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老狐狸

?林薇身上穿著醫院統一的藍白條病號服,才十多天的功夫,就已經變得瘦骨嶙峋,在過分寬大的病號服包裹下,高瘦的骨架顯得有些詭異。

亞麻色的長發散亂在胸前,像枯草般毛毛糙糙的。一張原本姣好的臉也瘦得快脫像了,顯得臉型越發尖而長,臉色也蒼白憔悴。白天看還好一些,如果在夜裏冷不丁的看到,真的挺嚇人的,像女鬼一樣。

一雙原本靈活的細長眼睛現在卻呆滯無神。下麵是烏青的黑眼圈,嘴唇也開裂起皮。病號服下麵光腳穿了雙棉脫鞋,一副邋裏邋遢的模樣,哪還有先前精致高雅,**萬種的模樣?

後麵緊跟出來的是林薇的媽媽,她媽媽邊追邊焦急的喊道:“薇薇,你慢點跑,身上還有傷!小心點!”

兩人一前一後急匆匆的與我們擦肩而過。

林薇跑出去沒多遠,突然像發現了什麽似的又倒了回來。小跑著湊到我麵前,一雙無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的臉。

小白怕她會傷害我,急忙擋在我麵前,把倆人隔開。

林薇像幾歲小孩子樣把食指放到嘴裏吸著,一臉疑惑的想了一會兒,忽然驚訝的大喊道:“呀,你,我,我知道你,你是,顧傾城,的老婆,嘿嘿嘿。”

原本成熟的那張臉上突然做出這種癡傻的表情。好別扭,隻是,她為什麽還會記得我是顧傾城的老婆?

見我不回答她的話,林薇猛的扯住小白的胳膊。一把將她拉開,神情激動的拽住我的衣領,使勁的搖晃著,語氣近乎癡狂的問道:“顧傾城呢?顧傾城呢?你讓他,來找我!來找,我嘛!”

我瞬間無語,憑什麽讓顧傾城來找你?真是個不可理喻的女瘋子!

林母一臉窘態,急忙用力拉開林薇。推著她往病房走,邊走邊回頭向我連聲道歉道:“不好意思啊,顧太太,薇薇受了些刺激,冒犯你了,你不要怪她。”

我搖了搖頭,說:“沒事的,林太太,外麵涼,您扶她快回房間吧。”

林母表情難堪又無奈的拖住林薇,使勁推搡著她往回返。

林薇一臉不情願的掙紮著,嘴裏高聲喊叫:“放開我,快放開我,你這個壞人,我要去找顧傾城!”聲音尖利而瘋癲,在安靜的走廊裏不停的回響著,像用刀子劃在毛玻璃上,嗤嗤啦啦的好瘮人。

我身上不由自主的起了層雞皮疙瘩。

她這麽般吵鬧,竟然也沒人投訴?還有,她家人為什麽不快點把她轉到精神病院或者療養院?

心情複雜的回到了病房,等顧傾城晚上回來後,跟他商量商量,我明天出院吧。

這個女人沒瘋之前做事都不靠譜,現在瘋了,還有啥事幹不出來?

萬一,不小心碰到顧傾城,她再做出什麽不堪的舉動來怎麽辦?

她不要臉,顧傾城還要臉呢。

……

回到病房,護士來給我換藥,換好後,我躺在**睡了一會兒,醒來時看到李蘇安靜的坐在床邊的座椅上,表情淡然的看著我。

我急忙掀了被子,小心的坐起來,問她:“你等了多久了?怎麽不叫醒我呢?”

“沒多久,看你睡得正熟,就沒喊醒你。”李蘇笑著說。

“跟我還這麽客氣幹嘛?”我笑著嗔道。

“上次來看你,你正昏迷著,我幹著急也幫不上忙就先回去了。怎麽樣,現在恢複得差不多了吧?傷口還痛嗎?”李蘇關心的問。

“偶爾會痛,平時沒多大事了,隻是留了點疤,好難看,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褪掉。我懷孕的時候,肚子上都沒長妊娠紋呢。”我失落的回道。

“好了,別矯情了,算你命大,能撿回來一條命就不錯了,留點疤就留點疤吧,隻要你老公不嫌棄就好了。”李蘇笑著回。

我笑著說:“他敢嫌棄。”

李蘇說:“真沒看出來,平時那麽怕死的你,關鍵時刻,竟然能舍出命來,去救你老公。顧傾城原本就對你那麽好,以後肯定會更加珍惜你的。真羨慕你,命總是那麽好。我們兩人經曆相似,可你的運氣總是比我好。”

