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混亂
躲在牆角下的文安安,在聽到屋內兩人談話的內容時,被氣得渾身發起抖來。
竭力的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聲音,文安安悄悄拎著食盒從牆根下退了出來,然後一路狂奔的來到小白的院子裏。
因為小白將自己院子中的鑰匙給了她,所以很容易就進到屋內。將手中的食盒放下,文安安焦躁不安的在屋子裏踱著步子。
可來來回回走了十幾趟,也沒能想出什麽特別好的法子。能想到的最多也就是從這裏逃出去,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
想不出辦法的文安安,隻好抓耳撓腮繼續在屋子裏來回轉悠,煩躁的等待著小白的回來。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小白才頂著一身戲服堪堪回來。
當白彥宇看到屋門被人打開時,就已經猜到文安安又過來找他。
“安安,你來了”
可他話還沒喊完,就看到一個人影從屋子裏衝了出來,接著就撞在了他的懷裏。
白彥宇也顧不得胸口的悶疼,急忙將懷裏的人撈出來,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安安,你有沒有傷著”
當看到文安安黑亮的大眼睛中寫滿了害怕與焦急時,白彥宇更加的擔憂了,剛想要張口問她發生了什麽事,卻被文安安抬起的手給打斷了。
文安安拉起小白的手往院外走,“小白,先別說話,趕緊跟我走”
可剛走了兩步,就發現身後的人再也拉不動了。
文安安轉頭皺眉看向白彥宇。直到他低頭示意自己往他身上看,文安安這才明白過來怎麽回事。
現在小白身上還穿著戲服,就連妝都還沒有洗掉,就這種樣子。別說跟她回家了,這副打扮就是走出這個院子都難。
“那你趕快回屋換衣服去”
“安安,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你總得先告訴我吧。也好讓我有個準備”
文安安往左右瞧了瞧,雖然看著周圍沒有人影,但她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中盯著他們的一言一行。
白彥宇見文安安這副模樣也不再多問,而是牽起她的手往屋裏走去:“先把事情放放,等我洗漱好再說,行麽?”
文安安想了想,現在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她這般反常的舉動若是被別人看到,指不定會引起那齊班主的懷疑。
於是收斂起外露的情緒。低頭跟著小白往屋內走。
當白彥宇卸完妝。又換好衣服從內室走出來時。就看到文安安緊皺眉頭坐在那裏發呆,連他走過去坐下都沒有反應。
白彥宇也不打擾她,隻是拿起桌上的茶壺為她倒了杯茶。然後就這麽靜靜地打量起文安安來。
他的視線像是有實質一般,一寸一寸的投擲在文安安的臉上。讓即使是發著呆的文安安也察覺出來,從呆愣中回過了神。
“怎麽,不發呆了”,白彥宇俏皮的衝文安安眨眨眼睛,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多了鮮活不少,不再似在別人麵前那般死氣沉沉。
看著這樣的白彥宇,文安安的更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來了。
“安安,你剛才有什麽事情想要和我說?”
逐漸冷靜下來的文安安,也明白過來剛才自己太過情緒化了。
可即使明白過來,她也不知道現在該如何回答小白的問題?
那混蛋齊班主要將你送給那個什麽二少爺當男寵。
這話讓她怎麽開得了口。
“安安?”
文安安低垂下眼,不敢再繼續直視小白的眼睛,半晌才試探性的問道:“小白,你有沒有想過離開戲班?”
白彥宇顯然沒有想到文安安會突然問這麽一句,愣了一下後才自嘲著開起口:“想,我過去的每一天,每時每刻都在想著離開這裏”
因為光想著怎麽讓小白離開這個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害的境遇,文安安一時間竟然沒能聽出他話裏的矛盾來。
所以當聽到白彥宇說想要離開幾個字時,她立即握住他的手急切地說道:“那現在就離開這裏吧,再也不入這個行當”
白彥宇一副糾結的模樣凝視了文安安半晌,最終還是猶豫著開了口:“安安,其實,其實我的賣身契,在那喬班主手裏”
文安安將白彥宇的話在腦子裏消化了一會兒,然後才慢慢反應過來他話中所要表達的意思。
其實這倒不能怪文安安太笨想不通。雖然她知道那些吃唱戲這碗飯的人,多數是家裏窮苦,簽了個死契被賣進這梨園行當,或是被朝廷打入奴籍的官宦人家的小姐公子。
但她是知道白彥宇的身世,當初被他娘親送給喬班主的時候,並沒有簽什麽所謂的賣身契。
就算是他母親狠心,真的簽了死契,但以喬班主對小白的疼愛,怎麽可能還留著他的契約,肯定早早就給燒了。
所以,文安安真的不明白白彥宇口中的賣身契是打哪裏來的。
白彥宇也從文安安的眼中看出了她的疑惑,他回避似地低下頭,自嘲的‘嗤’了一聲:“那年喬叔去世以後,我,我幾乎可以說是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其他什麽事情都不在意了。也就是在那段我心傷之時,喬德竟然每每擺出一副關心愛護我的假嘴臉,繼而哄騙我的信任,於是”
說到後來,小白眼神中迸裂出徹骨的恨意,那表情似乎是要喝其血,啖其肉。可以想象他這些年受了多少苦。
也許是感覺出自己的表情過於狠戾,白彥宇趕忙收起臉上的表情,眉宇間帶著慌張的看向文安安:“安安,我”,這樣的我是不是很可怕?這樣的我是不是太卑微?
