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時分,洗浴一新的號號們來到放風場。他們席地而坐。童楚輝也學乖了、學熟了,早早將龍安平、猛寶與邱陵的坐墊拿出來擺放好。十幾個號號按等級順序坐好後,龍安平笑道:“月亮尚未升起,誰有動人的愛情故事的,現在可以講一講。”
劉亞傑操著一口巴東楚腔,道,“安平呐,我講一講我的愛情故事,你們聽了可別笑話我。”
“誰會笑話你?講你的!”猛寶的語氣聽起來不十分友善。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囉嗦咯幺事!”邱陵橫著一臉的蠻肉,豹聲喝道。
馬精武應付道:“那就講吧……”
“好好好,我講我講。”劉亞傑對邱陵怕得要死,對馬精武則不在乎。一聽邱陵的話,大氣也不敢出,渾身上下哆嗦個不停。
在眾號號期許的目光中,劉亞傑開始向號號們講述城南舊事。
“哥們,我劉亞傑多多少少有點江湖義氣。那年我十八歲,有天晚上我喝多了酒,踉踉蹌蹌來到大街上不知要幹啥。在一個巷子裏,我聽到喊‘救命’的聲音。我本是從巴東來晴川謀生路的,本不想管的,可我聽那聲音叫得淒切,又覺得是一個弱女子的聲音。出於我保護弱女子的潛意識心態,我不管不顧地向巷子深處衝去。隻見兩個男青年正把那女子按倒在地,脫那女子的衣褲。那女子正拚命地掙紮。那時的我年少血氣方剛,見不得這樣的事兒。我當時趁著酒性,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衝上前去欲去解救正在遭淩辱的弱女子。那兩青年見我孤身一人,便不由分說朝我拳腳交加。那時節,我可不是現在這個瘦不拉肌的身子骨,那是我也挺強壯的,我還練過幾天把子的。對那兩青年的圍攻,我也毫不在乎與他們對搏。那青年見我有幾下子,覺得有些紮手,其中有個家夥氣急敗壞地抽出匕首朝我的左臂猛地紮了一刀。我也顧不了許多,赤手奪白刃。匕首在握,號令江湖。嘿嘿。我揮灑匕首,打退兩青年,抱起那弱女子就逃之夭夭。也許是聽到了巡警的哨聲,那兩青年也沒敢再追上來。我所救的那個弱女子就是後來嫁給我成了我老婆的瓊子。我救她完全是無心之舉,可她後來硬是死纏著我非要嫁給我不可。我也拒絕過多次。可我始終不明白她對我那時是那般的癡心,我還真是鬧不懂。三年之後,我和瓊子結了婚,那年我滿了二十二歲。算是早婚呢。我並不優秀,雖也算得上比較英俊,可我始終缺乏的是進取的事業心。本來瓊子有份可以的工作的,可她為了能離我更近、有更多的時間看到我,她便不顧一切地換了一家工作單位。我們結婚後,本是恩恩愛愛的,可我竟迷戀上了賭博。瓊子是堅決反對我抹牌賭博的。為此,我狠命打過她好幾回。有一次,我惱了火,賭輸了錢,她勸我,那時的我早就急紅了眼,一氣之下抽出皮帶勒緊她的脖子,狠命地打她、踢她、抽她。瓊子昏死過去又醒
來。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就是:‘亞傑,我生生死死都是你的人。你打吧,你打死我吧……’我聽了她的話,想起多年來的恩愛情感,不覺痛悔之心頓生,不由抱住瓊子忘形痛哭。我好了那麽一段時間,可我太沒長勁,經不住三五賭友的**又開始了賭。不但開始了賭,有了孩子後,還吸上了毒。瓊子為了幫我戒賭戒毒,有一回竟在火辣辣的毒日頭下、當眾在大街上跪下,聲淚俱下的求我戒賭戒毒。那火辣辣的毒日頭,直可以將人烤成焦炭,更何況是我的還嬌嫩的瓊子。我不能不感動,我不能無動於衷哦。我還算是一個有點良心的人,我可不是畜生養的。那天,我感覺到滿街飄的都是瓊子的愛。我把瓊子送回家後,自動去了戒毒所。可我自戒毒所出來後,碰到的還是過去那幫子老油條、癮君子。不用說,我是越陷越深。當我再次吸毒外加販毒後,我已將丈夫、孩子父親的責作和義務都全然拋棄了。瓊子業已灰了心,我們的生活也失去了應有的意義。於是,她開始變得有些**,這都是我害的。娃兒的奶粉錢、家裏的生活開支,這都需要錢嗬。唉,她現在已提出和我拜拜,這都是我的錯。若我不簽應的話,那的確是誤了她的後半生,也毀了我的娃兒。哥們哪,我悔呀,我勸哥們千萬莫要學我!”
劉亞傑的愛情故事牽扯出了愛情、婚姻、家庭之重要話題,引起眾號號的傷感。眾號號許久都默不作聲。還是猛寶打破了沉寂,他對孔凡甫說:“鬼魅子,唱支歌,太他娘的悶了!”
