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玨妹,如果你說的是真心話,那你就請告訴我,為何去賣血?天大的事還有我呢,犯不著要你去賣血,我是男子漢,是家裏的一員,不要歧視我,不要不顧及我的感受,就是我做錯了事,也有一個改正的機會呀,為何你不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金小川有些激動了。

龍湘玨懵了,她不知道她的這點事倒讓金小川生發出無限的感慨,全是出於肺腑。她朦朦朧朧覺得金小川所說的話與情感方麵好象搭得上邊、扯得上弦,隱隱約約覺得又象是情人的話。龍湘玨有點窘。隻是她不能不說話,於是在金小川責問聲暫時落幕時,開口道:“阿川哥,我想替我哥哥做點事,力所能及的事,你別往心裏去,好嗎?我若能為我哥哥做點事,我心裏也舒服一點,不然,我會更加不開心的……”

龍湘玨所說的話當然也算是大實話。隻是這使得金小川心裏又氣又急。

金小川揪著自己的頭發,猶似扼腕,語速也加快了:“賣血這事非同小可,你一個女孩子家去賣血,那是玩命的事呢!若是安平哥曉得了,他會痛苦死的,也會更加痛恨我!”。

聲音淒愴,震撼龍湘玨的心靈。

龍湘玨微微掃視了金小川一眼,看到一張痛苦而扭曲的臉,知道他確實為她賣血的事而傷痛。隻是她對自己賣血的事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想敷衍卻又想不出敷衍的事由。隻是她必須要給他一個可以說服他也能說服自己的理由,可是,一時間找不到。好在她還能有所表達,然而卻有些閃爍其辭:“我哥哥不是那號人,他不會恨你的……”

“就算不恨我,可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太無恥太無能太可憐……”

幾乎是在咆哮了。沒想到金小川這般容易激動。是誰傷害了他?是誰惹得他怒火滿胸膛?是誰錯亂了情感之節奏,在浪擲幽呃?

“阿川哥,賣血的事不要告訴我爸媽,好幺?”龍湘玉跳過金小川咆哮的節奏,也似是跳過金小川的話題,下意識裏蹦出這麽一句話。

輪到金小川張張嘴,不知說什麽話好了。隻是聽了龍湘玨的這句話,金小川的心緒仿佛得以平複了似的,也不再紅著眼睛咆哮。

沉默了片刻,金小川就道:“我不會那麽傻,去惹幹爸幹媽擔心傷心。隻是,你不能再去賣血了,玨妹,答應我,好嗎?”

不去看金小川,眼睛雖看著那點滴一滴接一滴的往下滴落,內心卻翻騰開了。不安的龍湘玨,對金小川的話是否應諾了呢?

點滴輸完時已是午餐時分。金小川忽然想到幹爸幹媽可能正在倚閭盼望,也許內心正焦急著呢。想到此,金小川慌忙攝住遊離的心神,也為自己先前的失態而不安而歉疚。瞧瞧龍湘玨,見她臉色逐顯紅潤、也不再那麽蠟黃,認為龍湘玨大概已恢複正常了。於是,拿出手機給幹爸幹媽打了一個電話,說是玨妹妹上午在“安平會社”幫忙,因為太忙了就錯過了午餐時間,他們準備在餐館吃午餐,不用等他們。

隻是打過電話後,巴東浪人金小川

這才發覺自己是不是又撒了謊,雖說這是善意的謊。摁了手機鍵,搔搔頭,歪著嘴巴去看龍湘玨,卻發現龍湘玨羞澀地轉過頭去。此刻,金小川的心裏象是揣著一隻小鹿,怦怦亂跳個不停。金小川在心裏乞求道,玨妹妹,原諒我,我不該對幹爸幹媽撒謊。

社區醫院門診非久留之地,再說從早晨到中午,肚子一直在唱空城計,有可能還在造反呢!又再默默地看了一眼龍湘玨,金小川道:“玨妹,我們上餐館去弄點吃的吧?我餓了……”龍湘玨聞言,微微抬起頭瞄瞄有些惶惶的金小川,聲音有點沙啞:“阿川哥,是我做法不妥,讓你受累挨餓了。嗯,午餐就按你說的,去餐館用餐吧。”金小川一聽,心頭略有那抹一絲驚喜,之前,他生怕龍湘玨會拒絕的,若是拒絕,他金小川實在是太沒麵子。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他金小川傷不起,且要臉。

驚喜過望,金小川忙道:“玨妹,那我們去哪家餐館用餐?”

