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精武反應迅速,立即奔了過來,握住龍安平的手,關切地問道:“總舵主,你、你沒事吧?”
“可能是不好的夢。跟我的迪公主有關。我的迪公主不會有什麽不好的事吧……”龍安平惶恐不安地回答他們的問話,兩眼驚恐地大睜著。
“也真是的……真心無語了……嗨,睡吧……人閑心不閑……”邱陵的語氣分明帶有幾分不滿與埋怨。橫了一眼龍安平,張大嘴巴打了個哈咽,重又倒頭睡下。
猛寶拍拍龍安平的肩,說道:“別想那多,睡吧……”
“我在這守著,總舵主,別怕……”貌似一介武夫的馬精武卻也細心起來。
定定神,龍安平看了看馬精武,感激的點點頭,一言不發,重又倒頭睡下。
朦朧中,瀟湘公子龍安平看到滿是笑意的迪公主葉迪向他走來,含情脈脈有如一朵嬌柔的紫玫瑰,溫柔地說:“安平,親愛的,我來了,來了…………”
一整天,龍安平心神不寧。白天的時光彌漫成一幕特寫的鏡頭。
中秋節過了,秋之肅殺之氣息也漸漸濃了。
可憐無補費精神。
想著迪公主,想著前緣與未來的種種,心裏就有那些許的疼痛。
一路走過來,雖不似風霜雨雪種種,可也是坎坎坷坷。迪公主的愛,隨風而來,隨緣而生,隨時光而深入內心。
雖說身子不自由了,可思想還是自由的,化作片片綺麗的相思葉飛向迪公主之所在。或許是千紙鶴,作雲中的翻飛,作雨中的歌吟。
曾經的種種,多是相思,多是憧憬,如今的牽腸掛肚讓人隻能一掬心淚。
迪公主嗬迪公主,但願我們能盡快相逢;但願我們一步步走近,挽著我們的手臂,在碧雲天依偎著雙飛……
夢是什麽預兆?不很明了。迪公主嗬,我並不為我擔憂,我隻擔心,如此走來,會不會更為坎坷重重?活著,因了你的愛意,因了詩意的哦吟,讓心不再虛空。某一天我能否捧著我們的歡夢,回到我們的伊甸園?
回不了的過去,那就朝前走吧。迪公主,是你跟我一路嗎?
是否還有那詩意的小木屋,上有那攀緣的常青藤,係著我們的青澀的向往?是癡纏約諾?是永遠青嫩繾綣的迷戀?
迪公主,好想你……
哦,再過幾天就要開庭了……
龍安平的臉上忽而就有了那麽一抹笑顏。
是呀,快開庭了,那難熬的日子也就到頭了,相思之情終是可以彌補的了。終夜無眠,終夜無眠的情狀還是讓它回到曆史的以往吧。他的迪公主就要來了,他的情與愛就要與他分享一生的愛戀的好時光。
龍安平的心中似是飄忽著昨夜的聲音:“安平,親愛的,我來了……”
在龍安平的心中,此刻刻著一個字:愛!
讓困惑的心平靜吧。必須要平靜。必須平靜的去麵對。
愛一直在,不離不棄。
隻是迪公主來了,那青雲居士皇甫江又作何是想?皇甫江也一直戀著迪公主嗬,此番下來,終是一場馬拉鬆式的較量,但終點又在哪?
想到皇甫江,龍安平的眉頭不由微微皺了皺。
不去多想吧,昨夜的夢隻是夢而已,作不得數的。迪公主的淚至少不會再痛惜的流,因為他和迪公主會一直走下去,愛到地老天荒。
想到此,瀟湘公子龍安平緊緊握了握拳……
一綹歎息無處藏,神魂不安周身涼;
悲欣交集餘憧憬,事到臨頭難主張。
幽幽一抹月光從高牆上方的鐵窗那網狀的縫隙間淒涼地露透,有那麽一抹就幽幽地投照在瀟湘公子龍安平的臉上。興許昨夜過度的疲勞,因為第一大牢總監督給龍安平布置了一項任務,那就是為當地的報刊寫一篇千字文的小小說。因為,隻要在報刊上發了文章,這些微的功勞亦或榮譽要記在第一大牢的全體管帶身上,在三河郡文明建設的活動中也是要加分的。龍安平接下了這一任務,也因為自己的喜好,便連夜奮筆疾書,大約在淩晨五時許將千字小小說寫就。隻是,也許過於疲勞,寫著寫著,龍安平扔下鉛筆,倒頭便睡。
馬精武醒得早,也許練過把子的吧。一見靜若處子的龍安平雙臂**在外,便趕緊悄悄竄至龍鋪,為龍安平掖好薄薄的秋被。而那幾頁紙張就在龍安平身子的一側飄飄然。馬精武和號號們是知道龍安平的任務的,昨夜也就盡量不去騷擾安靜寫作的龍安平。懷著好奇心,躡手躡腳的馬精武將那幾頁飄飄然的紙張拿在手裏,急不可耐地就著昏黃的燈光往下看。
《化蝶》
戲已散了,夜絲絲的涼。是誰觸摸蘭的手,讓她刹那間有觸電的感覺。隻是那是秋夜中的一瞬,讓她驚慌失措,也讓她驀然在塵封的記憶中搜索。