他想要問問文安安的看法。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文安安對他此時的表情倒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自從發現齊班主的真麵目,她現在也是恨極了那個混蛋。
雖說小白一時名聲大噪,失蹤後會有很多人找他。但他身份隻是個唱戲的,加之又是良民,過不多長時間那些人也就會放棄了。
本來以為隻要帶著小白逃出戲園,然後將他藏起來就萬事風順。可現在他有了賣身契。性質可就變得不一樣了,若是逃跑,是會被朝廷視為逃犯通緝的。
“安安,安安”
白彥宇見文安安雙目呆滯,不知道她現在又神遊到哪裏去了,趕緊用手搖晃了她兩下胳膊,這才將她喚醒。
文安安看著小白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終還是將從齊班主那裏偷聽到的話告訴了他。
畢竟,以現在的情況。他還不能立即離開戲園。平時還是要他多注意一番。
聽完文安安的講述。白彥宇那雙桃花眼中逐漸染上一層悲涼,在文安安錯開眼時,他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然後疾步走到桌案前麵。拿起上麵的剪刀就要往臉上劃去。
幸好他當時動作過大,文安安能夠及時的反應過來。在他拿著剪刀要刺下去的時候抱住了他的手臂。要不然那張臉真的就毀在那把剪刀之下。
“白彥宇,你犯什麽傻啊”,文安安拖拽著他仍然想要刺下去的手,氣急敗壞的衝他吼道。
他沒有回答,隻以為的加重手中的力度。
文安安眼看製服不了他,隻好改變政策,打算將他說服:“小白,你別犯傻好不好,你這一剪子下去,臉就真得毀了。雖然能夠讓韓老幫你治療,但你相信我,那種蝕骨的疼痛,你絕對不會想要體會的。小白,咱們一起想想辦法,肯定能夠將事情解決的,所以求求你,別再犯傻了好”
“我發傻?沒沒有犯傻”,白彥宇的聲音陡然拔高,甚至讓文安安覺得刺得耳朵有些發疼。
可更讓她發疼的是此刻小白那絕望的表情,絕美的麵容漸漸染上灰敗之色,似一朵豔麗的繁花,在失去水分後漸漸地枯萎、凋零。
白彥宇用左手指著他那張堪比女人還要美上三分的容貌,眼中泛著淚光的嗬嗬低聲笑了起來,“就是這張臉,安安,你知道麽,那些人都羨慕嫉妒我有這張臉,可就是這張臉,讓我生—不—如—死”
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可越是想要抹去,越覺得怎麽也擦不盡,到最後隻得任它們濺落在青石板上,開出一朵朵黑色的梅花。
“所以,安安,我沒有犯傻,我這樣做最是聰明不過”,說到這裏,白彥宇突然抬起頭,那雙桃花眼似是被水洗滌過一般,黑亮的如一把出鞘的劍,甚至令她心悸發怵。
“我倒要看看,若是將這副皮囊毀了之後,那些人還會不會如此”
白彥宇此刻的表情太過決然,那種一刹那毀天滅地絕望散落在他每個細微的表情之中。
心頭,像是被一把劍狠狠地刺了一下,隨即那種穿透骨髓的疼痛密密麻麻的蔓延至五髒六腑,竟讓她有些恍然不知今朝的滋味。
她該如何安慰這個已經絕望的少年?
白彥宇將最後一滴眼淚眨落,視線恢複清明,冷然淡漠的眼神也慢慢地包裹住眼前淚流滿麵的少女。
“安安?”
驚覺她滿目的悲傷,白彥宇有些錯愕不安的抬起手,用手背去擦拭她的淚水。
白彥宇心中不停的自責起來,她一定是被嚇壞了,自己不該在她麵前這般。
正當想要開口安撫麵前的人時,一股異常大的力度撞到了白彥宇的懷裏,甚至讓他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小白,就當是為我,為我保留那張臉,好不好”,悶悶的哭腔從懷裏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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