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看台上的風吹過來，她要是激動得再往後退一步，就要掉下去了。

楚君揚眸光冷冷一沉，嗓音黯啞了好幾分：“別再往後退了，下麵是台階。過來跟我說話。”

沐染也怕，回頭看了底下一眼，黑洞洞的，是類似足球場邊的那種高高的階梯看台。

可她心口的震驚，卻湮沒不下去。

“你是騙人的，那個時候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我也沒辦法確定你就在那個酒店！！”小東西攥緊著拳頭後退，明亮的光芒隱約閃爍在黑暗裏，浸透了血絲，“……我都準備要忘記那件事情了……我不想回憶，原本那個晚上是誰都沒關係的……”

可他這麽說，要叫她怎麽想！！

恨他嗎？恨的！

一切的事情就好像是連鎖反應，她覺得自己配不上楚君逸也是那個時候開始的！這個男人，在她的生命裏到底是什麽時候就開始糾葛？還是命中注定的一種糾葛！！

挺拔健碩的男性身軀沉穩地坐在那兒，深邃的冷眸裏有波光流轉，寫著的就是一種叫做永恒和注定的味道。

眼皮輕輕抬了抬，他又沉聲道：“過來說話。”

小東西定定地站在那兒，眼裏滿是震驚、委屈、恨，腳步一動都不再動！

想了想，也到了他該解釋的時候了。

“我那天晚上也正好在那個酒店，要是回憶你不記得，或者故意忘了，你的工作牌還在我那，我的酒店住宿記錄，也不會改。”

楚君揚緩緩站了起來。

整個軍區空曠的夜色下，漫天都是璀璨的星辰，他整個眼眸裝滿了她，淡淡的深深地凝著，也隻有她。

“我沒那個必要跟你解釋那天為什麽要了你，你自己也說，陰差陽錯，恨不得我什麽。”

話是這樣說沒錯。

可是……可是……

沐染抬起泛紅濕熱的眼睛，死死盯著他，不計較是因為她原來不知道那人是誰，現在知道了，偏偏是他，她就……

就有種死都不能輕易原諒的感覺！！

“不過你要問我那天有什麽後悔的”他點了點頭，眸光愈發冷冽明亮，“有。我要知道那是你的第一次，會溫柔些，不會叫你以後連回憶都不想回憶。畢竟那天晚上我跟你在一起的感覺，好得透頂。”

沐染氣得渾身都在哆嗦。

攥緊的拳頭鬆開了，細嫩的五指卻抖到停不下來，連狠狠推他一下都做不到！

解釋到這裏差不多也結束了。

他俊顏上的神情卻依舊冷酷而溫柔，低啞問道：“你就不問我為什麽偏偏在今晚告訴你這些？”

沐染腦子全亂了，捂著臉的小手滿是冰涼，打開臉，看著他沒好氣地問：“為什麽！”

“我下午的時候接到君逸的電話，恐怕不用我說你也看得出來，他還惦記著你。不管你這邊怎麽解釋，他對你還有那種心思，是差不多毋庸置疑的事實。我答應過你不再為這種事發脾氣，但是，這件事，我還是有必要讓你知道的”

修長優雅的手指，在空氣中遊離半晌才輕輕點了點，他冷晨著篤定地跟她輕聲說話：“我本可以瞞你一輩子，沐染，隻是我不願，你現在可以看得清楚一點，你，從頭到尾都是我楚君揚的女人，並且我跟你相愛，從來就不幹別人的什麽事！跟你好過又怎樣？過客而已！！”

“我才是真正擁有你的那個人，不管是心，還是身體。”

軍區匯演的舞台上，大段的波瀾壯闊的舞蹈結束，謝幕了。

說完這些，他的嗓音和眼神不知柔軟了多少倍，深深凝視著她，啞聲道：“你可以恨我，跟我發脾氣，不管是為這件事，還是我跟你認識以來，任何一件你覺得是我強勢霸道不該對你做的事。包括在這個軍區裏，你對你弟弟的那些不好的回憶！可以恨我，沒關係。一次性地恨夠了，再仔細地想一想，問問你的心，是不是還是願意跟我在一起，裕罷不能的！我先回去給你時間去想，等想明白了，再到我那裏找我。”

而我，等你！

纖小的身影愣愣的，眼底還掛著淚水的痕跡，站在原地輕輕抖著，全然不可接受的樣子。

亂了。都太亂了。

楚君揚轉身欲走，卻又停下腳步，冷冷蹙眉凝視著她，不放心。

沐染反應過來了，退後兩小步，小臉慘白著哽咽著轟他：“走。你走！！”