“你現在的命運也變好了啊,那個李陽看起來對你也挺不錯的。”我彎起眼睛邊說邊笑著打量李蘇。

她今天穿得樸素又大方,裏麵穿了件淡米色的毛衣,外麵套了件樣式簡單的黑色大衣,頭發也是隨意紮了個馬尾,素顏無妝。耳朵、手和脖子上沒有佩戴任何飾品,肩上背的包包,也隻是很平凡的皮包。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一身名牌,全身掛滿亮閃閃的飾品,濃妝豔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李蘇了。

變化好大,原來男人真的能改變一個女人,就像現在的我已經被顧傾城改變得越來越穩重一樣,我們都在長大,成熟,不停的變化著。

李蘇一臉幸福的說道:“我下個月就要和李陽結婚了,你快點好起來,去喝我們的喜酒啊。”

我連聲答應:“好啊,好啊,我肯定要去的,到時讓我兒子去給你們做花童。”

李蘇笑道:“那麽帥的花童,當然好啦。”

下午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金色的光線落在李蘇的臉上,那張臉恬淡從容,不塗脂不抹粉,笑得真實自然,再也沒有了以前的**俗豔。

真的懷疑這前後是同一個人嗎?想想我們倆人大學畢業也有四、五年了,當初同時跨入社會,進入同一家雜誌社。起初她迫於無奈走捷徑,利用美色來達到種種目的,還成功勾引了渣男趙文江。

後來在這條路上越走越偏,前後跟了顧正城和張中華兩個老男人,到最後卻一無所獲,還弄得傷痕累累。期間曾經墮落到極點,被趙文江帶到陰溝裏去了,一度沉淪於變態的**歡渝。死過一次後,終於重獲新生。現在變成這般模樣,也挺令人欣慰的。

她的人生終於重新步入正軌了。

我的目光落到她手腕處那道已經脫痂變白變淡的疤痕,又想起那次去麗水別墅救她的情景,忍不住各種唏噓。

兩人都很巧妙的避開了趙文江,覺得此時提他,反而會膈應得慌。

隻是萬萬沒想到,這次竟然是我和李蘇見的最後一麵了,下次再見時,我們竟然陰陽兩隔了。

隻能慨歎世事無常。

……

晚間,顧傾城回來時,臉色有些不好看,一副很疲憊的樣子,我問他:“怎麽了?公司出什麽事了?還是有別的事讓你為難了?”圍溝醫亡。

他笑了笑,說:“沒事。你不用擔心我,養好身體才是最關鍵的。”

這人總是這樣,向來報喜不報憂,無論出了什麽事,從不曾主動告訴我,都是默默自己抗。

知道問他也問不出,還是回頭悄悄去找程助理吧。

趁機向他提出明天我要出院,他點頭答應,說明天一早給我全身檢查一遍後,如果沒問題的話,就辦理出院手續。

第二天檢查完身體,結果出來了,各項指標都正常,顧傾城來接我出院。

顧傾城扶著我剛走出病房,好巧不巧,就遇到了匆匆跑出來的林薇。

這個女瘋子看到顧傾城後,神情萬分激動,一把推開我,猛的抱住顧傾城,嘴就湊到他的臉上,想去親吻他。

顧傾城用力甩開她的手,連連往後退了幾步,離她遠遠的,目光嫌惡的看向她。

林薇一臉委屈,哇的大哭了起來,說:“傾城,難道你不要我了嗎?”這句話問得好順溜,讓我突然產生了一個念頭,難道這女人是在裝瘋?裝瘋於她有什麽好處?

顧傾城不再理她,重新過來扶住我,繼續往外走。

可林薇卻不依不饒,繼續追上來糾纏。

小白急忙夾在中間隔開林薇,拉扯間,林薇的父親和母親一起追了過來。

林薇的爸爸林向東,看到顧傾城後,麵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顧傾城的臉色也隨之沉了下來。

我有些納悶,這兩人難道現在鬧僵了嗎?

林薇的媽媽急忙過來拉林薇去病房,林薇則用力掙開她媽的手,表情蠻橫的說道:“爸爸,我就要顧傾城,我要他陪我!天天陪著我!”

話說得這麽清楚,難道瘋病好了?

林薇媽媽見我表情疑惑,解釋道:“薇薇受刺激後,神情一會好,一會不好。犯病時就不正常,但是不犯病時,就跟好人一樣。每次隻要一看到顧先生,薇薇的症狀就好一些。”

我暗自冷笑,這個林薇倒是挺會控製情緒的,看到顧傾城就清醒了?這裏麵有沒有玄機?