鬼魅子歌星孔凡甫清清嗓子,唱道:“八月十五中秋節,家家戶戶喜團圓。我卻被關在貓耳山的地獄,心中有著無限的憂傷。
“穿過地獄的大門,我抬頭四處張望,牆上布滿了層層的鐵網,外麵還有幾位大兵在站崗。
“娘從家中來看我,娘已是白發蒼蒼。叫聲阿娘您快快回去吧,孩兒還要回牢房。待到孩兒刑滿釋放後,回家好好侍候我的娘……”
月亮升起來,清輝一片。鬼魅子歌星的牢歌引得思鄉情切的號號們潸然淚下。
今晚有月。圓圓的懸在星空。皓月無言,卻引發這群苦難命運的兒男們的思鄉情。瀟湘公子龍安平悄然拭去臉上的清淚,這一刻,父母親、妹妹、迪公主以及金小川便紮根在心中。
見此噓唏傷感之情景,邱陵振作起來,喝道:“如此傷感作甚?!童楚輝,去,把臉盆、大飯盒和缸子拿來。”
眼見童楚輝答應著去了,邱陵轉頭對猛寶道:“猛寶,你來唱《神龍魂》,我來擊打‘樂器’伴奏,馬精武你望風……”
邱陵擊打著臉盆、飯盒、缸子,那擊打發出的聲音音律韻味像架子鼓、打擊樂、缶,那極為流暢動人心弦的樂律就嫻熟無比的從邱陵的手中汩汩嫋嫋地流出。這番打擊樂,大概隻有地獄有,人間天上難得一回聞。
邱陵在打擊樂上竟
是大大的人才,難怪人們說監獄裏藏龍臥虎的哦。
龍安平為之驚異驚訝驚奇驚歎驚喜!
猛寶的歌聲也隨之而起。渾厚、激越、深情、飽滿!歌聲詮釋著帝邦龍魂決絕的威武之精神,引領天下人豪邁激越之壯誌。
猛寶獨特的歌聲與邱陵的打擊樂,令人耳目一新,令號號們讚不絕口,也令號號們如癡如醉。
然而關風門了,大家又像鳥兒一樣被關進了鐵籠子裏,與有無羽翼無關。
垂著翅膀在鐵籠子裏,窺著月光,幻想飛,隻能是在夢裏了。
又是子夜時分,明月清輝映照著瀟湘公子龍安平走入久違了的夢鄉。他來到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神秘之所在。他四下裏張望。他瞧見那鬱鬱蔥蔥的荊棘叢林中,生長著一朵嬌柔晶瑩奪目的紫玫瑰。更令人驚詫的是,飄零的葉子忽然幻化成千紙鶴,繞著紫玫瑰上下翩然翻飛。
龍安平一步步地穿越濃密的荊棘叢,漸漸地接近了那嬌羞的紫玫瑰。荊棘叢刺破了他的衣裳,劃破了他潔白如玉的肌膚。血也漸漸地滲了出來。
忽而,那紫玫瑰又幻化成迪公主明媚的笑臉,忽而又匆匆隱去。
隱去時一團柔柔的乳霧彌散開來,遮蔽了所有。
龍安平見此情景,頓時傻了眼。
著了慌的龍安平,四下裏張望,急道:“迪公主,我來了,等等我!”
話音落處刹那間,卻聽紫玫瑰忽然開言道:“千年等一回!瀟湘公子龍安平,你和迪公主葉迪有千年之約,千年的情緣,好生珍惜吧……”
香音拂處,紫玫瑰展顏微笑。
驚詫萬分的龍安平正欲回話,卻見紫玫瑰的笑容倏地凝固,那花瓣一片片地飄零,化成點點滴滴殷紅的血。那紫玫瑰點點滴滴飄灑的鮮血凝成鮮紅的畫紙,那紙鶴便濃縮成漆黑的墨點,在血凝的畫紙上排成了四句詩:
千年緣非緣,悲淚水中月;
癡情成太虛,花魂空凝血。
當瀟湘公子龍安平吟完這四句詩,那點點漆黑的字便又幻成千紙鶴,悲鳴一聲,緩緩飛向九霄雲外,不見。那片片花瓣也紛紛歸位紫玫瑰,複又嬌柔微笑。龍安平伸手想觸摸紫玫瑰,紫玫瑰在離他眼前一尺遠處不即不離的飄逸,使得他難以觸摸紫玫瑰。
若即若離,若離若即,些許詩意。
龍安平惹急了,一路追隨著,一路狂呼著。不料一腳騰空,龍安平從懸崖絕壁墜向萬丈深淵……
……
“啊!……”龍安平猛地一聲驚叫,恍若撕胸裂肺。
之後,龍安平猛然驚醒了過來。
“怎的了,總舵主?”猛寶首先反應過來,急問道。
“是不是做了甚惡夢,龍安平?”邱陵也被龍安平恐怖的叫聲驚醒,坐起來問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