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一部驚悚片愛是一部驚悚片之 零 碎 二

在兒時的記憶裏,但凡有雪,必然是空中的雪花飄舞如漫天的小精靈,或是一片白雪皚皚,像是給大地披上了純美的衣裳,有時候是薄薄的輕紗,有時候是厚厚的棉襖。踏上去,還會留下深深淺淺的足跡。

童伴們溜冰的“板車”,岩洞裏晶瑩剔透的冰雕,拚湊成一段段清晰可見的回憶,多年未見雪,想不到在見,卻讓人感歎原來如此美好的東西也有可怕的一麵。我所生活的城市並不是雪災最嚴重的地方,具說很多偏遠地區停電、停水、還斷了食物,斷了通訊,儼然變成了一座“孤城!”

昨日公交車上的遭遇令我心有餘悸,上車後我格外小小翼翼地選了個座位,車上隻有零零散散幾個人,想來今日的車程應當同大多數時日一般波瀾不驚地過了吧!周遭的冷清讓我起床時的熱情無端地冷卻了下來。

大勇要來我生活的城市,這是今日睜開眼睛後想到的第一件事,它就如同一幅黑白水墨畫裏的一抹亮色。我精心裝扮了自己,藍色外套,黃色短靴,輕施粉黛,長發披散憑添幾分嫵媚,惴惴不安地在梳妝鏡前足足流連了比平時多一半的時間才邁出了家門。

然而此時,方才的熱情仿佛頃刻之間消失殆盡了,即使車上形色的人們偶爾攀談著什麽,喧嘩著什麽,都全無打緊。絲毫吸引不了我的注意。

我感覺有一道好奇的目光如影隨形,它來自我前方鄰座位跟前站著的羽絨服男子,我僅是漫不經心地隨意瞟了一眼,便回頭專注地欣賞車窗外的景致,然而,車窗外又有什麽景致可言呢?

孤獨的車程總是漫無邊際去暇想的好時機,眼裏透著目空一切的冷漠,我知道,羽絨服男子定是感受到了我的冷漠。車過某站,鄰座的白領下了車,隨即上來一位身穿咖啡色外套的男子,隻感覺到一道風馳電掣的閃電,猶如從天而降的光芒萬丈的星體,滿車的人我視若無睹,我偏看見了他,咖啡色外套的男子!魁梧身材,棕色皮膚,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睛,鼻梁英挺得就像一座橋。

哦,這道光茫挨近了我,在我鄰座坐下,我仿佛瞬間恢複了生氣,打起了一百二十個精神,臉頰悄悄地紅了起來。我開始臆想,臆想開車的司博不小心一個急刹車,然後他不經意地碰觸了我的手指,雙目交會,心若洞火!抑或,我含羞的眼眸化成了一張張黑夜裏傾訴的紙簽,妙不可言地,他深情地還遞了我一個心鄰神會的眼神。仿佛說著:“我懂了!”

我的腦海裏飛速地閃爍著一些畫麵,好似定格的照片,更像電視裏愛情電影的片花,活龍活現!陽光明媚,綠蔭鄉間,裙擺,牽手,追逐,擁抱,以及粉紅色的高跟鞋!

淚如泉湧

……

為什麽要臆想淚如泉湧呢?我不知道,難道僅僅是為了矯情,還是情節需要!

意料之外,意料之中,咖啡色外套的男子突然轉過身對我說:

“我喜歡你的長發!”

“什麽?”

欣喜若狂,莫名感動……

卡了吧,卡了吧!

沒有,什麽也沒有!

並沒有所謂的光芒萬丈的咖啡色外套男子,一切都隻不過是我的臆想,事實上,車過某站,上來了幾個心寬體胖的大叔!

現在想來,我之所以對電影以及電影裏的名角接近瘋狂的癡迷,甚至於名角們多繁複的名字我都能過目不忘,不過是因為那些曲折離奇的故事情節,那些天荒地老的愛情經典在我兒時的臆想中就演完了一遍又一遍,它們每一個都是我浩瀚心海裏隱匿著的影子,並且,我賦予了它們生命,饋贈了它們我的熱情!

是的,的確沒有什麽咖啡色外套的男子,就像兒時玩過家家遊戲裏,鮮花鋪徹的路上才會有白馬王子翩然而至。

我又一次冷清清地度過了我的車程,我下車的時候,那個偷覷的男子好像坐了我的座位!

很幸運,今天可以乘坐電梯上樓,電梯裏還遇著了阿喜,阿喜還突發奇想地說:

“如果電突然停了,我們就得卡在這電梯裏過一天了!”

說完後她還邪邪地笑了幾聲。

“嗯,這話有道理!”

阿喜的話雖然讓我膽顫心驚,但還不至於影響我下車後立即又煥然一新的好心情!這個世界又有什麽不可能的哩,太多事不過都在一念之間,一瞬之間。

剛進公司,我本想整理下我亂得一塌糊塗的抽屜,但見阿喜便將小手勾了勾,神秘兮兮地說:

“過來,跟你說個事兒!”