林薇的媽媽和趕來的護士把林薇強行拉到了病房裏。

林父林向東看著顧傾城正色道:“顧董,既然正好碰上了,顧夫人也在,我們今天不如就把話說清楚吧。薇薇一直說當天是你毀了她的清白,和她在一起的人是你。既然已經做出了這種事,是不是就要對薇薇負責?我林向東就這麽一個女兒,從小就天天捧在手心裏,當個寶貝似的,可在你那兒卻屢次碰壁。先前就算了,這次你一定要給我一個交待。”

我無語,原來林薇的蠻橫不講理,是遺傳了她父親啊。林向東平時裝得一本正經,道貌岸然,一旦出了事,就開始胡攪蠻纏。什麽叫“毀了她的清白”?林薇這種**的女人有“清白”可言嗎?自己也親口承認了先前在國外留學曾同時交過幾個男朋友。

再說了,即使他女兒“清白”還在的話,毀她的也是趙文江和那個剛子、強哥之流,視頻、裸照啥的都能證明,顧傾城當晚壓根就沒進過林薇呆的那個包間好吧。

林向東明擺著是想把林薇這筆爛賬賴到顧傾城身上嗎?

顧傾城看了看我,說:“艾希,你先回房間。我和林董商量一些事情,商量好後,我們再一起回家。”

林向東目光轉向我,臉色微帶不悅的說:“顧夫人不用離開,這事必須我們三個人一起當麵說清,離了你,還真沒法處理。”

我對顧傾城說:“沒事,我聽聽也好,看看林董今天到底想說什麽?”

林向東示意我們兩人跟他走,去了一間會客室,三人坐定後,林向東看著顧傾城麵無表情的說:“薇薇的病情時好時壞,醒來的時候,嘴裏就一直吵著要見你。她一直是個要強的性子,感情方麵向來也比較看得開,可不知道為什麽這次竟然會一根筋,以前我也曾多次勸說過她,可她卻總是聽不進去。

如果沒出事的話,我不會計較那麽多。可現在她變成這樣,我是她爸爸,肯定會心疼。當然,事到如今,我也不奢求你能和顧夫人離婚去娶她,隻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她,讓她病情恢複得快一些。我谘詢過醫生,醫生說薇薇這種狀況,隻要順著她,時間久了,自然就能恢複正常。所以,我希望你和顧夫人,能把薇薇接到你們家去住。”

我蹭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強烈抗議道:“我不同意!林董,您也是個明事理的人,做人要講道理。林薇當天出事時,毀她清白的根本就不是顧傾城,而是趙文江,還有兩個叫剛子和強哥的地痞流氓。酒吧裏肯定都有監控,林董這麽細心的人,想必早就調查過監控了吧?再說了林薇得了這種病,不是應該在醫院呆著嗎?憑什麽要去我們家住?我家又不是醫院,顧傾城也不是醫生!”

林向東目光不善的看著我,冷笑道:“好,好!顧夫人藏得這麽深,終於露出馬腳了。虧我先前還把你想得那麽善良。對,我是調過酒吧當晚的監控了,那個時段進出薇薇包間的,除了酒吧工作人員,確實還有三個男人。但是除了這三個男人,還有另外一個人,就是你。監控上這三個男人都是低著頭出來的,臉也是被衣服遮住的,光憑監控,根本看不出具體是誰,更別說姓名了。

但是顧夫人為什麽能一下子就叫出他們的名字?你敢說,這一切不是你主使的?我知道你一直對薇薇接近顧傾城,懷恨在心。先前薇薇是曾得罪過你,可你也不能出這麽狠的招數對付她啊。你把事情做得這麽絕,薇薇以後還怎麽抬頭做人?她一向要麵子,從小到大沒吃過苦,現在突然受這麽大的刺激,神智受到了很大的重創。既然你能做出這種事,我現在讓你們夫妻二人照顧薇薇,一點都不為過!”

我瞬間被這個林董的腦洞深深折服了,皺著眉對他說:“林董,你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方才在外麵,你說顧傾城毀了林薇的清白,現在又說是我指使別人去害林薇,敢問林董到底想說什麽?是不是進過那家包間的人都有可能毀林薇的清白?”

林向東冷著臉夾槍帶刺的說道:“我剛才在外麵如果不說是顧傾城毀了薇薇,能引你說出那三個同犯嗎?顧夫人,真是好演技,好手段,林某佩服!顧董,虧你還那麽珍視她,現在你能看清楚尊夫人的本來麵目了吧?外表看著與世無爭,原來這麽睚眥必報!總之,你們夫妻二人要麽把薇薇帶回去好生照顧,直到她恢複正常為止。要麽給我一個妥善合理的交待!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麵對林向東的血口噴人和挑撥離間,我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鎮定,對付這種老狐狸,話一定要想好再說,剛才就是一時心直口快,不小心掉進了他的陷阱。

顧傾城看了我一眼,又望向林向東說:“我相信艾希不是會耍那種心機的人,她一直都很善良。至於林小姐出事當天,我夫人為什麽會碰巧出現在那個酒吧包廂,這個是事出有因,她可以詳細向你解釋。林小姐出了這種事,我們也很難過,雖然不是我們直接造成的,但是我們也願意負責。這樣吧,我把林小姐送入霖城最好的精神病醫院去治療,所有醫療費用,我全部負擔,林董你看這樣處理,可以嗎?”