健碩挺拔的身影僵了一僵。

隨即，沒再回頭，單手推開了座椅，一身挺拔地隱沒在了漫天無邊的黑暗裏。

沐染果真兩個小時都沒回軍區紮地。

新建成的營地樓一片接著一片，到了夜裏都結束了訓練在寢室裏狂歡起來，這邊的兩處最好住的平房是讓給他們的，裏麵公共的卻夜裏沒一個人的洗衣間、開水房都一並俱全，楚君揚在裏麵等了一個多小時，卻還是沒有她的消息。

漆黑如夜的眸，冷冷凝了凝，將反複打開的手機又關上。

這個過程，殘酷了些，但還是必須要的！

有些話不說，就會永遠地橫檔在他們中間，比如楚君逸、比如那個絕對不算好的開始、比如她的家庭和那些過去，都不該成為阻擋他們在一起的理由！

他要她的全心全意，意誌堅定，如膠似漆。

但，這對沐染來說，就像一場蝴蝶的蛻變一樣艱難。

她一個人，走在夜裏荒無人煙的訓練場外圍，高高的訓練場圍台上麵是水泥地，下麵打亮著大片的冷光，風吹得她頭發都散開了，跟眼淚融合在一起，刮得臉很疼很疼！！

是。

不可否認的，她的確是有無數個可以恨楚君揚的瞬間。

那一次強暴；

再見時他莫名其妙的關注與強勢的對待；

她甚至曾經在他麵前用瓷片自殺；

知道沐朔的那件事是他故意為之的時候，也瞬間知道了這個男人有多可怕。

從頭到尾，一直以來。

他操控全局，一步步叫她淪陷進他的陷阱裏麵，困得她毫無動彈之力，也傷透了心，踩遍了人生路上的荊棘，終於換得了她跟他在一起。

而之後的過程，她不願再想！！

是他的蠱惑太大，但也是她心甘情願沉淪的，像他說的那樣，不可自控的，裕罷不能的……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原來真的從心到身體，完完整整都是屬於這個男人的！！

她沐染有無數個恨他的理由，無數個不原諒他的理由！

這個男人的強勢、霸道、冷酷無情、說一不二讓你必須被迫接受，每一點都那麽招人恨！！！

可是……

可是……

沐染隻要一閉眼，回憶起的卻都是那些甜蜜的瞬間，他寬闊的懷抱，深邃溫柔的眼神，他的縱容與寵溺，相處時每個火花四濺的瞬間……

她仰起頭時滿臉的眼淚都是滾燙的，哪怕北風迅速吹幹，帶走臉頰的溫度，心也還是滾燙的！！

沐染就一直那樣走，那樣走，一個人的孤獨寂寞感像魔鬼一樣朝她撲過來，她哭夠了，也忍受不了自己再那樣孤獨了，顫抖著翻出了手機來，死死咬唇，一狠心，就撥出了他的號碼……

那一邊。

楚君揚看著手機屏幕在桌上亮起，他深邃的冷眸盯住，強力克製著心裏的耐心等她穩穩地響了三聲，證明她不是一時糾結或者按錯，而是真的要打過來。

“喂？”

低沉熟悉的嗓音，從那邊傳了過來。

沐染一聽他的聲音幾乎就委屈到掉下了淚來，新的眼淚將那些舊的淚痕覆蓋住，滴到下巴上，手抓著冰涼的欄杆，帶著哭腔道：“楚君揚你就是個混蛋……我最恨你了，比誰都恨！！你太可惡了！！”

小東西能罵人罵到的最高境界，大概也就是這樣了。

楚君揚不知道有多受用，緊緊抓著聽筒，嗓音黯沉而飽含擔憂：“說你在哪兒，我過去找你。嗯？”

“你不許過來！！”她氣急，眼淚掉的更凶，腳踢著柱子。

楚君揚被她哭得愈發心疼，死死掐了掐繃緊的眉心，啞聲道：“我不過去你怎麽恨我？虐待你自己麽？染染，我說過想清楚了就回來，誰對你最好你不清楚麽？還是你心裏有誰自己也不清楚？”

沐染僵了一下，還在掙紮，哽咽道：“可我恨你……”

“回來我再給你恨，任你處置，嗯？你也想回來找我的，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