生活在鳳凰山下的龍湘玨自然比金小川要熟悉環境,還是那麽羞澀地一笑,道:“離這裏不遠處有家餐館,名曰‘仙客來’。我看我們就去‘仙客來’餐館用餐吧,那裏環境還算雅致。”

金小川輕輕擊掌,臉上露出十分靦腆且頑皮的笑顏,說:“那敢情好!我們就上‘仙客來’吧。”

說罷,金小川伸手作了個請的手式。待龍湘玨起身後,便與龍湘玨保持一定的距離,若即若離,步行到了‘仙客來’。

隨‘仙客來’小夥計上了樓上雅座,金小川忙請龍湘玨點菜。並且要龍湘玨點她喜歡吃的菜。幾番忸怩過後,龍湘玨終是不再推辭,便點了幾樣茶,犖素相宜,價格也合理,隻是不肯點湯。金小川心裏頭想,龍湘玨賣血一定需要營養補充……於是,就在菜單上圈了一道“燉乳鴿湯”。

“燉乳鴿湯”給端上來後,龍湘玨心裏思忖道,果是細心之人……心裏頭便活泛開了,阿川哥不但細心,隻怕也是肯用心之人……

在品味“燉乳鴿湯”時,金小川發現龍湘玨看他的眼神已明顯不同。

隻是,金小川需要極端壓抑自己的念想,因為在特殊時期,更因為自己的過錯,實在是不可以有別的念想的。轉而一想,既然有了轉變,那麽,龍湘玨對他不會再那麽另眼相向了。在此刻,金小川想道,他要把龍湘玨當成一個仙子一般的好妹妹,親妹妹。

重重吐了一口鬱氣,金小川道:“玨妹,你和爸媽還記恨我幺?”

停住匙子,龍湘玨美麗的眸子微一遲滯,柔和的眼神在金小川的臉上停了那麽一秒,若有所思地說:“爸媽是不記恨你的。至於我嘛,先前是有那麽一點,不過……”

龍湘玨故意停住不說了,呷了一口乳鴿湯。

“不過什麽,能說幺?”金小川有點迫不及待。

又是那麽羞澀地一笑,龍湘玨手裏的匙子停在嘴邊,道:“嗯不過呢,我哥曾說過那麽一段話……”

那聲音嫋嫋飄灑,清脆入耳,有幾分甜潤的感覺

。金小川趕忙問道:“玨妹,安平哥怎麽說,你快告訴我!”

“真要我說幺?”龍湘玨小小的調皮的一笑。

“嗯,對的,真的,你說嘛……”金小川正襟危坐看向龍湘玨。

點點頭,龍湘玨就說道:“我哥曾這麽說過,要學會寬容:寬容是一種豁達,也是一種理解,一種尊重,一種激勵;寬容是一種坦**,可以無私無畏,無拘無束,無塵無染。當然,寬容不是無原則地放縱,也不是忍氣吞聲、逆來順受;寬容是一種有益的生活態度,是一種君子之風,是智慧人持有的一種忍耐……”

聽到這裏,金小川兩手一揖,道:“受教了!”

“阿川哥,哪你還耿耿入懷幺?”

“我……”此番輪到巴東浪人金小川不知所措了。

憑欄獨立龍吟軒,山月半輪照幽然;

對影聊無詩酒客,萬千思慮空愁眠。

淡淡的幽幽的月光傾灑下來,悠然幾分,在朦朧的景物上投下斑駁陸離的清氛的光影。

龍吟軒置身於這片幽靜的光影中。巴東浪人金小川就在這片清幽的月影下,憑欄遠眺,隻是,這夜中的景物均處於影影綽綽之朦朧情狀,發人之幽思。

望一眼清幽的殘月,看那徐徐飄移的雲風,猛然覺悟,自己原本亦是世間的匆匆過客罷了。自己在龍家亦是客人,所謂的過客罷。

黃昏那時候從“安平會社”回到龍家宅院,正好探花郎高守仁也在。想必他是從三河郡趕回來的罷。那時的龍夫人與龍湛然還有探花郎高守仁對他都客客氣氣的,這讓他感到自己與他們還有一點距離,那是心距。金小川自是明白,血濃於水,他與龍家並無血緣關係,他對他們的客氣有點反感,以致於內心醞釀出那麽一點傷感。那刻,他內心就說,幹爸、幹媽,別對我象對客人那樣好幺?……隻是,他也知道,這話是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的。轉而他就想,隻要龍湘玨不把他當客人看待就行了。這當然是求其次。退一萬步來說。當時他的幹媽龍夫人就微微笑了笑征詢他的意思,說是要他金小川與他們一同去帝都玩玩,順便去看望成了太子妃的明秀。金小川當然知道這是龍夫人客氣的征詢,也就婉拒了。因為,他懂他明白,這種熱鬧的場麵是不需要他出場的,他仍然隻是一個局外人,雖說他是龍夫人的幹兒子。

探花郎高守仁也說,去嘛,熱鬧些。金小川分明覺得探花郎高守仁的話極為勉強,那是出於禮貌。金小川也隻得予以禮貌地婉謝。心在那一刻很是糾結,分明感到自己原本就是多餘的人。當然,金小川的敏感不是多餘的,尤其是出了這場變故的龍家,對於金小川而言多少都有點心理上的彈壓,某些事某些場合都引起他的過敏反應。自來至龍家,雖說是出於贖罪,但男兒的敏感心靈時時猶如素手悄然亦或不經意地觸撫絲弦,無意間會彈響那根緊繃的弦。就在那一刹那間,金小川有許多的意想,均如漫天飛舞的蝗蟲鑽入了淒然百結的心靈。終是過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