林向東說:“醫生說,林薇這不算是精神病,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即使去了醫院,也治不好。”

他這樣說,我更加懷疑那林薇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了?幹嘛非要去我家?道理簡直說不通。

我看著林向東慢慢解釋道:“林董,我為什麽會那麽清楚那三個男人是誰呢,你給我點時間讓我詳細解釋給你聽。因為當晚我媽打電話告訴我,我弟弟外出去酒吧玩,深夜未歸,手機又關機,也不知道在哪個酒吧,我就出來幫忙尋找。

挨家找了好幾個酒吧,找到那家時,正好聽到裏麵有林小姐的聲音,還有趙文江的,因為趙文江是顧媛媛的前夫,所以我能聽出他的聲音很正常。原本,我想進去救她,可是聽到她和趙文江兩人好像玩得很開心的樣子,怕打擾了他們的好事,就沒多管閑事。

等趙文江走後,我隻是好奇,所以就推門進去看看到底是不是令媛,看到果真是她。但因為我和趙文江有過節,他又剛從監獄逃出來,我怕趙文江會危害到我的孩子和我先生,又擔心我弟弟會出事,就沒顧得上去照理林小姐,這點是我做得不對,我向您道歉。

至於我為什麽會知道後麵那兩人叫剛子、強哥,是因為當晚我被趙文江逼到走投無路,最後又逃進了那家酒吧,正好聽到林小姐和那兩個男人在做那種事,那兩個男人互相稱呼對方時,我才知道他們的名字的。給林小姐喂那種莫名其妙的藥的是趙文江,導致發生這一切事情的也是趙文江,想必林董在調監控時也看到了。

當時不光林小姐受了重傷,我也受了重傷,這一切都拜趙文江所賜,林董真要找人負責的話,應該去找趙文江,而不是我和顧傾城吧?”

林向東依舊冷著臉說:“趙文江現在已經生不如死,自身難保了,還怎麽對薇薇負責?顧夫人明擺著就是在開玩笑!如果顧夫人當時出手幫一下薇薇,就不會發生後麵的事。還有,我在監控上看到的,薇薇當時往顧董身上靠時,如果顧董不閃身的話,薇薇就不會跌到趙文江身上,趙文江手裏的刀子也就不會刺到薇薇。出事後,你們也沒有第一時間搶救薇薇,害得薇薇差一點就命喪黃泉。你們還說薇薇的事情與你們無關?”

我發現與這個老狐狸講道理,根本就講不通,他覺得他就是道理,別人都要圍著他的寶貝女兒轉。

隻是,我又不是林薇的親爹、親媽,我憑什麽要去多管閑事?我本來就不喜歡她,更何況林薇先前還害得我差點和顧傾城離婚,我沒落井下石就夠好的了。

顧傾城說:“艾希當時沒出手幫忙,確實事出有因,這個我也知道。至於我林小姐向我靠來,我躲開隻是出於本能,誰也想不到她會跌落到趙文江身上,至於沒第一時間搶救她,是因為我夫人也受了重傷,事發突然,情有可原。但我冷靜下來後,也打電話派人去救她了。趙文江也受到了應有的處罰,我已經為令媛報了仇。”

林向東冷哼了聲說:“顧董還真是夠偏袒顧夫人的,說來說去,就是不想對薇薇負責了?”

顧傾城說:“我還是那個建議,把薇薇送去她該去的地方,我擔負一切醫療費用!”

“哼!你既然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林向東說完後,猛的站起身,冷著臉子,推門出去,門“哐當”一聲摔上了。

我看著顧傾城問:“林向東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會對你影響很大嗎?那夜你一怒之下,拿了警察的槍去射擊趙文江,當時有好多人在場都看到了,真的沒有影響嗎?會不會有人拿來大作文章?實在不行,就讓林薇去我們家呆著吧?”

顧傾城麵色微沉的說道:“我生平最討厭受製於人,區區一個林向東還不能拿我奈何。他說的話,你不要往心裏去,我們回家吧。”說完起身牽著我的手向外走。

回到家後,我語氣焦急的問顧傾城:“林向東向金城注資後,持多少股?”

顧傾城淡淡的說:“這個不是你所要關心的,養好身體要緊。”

我又問:“董事會是不是要重新選舉了?真的沒有影響?”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