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恨情愁塵埃外

!!!!

經東方清陽如此一鬧,怕是整個朝堂都知道了!

早朝期間,便受到多道曖昧目光傳來傳去。早朝下來,更不願多多停留,遠離眾人,慢慢往外走。

徐紀道皺著眉頭,隻拱手說了一句:“國師之才,天下無人及也!然國師之情,可否有欠琢磨?徐某話說至此,先走一步!”

老周舅舅行於身側,幾次想說話,都欲言又止。

那白胡子老頭兒種淼卻捋了白胡子,邊走邊說道:“年青人那,凡事都與這情字牽連,豈不知將來受苦的,隻是自己!”

我弓身道:“老丞想說的極是。可這情麽,本就是一個情不自抑的東西,老丞相是過來之人,想來,比晏殊更明白其中滋味!”

那老頭兒翻了眼睛想了想,點頭,“也是這麽個理兒,人不風流枉少年嘛!嗬嗬……”

我不由望著這老頭兒的背影好笑,這老頭兒忒沉穩了些,他居然不為自己的孫女擔一點心,而且,他那皇後孫女也如他一般,直至最後,對這事情都是聞且不聞、一言不發。

也不知這祖孫倆,到底是“丞相”肚裏能撐船呢,還是心裏早就有杆砰。

老周舅舅見種淼走遠,方道:“殊兒,此事,姐夫可知曉?”見我點頭,便長長歎了一口氣,“事已至此,萬事自己小心吧!”拍拍我的肩,搖頭離去。

老周才走,小周便在一旁輕拉了我的衣袖道:“好久沒約殊兒喝酒,可願與表兄去那新奉樓喝新奉酒?”

我上下打量他,“怎麽,今天不用急著回去陪你的文王殿下麽?”

他低頭望了自己手中牙板,半天道:“殊兒竟是不知道麽,他已經回陵國多日了。”

“哦,原來是佳人走了,才想起我這表弟來,哼,忒重色輕友了不是?”我不動聲生地與他開著玩笑。

那周允乾苦苦一笑,低低道:“如此取笑我,你便自在了麽?我知道大家對我不滿,這不是就想陪罪嘛。”

我點頭應道:“喝酒?殊兒焉有不去之理?表兄就在那新奉樓等著殊兒就是!”說罷甩開他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那宇文留琉真甘心就這麽走了麽?不是愛詩成癡麽?他可是還沒探得這詩文之絲豪端倪呢?

那新奉樓上上下下都認識我這國師兼酒鬼,方自進門,便被殷勤夥計請到了二樓一間雅室。挑簾進去,若大的地方,竟隻有周允乾一人,麵向窗子,舉杯獨飲!

那修長身體似是愈發纖瘦了,此刻被微風吹動了月白長衫,更透著無盡哀傷與落寞,看得我心內隱隱作疼!

忙低咳一聲,強笑道:“沒想到殊兒這麽大的麵子,竟讓表兄請我一個人!”

那人轉過身來,披肩長發如波浪般隨風輕動了幾下,然後又溫順的貼於腦後,就如那人,臨風如玉樹,眼眸如深潭,恁個動人!

我忍住心的臆動,隨便撿了一把椅子坐了,看著那滿桌的菜肴,笑道:“還是表兄好,知道殊兒愛吃什麽!”

他還是不語,慢慢坐在我身側,把那杯中酒一口飲掉,才抬了眸望我,“你說過的,三年之期,三年之後,便會離開。可如今、可如今怎麽說變就變了呢?”柔若清溪的聲音帶著絲絲沙啞,一字一字從噪間流出,竟似忍著千般的痛苦。

我一愣,隨即笑道:“表兄忘了麽,殊兒也曾說過,三年之期,答應不答應在你們,走不走在我!”

聽我這麽一說,他笑了,我一輩子忘不了那笑容,一瞬的驚詫,然後是酸酸的苦澀!

半天,他才擰緊了眉緊盯我,然後站起來身來,輕輕撫著我的長發。“還記得麽?第一次來我家,你竟連頭都不梳,都是我在一旁幫你!可惜,如今、如今是再也不必我來梳了吧!”

聽著他的話語輕輕,眼前不由映出那花雨漫天的梅花樹下,一人長發披肩,一人手拿小巧木梳為他梳理的畫麵。那兩人一瘦一肥,一美一醜。手不閑,嘴也不閑,相互鬥著嘴,相互鬥著詩,鬥著鬥著,那滿頭長發便和細白的手指糾纏在一起,黑中有白,白中有黑,竟似,再也不願分開一般,至直被白玉發簪掬成美麗的樣子,溫順的貼於腦後。

想及此,我大慟,不由低叫一聲:“允乾!”

那人輕輕一顫,低聲問道:“我、我還有機會麽?”說罷,手,慢慢伸過來,細細撫摸著我的手指。

感覺著那肌膚相連的溫暖,心中猛震,我不由閉了眼睛。半天,才調整了呼吸道:“這話,我也曾想過要問表兄的,可惜,你連機會都沒有給我。而如今,”我凝著眼眸,深深望定他,“而如今,你應該先問問,你的文王、你的宇文留琉、你的……青竹公子給不給你這個機會?”

那人邊聽,邊低下頭,等到我說完,那頭已經抵到了桌子上。過了很久,才抬起頭來,慘笑道:“是,一切都是我的錯!若、若當初,不答應去那陵國,或者、或者什麽事都不會發生了!”

說罷,不容我再說話,猛得站起來,直直的奔向門口。在挑簾的一刹那,他又回頭嘶聲道:“殊兒!殊兒!你、你且記得,無論如何,我、我心裏都是有你的!”

說罷,衣帶飛袂、卷風而去,就似,從來也沒有來過!

望著那還在微微波動的綠紗簾,就似微微波動的我的心,不知道什麽時候激起的漣漪,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平息!

心裏有我麽?如果心裏真的有我,那個宇文留琉又算什麽?那些毀了的梅瓶詩稿又算什麽?那個、那個碎成千片的白玉凝露又算什麽?

允乾,到了這時候,還說這些,有什麽用呢!

若、若再能回到從前,我也願意,什麽都沒發生過。你還是我的那個周狐狸,我還是你的那個小晏殊,該多好!

可惜,時不待我,情不待我,你——也不待我!

想及此,手緊緊握住頸前的潤滑暖玉,不由淚流滿麵!而胸口在這刻竟似將死之人,再喘不上氣來——忙顫微微掏出藥來,迅速含下,趴於桌旁稍作歇息!

這一世,我杜今,再也不願作那前世的枉然之鬼,因這一個情字,就輕易病發而死!我要活著,我要活得比前世更精采、更快樂,我要把那愛,把那恨,把那一切與情有關的東西,都置於塵埃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