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老英雄的麵子上，陳昆侖伸手去接。
盒子打開，裏麵全是照片。
越是往下麵，照片越是泛黃。
看著照片，全是中小學生祭拜陵園的照片。
每張照片後麵，都留有一段話。
“是你們用滾滾熱血換回我們的今天，多少日日夜夜，多少痛苦折磨，你們義無反顧麵對。我們將永遠銘記心中，好好學習，成為對國家有用的人。”
“是你們在狼煙四起中橫刀立馬，是你們在外敵肆虐時，殺敵為國。我們將繼承你們的遺願，共礪國魂！”
“你們付出太多，沒了家人。你們放心，我們就是您們的孩子，將遵循著你們腳步，走下去。”
“投筆從戎懷祖國，青春無悔赴邊關。”
“**黃河浪，熱血伴青春。忠誠載歲月，報國熔軍魂。”
……
一張張看下去，陳昆侖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守墓人適時出聲：“我們所做的一切，孩子們都知道，都記得。”
“更替換代，那群奮筆疾書的孩子們，才是我們的未來啊！”
陳昆侖的手，再度一抖。
腦海中，浮現出戰場上的戰士，他們在硝煙中灰頭土臉，在破敗的戰壕中憧憬著美好未來。
他們在用身軀為子孫後代築起銅牆，他們追隨著天王出生入死，一聲令下毫無顧忌的衝鋒陷陣。
不是不怕死，而是相信陳昆侖這頭領頭羊，能帶給他們曙光。
能讓他們的家人，孩子，生活在橄欖白鴿之下。
“爸爸……”
一聲軟糯糯的聲音打斷陳昆侖的回憶，欣欣抱住陳昆侖的腿，仰頭說：“欣欣要好好讀書，要成為最強的女戰士。”
說著欣欣揮舞小小拳頭，眼神堅定：“我也像爸爸一樣，像老豬叔叔一樣，保護大家。”
陳昆侖的目光，逐漸柔軟。
他蓋上匣子，鄭重交給趙虎：“帶回去，好好存放。”
隨即抱起孩子，輕聲說道：“欣欣，這世間沒有絕對的黑與白，想要保護別人，一定要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隻有擁有麵對強權的力量，你才有提保護什麽的資格。”
眾人離去，守墓人忽然開口，他不叫先生，而是一聲：“天王。”
先生心隨我意，天王心係黎民，承載無數英勇戰士的期望。
陳昆侖前行腳步微微一頓，也不回頭，昂首說道：“懲奸除惡，護百姓安寧。”
畢竟，佛祖隻是笑看蒼生，並不插手。
他又何苦做那惡魔呢？
人再犯我我還一針，人還犯我斬草除根。
闊步離去，再不停留。
陳家別墅。
看似平常，其實各個角落，已加派數倍暗衛，以防同樣的事情發生。
老豬一死，瘦猴如同抽了絲的繭，整個人都很空洞。
“瘦猴，你傷得也不輕，吃了藥去休息下！”
陳昆侖遞出一顆藥丸，瘦猴雙手接過，連聲道謝，便要走進門衛室。
“等等。”
顧景沫的聲音由遠而近，她換了一身幹淨衣服，梳妝整齊，急衝衝從裏麵跑出來。
站定之後，急急地吸了幾口氣，一臉歉意看向瘦猴。
刻意提高聲音，露出笑容：“瘦……瘦猴，門衛室又悶又熱，不便於養傷。”
“我給你收拾了一間房間，以後，你還是住家裏吧！”
顧景沫臉蛋微紅，雙手緊握在前，垂首站立。
眾人皆是一愣，萬萬想不到顧景沫也有對瘦猴這麽客氣的一天。
瘦猴神情呆滯，忽地嘴角上揚，瞧著那張小小的單人床。
換做以前，老豬知道有屬於自己的房間，一定會高興的跳起來吧！
“不用了，夫人。”
半晌，瘦猴終於開口，語氣生疏客套。
他微微鞠躬，苦澀笑道：“我已經習慣了。”
話音落下，一口將藥塞入口中，回到門衛室。
躺在單人床，好空……
他用力蜷縮，尋找那個支撐點，終於，當背靠在冰冷牆壁上那一刻，心裏踏實了。
隻是一雙小眼睛兀自通紅，酸澀的涕淚橫流……
門衛室外麵，眾人聞著傷心，又不知如何安慰，連連歎息之後，各自離開。
