我也愛你。”

當他在她熟睡之後掩門出來,看見一直站在門外悄然守望的葉初曉,輕輕地擁住她:“看,我就說孩子的世界,遠比我們單純,對他們的愛,他們會很清晰地感受到,所以不用那麽擔心。”

“嗯。”葉初曉靠在他懷中,閉上眼睛點頭,但心底,仍有一絲隱憂,她覺得現在的齊禛,攻擊性似乎越來越強……

自那天起,齊禛竟然成了雲水閣的常客,時不時便來了,葉初曉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像對待任何一個客人一樣對待他,該倒水倒水,該上茶上茶。

而他看著也很隨和,除了跟米粒兒強調自己是爸爸之外,並不多說其他。

米粒兒卻叫慣了叔叔,一時改不了口,每次都隻是望著他笑,什麽稱呼也不喊。

直到有一天,他帶著她在園子裏看花的時候,她忽然被蜜蜂蟄了一口,下意識地哭著撒嬌:“爸爸,疼。”

那一刻,齊禛的心中如翻起巨浪,緊緊抱住她,拉著她的小手放在唇邊,輕輕給她吹傷口,連聲音都在發顫:“寶寶乖。”

陸正南那個時候,其實就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他也是聽見米粒兒喊爸爸,才從屋裏跑出來的,當看到這一幕,他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他心疼米粒兒,但他內心,也同樣可憐齊禛。雖然他自己的家庭,也並不算幸福,可至少父母雙全,而不像齊禛那樣,經曆過生離死別。所以齊禛對親情的渴望,對陸家的恨,他都能理解好看的小說。

而那晚,葉初曉恰好因為通宵加班,所以打電話說留在工作室回不來了,當米粒兒入睡,齊禛要走的時候,陸正南忽然開口挽留:“三哥,咱們也很久沒好好聊過了,今天你幹脆在這住下吧。”

齊禛的眼中,瞬間有絲感傷劃過,卻仍是轉過了身,聲音淡漠:“不了,我回去還有事。”

陸正南的笑容裏含著失望,但還是送他到門外:“那路上小心。”

齊禛隨即上車,剛起步卻又停住,滑下車窗,隻顯出一雙深沉的眼:“忘了跟你說,我在古城,開了家新公司,以後就常駐這邊了。”

陸正南微怔,淡淡地“哦”了一聲。

“走了。”車窗重新升了上去,齊禛一踩油門,疾馳離開。

陸正南獨自站在夜色裏,半晌,回到房中,打電話給施曼。

她接起的時候,背景音樂震天響,很顯然在夜店。

“正南哥,稀奇啊,你居然會主動給我打電話。”施曼大約是喝多了,邊說話邊吃吃地笑。

陸正南皺了皺眉:“你跟齊禛現在怎麽樣了?”

“還能怎麽樣,就那樣唄。”施曼回答得玩世不恭:“不離婚,也不住一塊兒,偶爾見了麵,就順便上個床。”

陸正南懶得跟她多廢話,直入主題:“他來這邊開公司了?那北京的事兒誰管?”

“我管啊。”施曼哈哈一笑:“正南哥你現在開始關心北京這公司啦?爸身體不還好著嗎,這麽早就急了?”

陸正南的眼神愈加陰沉,幹脆掛斷好看的小說。

而施曼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嘟嘟”聲,咕噥了句“發神經”,便拋開手機,又扭動著身體進了舞池,和先前一起來的兩個男人貼身熱舞……

齊禛是兩天後回的北京,見了施曼,首先便是聽她匯報這一周的公事。

他現在,其實根本沒有放棄北京的公司,反而是更牢固地抓在了自己手上,隻不過從幕前,退到了幕後。

施曼如今,便是由他在背後牽著線的傀儡。

等工作談完了,施曼便換了另一副模樣,過來坐到他腿上,媚眼如絲:“怎麽樣,對於我的進度,還滿意麽?”

“你倒真是姓施,忘了自己也是陸家人了。”齊禛冷笑。

施曼一勾唇:“陸正南他當過我是妹妹嗎?以後老爺子一死,他肯定什麽都不會給我,所以我何必跟他客氣?”

