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樹屋
潘小溪離開密室,心想不能從錢府的柴房出去,那就隻好爬出斜坡,直奔亂葬崗。朱煞追出來道:“半卷書,人偶不會在鳳翎湖的。此聯為夫君所喜愛之聯,我繡的四麵荷花一麵來自皇宮後花園,一麵來自錢府內的魚塘,一麵來自七曲山,一麵來自城東的幽湖之畔。那三麵柳景也是不同地方,一麵如荷般都是回憶皇宮後花園的景致,另一麵是城外古亭之側,還有一麵是從京城來此途中偶然見過。至於山色與湖,山便是七曲山,湖便是城東的幽湖。”潘小溪伸出食指對朱煞抖著,她說道:“這個,這個,師父,你繡個東西還搞移花接木啊?還以為這成品是拚圖,誰能想到你繡它們之前,在你腦中它們就已經是拚圖了,我真不知道該誇你想象力豐富還是該怨錢夫人的腦子好用。”朱煞問道:“那麽,你還有把握能幫我找回人偶嗎?若是簡易之事,我豈會花費十餘載光陰仍舊尋不獲。”潘小溪歎道:“你也別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想我穿越過來,八成就是為了給你打雜的。我算明白了,我不是過來找老婆的。”她言罷,手腳並用,撐住斜坡兩側的石牆,雙腳同時一步一步往上蹦。身後的朱煞道:“小書,你若遇險,取朱玉於掌內,捂出白煙喚我朱煞之名,我便來相救。”潘小溪沒法回頭,高聲答道:“嗯,知道了。”
亂葬崗上的白霧縈繞,潘小溪把腦袋探出地麵,最後使了一把勁兒,爬了出來,嘴裏念道:“有怪莫怪啊,我不是對您不禮貌,是這兒的空氣質量實在太差,沒地兒透氣。”她爬上一處石墳包,坐在墳包頂上深呼吸,繼續念道:“借您寶地兒喘口氣,我實在,實在是出於無奈,您大人有大量別與我計較,謝謝啊,謝謝。”麥包包聽到潘小溪的聲音,打起精神,掙紮著喊道:“有緣人,救我。”潘小溪尋音望去:“包包,你怎麽會被綁在這裏?”她念著有怪莫怪,從數個墳包頂上跳躍而去,解開了麥包包身上的繩索。麥包包雙眼噙淚道:“果然與你有緣啊,師父沒說錯,要不是你在這兒,再過一天我便給活活餓死了。”她饑餓的肚子極為配合的咕咕亂叫起來。潘小溪問道:“你給綁在這裏很多天了?你怎麽會被綁在這裏呢?”麥包包揉著手腕道:“就是咱們遇鬼的那一夜被綁的啊,我一時大意睡著了,便被那對母女綁在這兒,直至今日遇到你才得救。”潘小溪雙眉一皺,不是吧?她搭了搭麥包包的肩,什麽都沒說。麥包包道:“走,有緣人,饑腸轆轆,你跟我回家,我請你吃包子。”潘小溪也來了精神,還別說,她真有些餓了,她道:“包包,別說我這人不厚道,我的確是餓了,吃了你的包子我還想拜托你幫我個小小的忙。”
“什麽?你說吧,隻要我麥包包懂的,我一定不隱瞞。”麥包包捂著肚子往前領路。潘小溪輕聲問道:“你們這兒有沒有一個地方,四麵有荷花,三麵有柳樹,又有一座大山,還有一個半座山那麽大的湖啊?”麥包包停住腳步,驚訝的問道:“有緣人,你問這個做什麽?”潘小溪暗想,包包知道那個地方,看來真有那麽一個地方。她笑道:“受我朋友所托,幫她尋件東西。”她一看麥包包不以為然的神情,改口道:“好啦,既然你以誠待我,我也不好欺瞞,包包,我信任你,還是說實話吧。我奉我師父之命,替她尋回一件舊物。”麥包包一臉驚詫道:“你也有師父?你師父是誰啊?要尋什麽舊物?”潘小溪捋了下耳邊的亂發道:“就是那一夜我們遇到的鬼魂,朱煞。”麥包包腿一軟,跌坐到地上,雙腿亂蹬,退開好遠,從懷裏掏出一塊小小的桃木令牌,對著潘小溪道:“你你你,朱煞的徒弟?不,你肯定被朱煞迷了心神,看令,看看看,看令!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潘小溪笑了個前俯後仰:“哈哈,你這是幹什麽呀?你為什麽怕成這樣?哈哈,包包,我是自願幫她的,你聽我說,她很可憐的,生前是皇妃,因為錢大人救了皇帝一命,被皇帝賜給錢大人為妻還是妾來著,總之就是賜給了錢大人,錢大人另一個妻子就醋勁大發,給她做人偶紮金針,詛咒她不說,她懷孕時還差人給她送瀉藥粥,最後她和她的孩子就一起死了。我就是去那個地方,找回那個人偶,拔出那些金針,帶回去給她。”麥包包撫著心口,從地上爬起來道:“哦,哦,哦。”她藏好桃木令牌,掃了潘小溪一眼道:“原來是因為她這麽可憐,我師父才收她為徒。”