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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當沒看到,從包裏掏出素描本來畫畫。

我的字體一向很醜,老媽當年就指著我的頭說:“你寫字就像畫畫一樣。”

當時的我還天真地以為,我是天賦異稟的畫家。

低頭翻著手裏的素描本,每一張都是心裏思念的那個他。

微笑的他,酣睡中的他,認真工作的他。

曾經我用博客來記載我的愛情,而現在的我更喜歡用一筆一畫來刻錄隻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愛戀。

“笑笑,我決定明天回去。”突然陶然開口說,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讓水滎訂了票。”

“這麽快?”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怎麽?”

突然想回去了呢?他不是說不想回去嗎?

因為一回去,就意味著做手術。

而他即使手術之後,生命也是……

我瞥向水滎,隻見她微有深思地別過眼,投向窗外。

醫院外的綠葉,長得非常好。

春天,到了。

“可是你不能坐飛機。”我急忙地說,“水滎,他……”

“我們坐火車。”水滎淡淡地說。

我無語了。

這一次,真的要回去了。

火車的聲音轟隆隆地響。

車輪一個跳過一個,慢慢在軌道上行駛。

我的心,還矗立在雲端不肯下來。

或許,回來之後會與他偶遇……吧。

陶然沒有住進那家皇和在的醫院,這一點讓我稍有放心。

白天我還是會過來看他,晚上便回家畫畫。

現在的我,成了無業遊民。

表姐讓我去瀲筱的公司幫忙,但我婉言謝絕了。

此刻,我隻圖一片寧靜,讓心變得安逸,然後等待孩子出生。

聽表姐說皇和又開始主刀,而往昔的讚美也應聲而來,現在的他又成了炙手可熱的大醫生。

真好。我在心裏為他默默祝福。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關於和他之間的事情以及肚子裏的孩子。

天下著細微的雨,我提著熬好的粥打的到了醫院。

走進電梯,才發現裏麵有人。

我跟著站在裏麵,沒有注意對方是誰。

“你瘦了,笑笑。”溫煦的聲音,似暖暖的光源。

我驚詫地抬頭,迎上皇和溫柔的目光。

“不用懷疑,就是我。”他淡淡地笑,還是像初遇般的溫和。

我壓抑住“怦怦”直跳的心髒,盡量平和地說:“嗨。”

我還記得他在離開的那一刻,對我說,再也不想見到我。

為什麽他會出現在這裏?這不是他的醫院啊?

數來學術交流,還是開會?

我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子,不知該對他說什麽。

“到了。”他淡淡地說。

“啊?”我有點詫異,還在狀態外。

電梯的門打開,我被他輕輕地推了出來。

我還傻站著,卻聽見水滎朝我們這邊走來,“皇醫生,你來了。”

我更傻了。

“笑笑,這是陶然心髒移植手術的主刀醫生。”水滎朝我笑笑,然後指著皇和道。

我看著水滎明亮的雙眸,懷疑她適意的。

“為什麽?”我在皇和進了會議室討論手術細節的空當,拉了水滎問。

“陶然已經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水滎的聲音慢慢地有了鼻音,“是我的自私,把你卷入我們的生活裏,現在也是該補償了。”

“我知道你懷孕卻不敢找皇醫生,因為你怕他不相信你也擔心陶然會因此抗拒治療。我更知道陶然之所以霸著你不放就是以為自己還有機會,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病到了哪種程度……”

所以她告訴了陶然,毫不隱瞞地告訴了他,關於他的病情。

而他也知道就算動手術,也不一定可以活下來。

所以,他願意來這裏。

我不知道他們為何因此改變主意,如果他們真的為我著想,從一開始就不該設計讓皇和誤會我。但是……我和皇和真的還有可能嗎?