隻留下陳昆侖和顧景沫二人。
顧景沫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女總裁，一番好意被人漠視，臉上頓時掛不住。
地上嘟噥一句：“我都知道錯了，還不領情？”
陳昆侖剛抬起的腳重重落地，扭頭怒視，冷聲道：“你知道錯了就一定能得到原諒嗎？”
“有些痛，是你此生都無法彌補的。”
顧景沫臉色一白，顫聲道：“難道做錯事情一輩子都要活在愧疚中嗎？”
“不管我做什麽，都不能改變一開始對我的印象嗎？”
她說著，兩行淚水滾落而下。
陳昆侖心頭一軟，上前拍著肩膀，輕聲安慰：“你太急於求成了。”
“他們用生命改變了你對他們的看法，你呢？連一句我錯了都沒有，就要求得原諒嗎？”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人是必須圍著你轉的，與其埋怨他人不識好歹，不如好好想想自己該怎麽做？”
……
顧景沫愣在原地，久久無法整理清楚。
直到日落下山，直到月上樹梢，當靜謐的天空灑下一片朦朧，顧景沫長舒一口氣，回到房間中。
換上舒適的睡衣，敲開陳昆侖的房門。
“吱呀”
房門打開，陳昆侖看著門口的人兒，瞬間愣神。
清冷的月光灑在她潔白的皮膚上，長發垂下，讓那兩團白玉若隱若現。
“我……我有話想要對你說。”顧景沫低聲說。
“先進來吧！”陳昆侖讓開身來，直接讓顧景沫進入房間。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氣氛瞬間變得燥熱。
顧景沫張了張口，腦海中有許多念頭閃過。
“你……真的是天王？”
問完之後，又覺得多餘。
從一開始陳昆侖從未隱瞞過自己身份，隻是自己不信罷了。
“是。”陳昆侖鏗鏘有力回答：“我想要回來保護你們，想要讓你們生活好一點。”
“曾經是天王，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我們是夫妻，按理說，我應該無條件相信你的。”說到這句話時，顧景沫聲音中竟有嗚咽之意。
雙手掩麵，叫道：“要是我相信你，就不會有這麽多事情，老豬也不會死……”
陳昆侖愕然良久，心想這一次顧景沫應該是真知道錯了。
夫妻之間，哪有隔夜仇呢？
既然知道錯了，何必揪著不放。
仔細想想，有些時候自己說話的語氣，也的確是重了些。
轉過頭來，正好顧景沫也凝望著自己。
兩人目光相接，顧景沫立刻撞開，蒼白的臉上霎時湧上一片紅暈。
又過了一會兒，低聲問道：“既然你回來了，那爸爸媽媽他們？你如何安置？”
“為什麽這麽久來，一直沒有看見他們？”
陳昆侖聽見她問起父母，當即渾身緊繃，雙眼之中是一抹化不開的恨意。
咬牙切齒道：“他們不在了。”
顧景沫心中雖早有猜想，得到確切答案後，還是遍體生寒。
磕磕巴巴道：“我……都是我……我不該相信……”
陳昆侖見她長長的睫毛下是淚珠瑩然，一句話沒說完便轉過身去，抬手拭淚，不由心生憐惜。
安慰道：“都過去了，如今我們更該過好未來，想想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
“別難過，這樣，他們也會不安心的。”
“嗯。”
顧景沫轉過身來，微微一笑，堅強道：“之前我錯了，以後，我們一定要好好的。”
陳昆侖看她這一笑帶著天真爛漫之色，心中一動，登時想到新婚之夜。
那個時候的她，也是如此明豔動人，單純可愛。
四年多沒碰過女人，不由血氣上湧，伸手將顧景沫擁入懷中。
喉頭一滾，聲音低沉渴望道：“今晚，我們一起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