齊禛嗬嗬一笑:“好。”

“別盡談這些乏味的事兒,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施曼嬌嗔著,綴著水晶的長指甲徐徐劃上他的臉,充滿**。

他卻身體後靠,拉開和她的距離:“前幾天你和那兩個男的還沒玩夠麽?”

施曼一震,脫口反問:“你派人跟蹤我。”

齊禛不承認也不否認,隻用玩味的眼神看著她。

“我跟他們……隻是逢場作戲。”施曼緊張地掠了一下頭發,解釋。

“做戲也罷,真心也罷,我都管不著。”齊禛聳聳肩,隨即將她推開,站起身來,從旁邊抽出張紙巾擦手:“但是我怕得病好看的小說。”

施曼麵如土色,呆站了一陣,咬著牙摔門離開。

齊禛慢條斯理地將紙巾揉成一團,遠遠投進桌邊的紙簍裏,去浴室洗澡……

又過了兩天,他將該處理的事情全部處理完,便打算離開北京,臨走時卻又改了主意,決定前去那個四合院拜會老爺子,事先沒有打任何招呼,他就這樣直接上門。

警衛進來通報的時候,首先在院子裏遇上了陸母,一聽齊禛的名字,她立刻變了臉色:“他來這裏幹什麽,讓他走。”

可齊禛的身份警衛也很清楚,不敢貿然決定,為難地站著沒動。

正僵持間,東廂房裏忽然傳來老爺子的聲音:“誰在外麵?”

警衛趕緊高聲回報,裏麵的人頓了一會兒,沉聲開口:“讓他進來。”

老爺子發了話,陸母不敢違拗,隻得憤憤地轉身回了西邊的屋子。

齊禛進了院子,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唇角有似若有若無的冷笑:“這環境倒高雅得很。”

東廂房的門,早已為他開了,半掩著。他推門進去,看見老爺子正坐在對麵的沙發上。

“不是說最近臥床不起嗎?”齊禛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語氣裏卻少了曾經的謙恭。

老爺子隻歎了口氣,抬了抬手:“坐吧。”

齊禛落座,和他僅隔著一張茶幾,如同對峙。

雙方都沉默,最後是老爺子先開口:“你和小曼……”他遲疑地沒有說下去,齊禛卻一笑,接過話:“我們沒離婚,過得好好兒的呢全文字小說。”

老爺子滯住無言,半晌又緩緩點頭:“哦,那就好。”

齊禛看著眼前這個疲倦而衰老的人,心中原本稍稍有些軟化,可轉瞬間,想起曾經那些血淋淋的片段,目光又硬了起來,利刃似地直刺向對方。

老爺子在他的眼神下,似有些怯懦,躲開了視線。

“小禛呐,”老爺子長歎一口氣,如同許多年前,抱起幼年的齊禛時,那樣親密地叫他,可今時今日,改變的,經曆的,都已太多太多,早已回不到當年的心境,無法做到自然而然:“我過去……過去……”

他也想開誠布公,卻又最終做不到,怎麽都說不出剩下的話來。

齊禛冷眼望著他,笑了笑:“您放心,我不是個虧待自己的人,該拿的,我會全拿回來的。”

老爺子垂下眼瞼,無言以對。

“還有另一件事兒也跟您報備一聲,您家新添的那小孫女兒,看著像是正南的,其實是我跟您兒媳婦生的,她啊,該姓齊。”齊禛的話,成功地讓老爺子的臉色更加慘白,可他並沒結束:“要說如今我們這家庭關係,可真有點兒亂,您呢,有兩房,您兒媳婦跟您似地,也算有兩房,這還真叫做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老爺子已快撐不住,布滿老年斑的手,掩住眼睛,指尖明顯在顫抖。

齊禛欣賞了好一陣,這才慢悠悠地站起來離開,關門的時候,眼底笑意陰鷙。

聽著他的腳步出了院子,老爺子的身體驟然垮塌,靠在扶手上直喘氣,拚命夠著摸來藥瓶,倒出兩顆放進嘴裏,拿水灌下,這才撫著胸口,慢慢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