第8章(2)

我是皇和。

當我推開門的時候,看到躺在病的男子,竟然奇異地平複了一來的躁悶。

“沒想到是我吧。”他躺在淡淡地笑,眼神裏有點輕蔑。

我靠在門爆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你……”

我接到李主任的電話,說那個特殊的病例因為某些原因離開,而現在又回來了,問我是否願意接手。

剛開始看病例的時候還以為這不過是巧合而已。

沒想到……竟真的是他。

“你還愛她嗎?”他問我。

我的心裏似乎有了一些相通般的錯覺。

“想不想聽個故事?”他不等我回答,就在那邊說起大學的事情。

大學的時候,他的成績很好,而她的很差。

她的性格很溫吞,常常會忘記一些事情,學業也不怎麽好。

他就開始很耐心地教她。越靠近卻越是發覺她的好。

他以為從此就這樣兩個人相伴到老,不料對水滎的驚鴻一瞥,讓他驚詫,並且做了人生最大的錯誤決定。

“離開她之後,我才發現我對水滎隻是迷戀,至於對她,唯獨對她才是愛情。”他慢慢地說著,似在嘲諷過去,也似在緬懷人生,“我想隻要讓你們分開她就會回到我的身爆可是我卻……”

當我聽到他的意外車禍時,震驚得無法言喻。

可能他前腳出去,笑笑後腳進來。

我們兩個人在屋子裏的鬱悶與無奈,沒有發現屋外的警車已經響個不停。

那一天,我們也沒有心情去看任何的新聞,更加不知道他會因此得了心髒病。

“我為我所做的一切道歉。”他望著我,蒼白的臉上卻有很深邃的眼眸。

他是高大挺拔而優秀的,如果當初沒有因為水滎的出現,我想我是沒有機會,能與笑笑走到一起的,“不,你無需道歉。”

反而,我該謝謝他。

謝謝他,把笑笑帶到了我的身爆謝謝他,讓笑笑能停留在我的生命裏。在記憶最深的那一處。

我走出了病房,踏在陽光裏。

明天,我就可以見到笑笑了。

心情,卻迫不及待地**漾開來。

笑笑,你會原諒我當初的不體諒嗎?

手術室的燈暗了下去。

我推開門,走出手術室。

走廊裏站了很多的人,我的眼裏隻有靠在牆壁上的那一個嬌小身影。

“手術如何?”水滎狂奔來。

“很成功。”我越過她的眼神,落到了兩米之隔的笑笑身上。

隻見她的嘴角,也慢慢地彎了起來。

“實在太好了!”周圍的人歡呼起來。

可是,隻有我們少數的幾個人知道,即使手術成功,也不代表陶然可以活得長久。

下一次的病發,誰也不能預料。

“一起吃飯吧。”我走到笑笑的麵前,輕輕地問。

我試想了很多如果她拒絕拖她去吃的理由。

沒想到她仰起頭來說:“好啊。”

我們肩並肩走了出去。

醫院外的小路攤裏。

我們兩個吃著熱辣的麵條狂流汗。

我遞給她一張紙巾,“擦擦。”

她低著頭,久久不語。

我便想湊上去擦,她卻抬頭說:“皇和,你不恨我了嗎?你不是說再也不想見到我嗎?”

我啞然。

後悔得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恐怕那一句話是我今生說過最重的一句話,對我親親的愛人。

“對……”我想說對不起。

卻被她用筷子堵住,“收回你那句話。”

“好。”我說。

她輕然地笑,“吃麵吧。”

我低頭乖乖扒麵。

“喂,我愛你。”她忽然說。

“咳、咳、咳。”我狂咳不止,而她卻無辜地東瞧瞧西瞧瞧。

好不容易喝水緩和下來。

“好吃嗎?”她問,眼睛亮晶晶的。

我點頭,敢說不好吃嗎?

繼續吃麵。

“喂,你快當爸爸了。”她忽然又說。

我的麵卡在喉嚨裏,咽也咽不下去,隻能瞪著她。

她哈哈大笑,朝我扮個鬼臉,“嘻嘻,慢半拍先生,你一點也沒看出來嗎?”

我……徹底無語。

我是心髒外科,又不是婦產科。

但是心裏溢滿的那種膨脹的愛意,卻逐漸擴大,慢慢地延伸到無盡頭。

“那個,你愛我嗎?”她又問。

我還沒回答,她就搶著說:“你當然愛我。”

“我……”

“愛我吧?”她笑。

我點頭,無比認真的。

笑笑重新做了平麵設計的職員。

她和我的孩子取名叫明明,隻希望這個孩子可以活得比他們的父母更加的清楚明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