潘小溪驚訝不已:“你倆同個師門?”麥包包壓低聲音道:“也是那一夜我才真正見過她啊,此前我師父練法之時,就是那塊朱煞玉,未成玉之前是一對眼睛。那可是朱煞的眼睛,我現在想起來她死得也很淒慘,不是什麽瀉藥能弄死的,我師父當年帶回那雙眼睛的時候,一顆眼珠被紮著一枚金針,到處染滿鮮血,雖然是幹涸的,咳,但是我很害怕,另一顆眼珠被塗滿了香灰……”她打了個寒顫接著說道:“所以師父煉化的朱煞玉才可以分成兩塊,一朱一煞,就是一紅一黑。有緣人,我可以帶你去那個地方,但我也奉有師命,要找回煞玉。事成之後,你把你身上的朱玉交給我,再幫我找回煞玉,我們互相幫忙,如此可好?”潘小溪爽快的答道:“行,就這麽說定了。”她聽了麥包包一番話,心裏卻堵得慌。
麥包包笑道:“好,先回家做包子吃,我上回夢見給你做包子,你說要吃七個,看來今天你能如願了。嗬嗬,有緣人,你說的那個地方就是錢塚,它位於祈眠山之巔,到時我帶你去看吧,師父正是帶我到過那裏之後,才命我去尋椅子的。”潘小溪雖聽著犯糊塗,但也得了一好向導,還能填飽肚子,隻顧著點頭,也不搭腔。
說話間兩人已穿過一片樹林,來到三棵老樹跟前,抬頭看,老樹各伸出一根粗樹幹,像三隻手臂般,交纏扭繞在一起,纏繞處之上搭建一間小木閣。潘小溪驚道:“你家?你住這樹屋?”麥包包笑道:“對啊,我師父說我是三月初三出生,五行缺木,就為我建了這個樹屋,從小我就住這兒。”她伸手從正中那棵老樹背後一摸,扯出一根老樹藤,一抖手,從樹屋上抖下一道繩梯,率先攀了上去。潘小溪尾隨而上,擠到狹小的樹屋之中,問道:“那你父母呢?”麥包包搖了搖頭,潘小溪道:“對不起。”麥包包還是搖了搖頭,攀下繩梯,邊走邊說:“有緣人,你等著啊,我去接些水回來,很快就有包子吃了。”潘小溪倚在樹屋的窗邊打盹,一到這兒遇到的事兒太多,太累了,如果穿越是玩一個曆險遊戲,她隻想盡快玩到通關。
錢府中,丫環喜鵲平舉木托盤,端著一碗藥汁,急匆匆的出了後院。錢思語的閨房中,錢夫人坐在床側,替錢思語搭了搭被角道:“貞兒,你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說病就病倒了呢。”錢思語搖了搖頭,默不作聲,把腦袋轉向枕頭內側,她擔心潘小溪的安危,也不明白自己長這麽大了竟會在自家府內見過兩次那白衣鬼魂,淩亂的思緒讓內心更加煩亂。錢凜義紅著雙眼走了進來:“夫人,大夫怎麽說?”錢夫人答道:“老爺,何大夫今日也是稀奇,一看咱們家的貞兒,說是什麽撞邪了,他醫不了,匆匆離去,好像我們的貞兒真的招惹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似的。”錢凜義聞言臉色微變,喜鵲輕叩房門喊道:“老爺,夫人,給小姐服的藥,熬好了。”錢凜義往碗中一看黑濃的湯汁,問道:“夫人,這是?何大夫開的?”錢夫人答道:“不是,這是我老家的土方,驅邪定驚的,姑且試試吧。”錢凜義不悅道:“怎能拿孩子試藥呢?喜鵲,你去把城中所有的大夫都給我請來,我就不信缺了何大夫,別人就治不了貞兒的病。”
喜鵲應聲離去,錢凜義望著桌上的藥碗,想著朱煞提過的瀉藥粥,神情複雜的看著錢夫人。錢思語在被窩裏扭了扭身體,吃力的說道:“爹爹,您能否答應女兒一件事兒?”錢凜義急忙走到床邊道:“好孩子,你說,隻要爹爹能做的,一定答應你。”錢思語稍稍猶豫片刻道:“我想請爹爹派出府內護衛去幫幫小溪。”錢凜義道:“潘姑娘?這是為何?”錢思語扁了扁嘴,眼角滑出一道淚痕道:“爹爹,我們府內有鬼,小溪獨自一人去抓鬼,她說收了那鬼魂才回來找我,我很擔心她。”錢凜義慢慢挺直身體,深深歎氣道:“爹爹答應你,會派人找回潘姑娘的,想那潘姑娘倒也是盡職盡責保護你的安危,爹爹自當差人前去,保護好她的安危。你要乖乖休息,別胡思亂想了。”錢夫人叫道:“什麽鬼魂?簡直是胡扯,老爺官至朝中戶部尚書,官威赫赫,府中曆來幹淨,貞兒,你是不是眼花了?”錢思語雙唇發顫道:“真的,娘。她還對我說,你就是思語呀,都長這麽大了。我很害怕,害怕小溪有危險。”錢夫人一怔,傾身摟過錢思語道:“別怕別怕,有娘在,誰都害不了你,乖,別怕。”她輕輕搖晃起裹在被子裏的錢思語,思緒卻飄出很遠很遠。
交差~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