阿喜一張俏臉恰似一朵迎春花,粉嫩粉嫩。

“啥事呢?”

“我和男朋友正在裝修新房,下半年要結婚了哩!”

不會吧!”我作後退狀,“你才多大點兒,二十多點吧!”

“嗯,我們覺得合適了,就準備結了。”

哎,這兩年老同學老友們的喜訊跟個趕集似的絡繹不絕,可二十多點的阿喜要結婚,還是讓我不禁悚然一驚,仿佛誓死捍衛,負隅頑抗的“不老傳說”不攻而破了,揪心發慌。不過轉念一想,自己本來就是傳統女子中的非傳統典型,雖然家人一在表示女孩子家容顏易逝,何不如快點找個老公嫁了呢,可我不以為然,老以為晚婚才符合我傳統中的非傳統形象,再加上有張漂亮的娃娃臉,總覺得有多了不起。大概我多少是有點阿Q的!

“日子定下來了麽?”想了想又問:“他對你好麽?”

阿喜胡亂地應了幾聲“嗯!”便慌亂和男友堡電話粥去了。聽他們打情罵俏,男情妾意的,搞得我又準備臆想!

僥幸整個上午都沒有停電,中午興兒打來電話約我吃中午飯,剛出電梯門,風吹在臉上就像刀子在刮,一陣冰侵!我蹙緊眉,緊縮了肩,但興兒的神色卻如沐春風,興高采烈得不得了。

她一把扯住我的衣角,把我拽了過去。

“夢揚,昨天晚上我和阿基通電話一直到半夜兩點呢!”

“誒,咋沒熊貓眼呢!”興兒的臉滋潤就像剛摘下來的青蘋果,我心想,今兒個早上又見一朵貌似迎春花!

“別打趣,我說真格的!”興兒的小嘴兒很風趣地嘟了一下,隨即又極其認真地說:“我真希望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他有理想,有上進心,為人誠懇!”

此時的興兒表情就如同稚氣的孩子。她看著我,眼睛突然變得尤其閃亮。

“夢揚,知道嗎?昨天晚上他送我回家,便記住了我家的地址,今早我下樓的時候,正低頭整理跨包,抬頭便見到了阿基,他站在樓口的通道,手裏拎著熱騰騰的小籠包,哦,天啊,我愛吃小籠包,昨天晚上我在電話裏隻講過一次!”

“他手裏拎著小籠包,臉和嘴唇凍得就像你此刻所穿的紫色毛衣!那一刻,我分明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怦然心動,直想靠在他寬大的胸脯上,或者撫摸他發紫的嘴唇!”

我的心仿佛也跟著興兒的語調一起抑揚頓挫!我仔細瞧著興兒的臉。

興兒,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子,初識她那會,正是她和男友分手的時候,她悲痛欲絕,哭得昏天暗地!半年後,她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全心全意地投入了另外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戀,隻是好景不長,又猶如先前的悲痛欲絕,昏天暗地!

愛情有時候就像霓虹燈下千千萬萬個神出鬼沒的背影,寂寞了,想愛了,對了,恰巧經過,偏偏是他,拍了拍肩,回眸的那一刻,心淪陷了。接著厭了,膩了,逃避了,開始懷疑世間一切根本無所謂命定,容或拍錯了肩,回過頭去,霓虹燈下依舊是一個個朦朧不清的背影!

興兒讓我折服,她在愛情裏就像個天真的孩子,執迷的信徒。頑強的戰士,百折不撓!轟烈地投入,在轟烈的傷害,然後在轟烈的投入,永不言敗!

有幾人在不遺餘力的消耗後還擁有這樣的勇氣呢!大多數人早已是日薄西山,力不從心了!

就像某次爬山時就有好友大喊其宣言:

“愛情裏的人啊,好一點就永垂不朽,狠一點就名垂千古!

嘿嘿!

“如果感覺好,就相互多了解了解吧!”

興兒一邊大口往嘴裏送飯,一邊含糊地“嗯!嗯!”

哦!今兒個早上呀,好兩朵嬌美的迎春花!

興兒送我至大廈門口,在她轉身離去的那一刻,有細碎的小冰塊掉下,從我的脖子滑入後背,徹骨的冰寒,從腳底一直到腦門兒!

童年的故居,記憶裏全是雪山雪海,偶有睛朗的回憶,便隻記得用紅著藤掐斷成一節一節的珠簾,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裝扮成臆想中的最美的七仙女,然後冬天踏著雪地裏的幼小的足跡,追尋七仙女的夢……

偏偏此時如此清醒,不能再去臆想,否則我一定會在想一次咖啡色外套的男子,然後掏出手機問:

“親愛的,你能愛我多久?”

他回答:“everyday!”

突然想起今天大勇要來我生活的城市,呆會還得去補個妝,那時的我並不知道,他竟然會帶來一個瑣碎完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