夜正長。戲裏戲外都是執著的渴盼。揩揩鉛華褪盡的臉,淚曾經滄桑。那是歲月慷慨贈予她的洗不去的憂傷,似一枚標簽粘貼在她那不再柔媚的臉上。《梁祝》中的〈化蝶〉,讓她癡戀她的梅兄她的梅郎她的心目中的梁山伯,以至刻骨銘心。曾經的呼喚,象是一枚曆經風霜的紅楓葉,一縷霜染的心香,但也隻是曾經的曾經嗬。
戲早已散了,秋夜的風絲絲的涼。蘭就那麽枯坐著。歎口氣,是一絲兒幽幽的歎息,在靜夜裏滲透骨髓。有誰象她那樣傻呢?拿山裏人的話來說就是“生得賤……”。那年,縣上文藝匯演,蘭遇上了梅,一個是風流倜儻的梁山伯,一個是俏麗多情的祝英台。蘭癡癡的叫他“梅兄——梁兄——梁兄梅郎……”。如今的“梁兄梅郎”已然飄洋過海,據說已是當地戲班子的頭,娶了妻生了子,更不用說早已發福的了。這一切,蘭並不知曉。蘭隻知曉她的“梁兄梅郎”走出了貧瘠的山村。出走的那一夜,蘭和梅如《梁祝》一般纏綿悱惻。梅信誓旦旦地對蘭說,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
巫山不是雲……蘭對梅說,等你,海枯石爛、地老天荒……天蒙蒙亮時,蘭送梅到村口,她的“梁兄梅郎”再次吻她,輕柔地吻,無限的愛憐。梅在村口消隱的當兒,揮揮手,不帶走一絲雲彩。在“等著我……”這聲餘音飄**的今夜,算起來已飄搖了三十個年頭……
每當清晨,蘭盤好發髻,便對著銅鏡無限深情地說,梁兄梅郎,我的頭發美嗎?過了片刻,蘭抿著嘴唇笑了,是那種滿足的笑意。她分明看到了她的梁兄梅郎從銅鏡裏走出,擁著她柔聲地說,美,真的美,愛死你了……這是蘭一天時光中最溫馨最甜蜜最柔情最幸福的時刻。仿佛這一刻永遠定格在幸福與恩愛上!
梳理好發髻,蘭穿上三十年一以貫之的那套戲裝,開始了她的追夢。他是她的梁山伯,她是他的祝英台。水袖舞動,如蝶飄逸。蘭癡癡地舞,仿佛在等待化蝶的那一瞬。隻是此刻,她感覺有些累了。累了的不是身體,而是一顆孤寂難耐的心。為了一個夢,蘭付出了,但她認為真的值得。畢竟他給了她的愛。她也給了他,一個青春甜柔的夢。這也許就是愛緣相似的解不開的情結。夢中,是真實的忘我的世界。他們在他們相歡的閬苑。蘭輕輕觸摸,輕輕舞動水袖,那一刻她仿佛聽到她的梁兄梅郎擁著她對她親昵地呼喚……她聞到他呼喚她時那特有的溫存的幽幽體香,那是特有的愛情的芬芳。不曾真心相愛的人是無法聞到愛侶身上愛的氣息的。每當她飛揚水袖,每當她全身心投入到《梁祝》中去時,愛情沁香就絲絲的纏綿著她的身心。她的每一次微笑,都含有銘心刻骨的甜蜜,雖說那是久遠的期待。她的愛情已萌芽過了,她的愛情是在釀蜜期,她的愛情隻是期待一次最後的化蝶,是為永恒。
蘭又夢見她的梁兄梅郎了。蘭已想好了,隻有化蝶才能追回屬於自己的曾經的夢,追回屬於她的今生來世的鴛鴦蝴蝶夢。是在佛前跪求了一千年還是一萬年,她已不知曉。今夜,她要化蝶了,夢神給了她一個無比甜美溫馨的啟示。今夜是好夢的開始,是好戲的煞尾,是落幕時的大團圓。三十年前的今夜,蘭和梅一曲《梁祝》分外纏綿。那夜是屬於蘭和梅的愛情之夜……蘭把戲裝緊貼著自己的臉,一顆秋夜的淚是無比的沁涼。還有淚,還有夢……蘭就那麽淒滄的一笑。該是追夢的時候了。抬望眼,她看到了天邊昏黃的月。蘭坐在銅鏡前仔細地描妝。妝,淡淡的,素雅而嫵媚,蘭自己很滿意。這一回,蘭就真的是祝英台了。淡淡著裝的蘭,甜甜地對著銅鏡就那麽的一笑,一臉的幸福。
蘭站起來,走向早已準備好了的幹柴堆,水袖輕揚,烈焰騰空。
門開了,無聲地開了,她的梁兄梅郎走了進來……蘭在一點一點地飛升,一點一點地化蝶。她笑了,一臉的燦爛。幻化、幻化、幻化,蘭淒然一聲:梁兄梅郎,我來了……
紅紅的烈焰中,一隻紫蝴蝶在美麗的翩躚,看得出那是一隻寂寞相生的玉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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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