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陰魂不散
清水市公安局,很近。吃完米粉,本來想打個搖搖車過去,一打聽,就前麵不到500米,走過去,順便消消食。
清水市是個邊境市,屬於寧州市管轄,比一般的縣高半級,公安局是副處級單位。這個公安局,很有特色。首先是沒有傳統的那道衙門,也沒有在大門口站兩個荷槍實彈的武警,而是大門裏設置了一個接待處,每一個人進門,都會有人迎上來,熱情的問你來辦什麽事,能夠直接辦理的就當場辦理,不能辦理的告訴來訪者應該去哪一樓找哪一個部門,並不需要做無聊的登記。
陳維政向工作人員打聽一個叫任國安的在什麽部門,工作人員告訴陳維政,那是市局的政委,就在裏麵辦公,並用內部電話進行聯係,在征得同意後,告訴陳維政在幾樓幾號,請陳維政直接到辦公室找任政委。
對於工作人員的態度和工作方法,陳維政很滿意。一路往裏走,陳維政發現這個院子裏的監控攝像那才叫多,到處都有,沒有任何死角。看來這個單位已經完全得到外鬆內緊的真諦。
在政委辦公室門前,陳維政很有禮貌的敲敲門,裏麵傳來一個老男人的聲音:“進來。”
推開門,麵前出現一個五十上下的高個子男人,毛式大背頭,額頭很高,長長的頭發梳向腦後,一副老花鏡掛在鼻梁上,眼睛從鏡片上翻出來看人。大胡子刮得很幹淨,估計是因為經常刮,腮幫子刮得鐵青。
看到進來的是個身穿軍服的人,任國安從桌子後麵站了起來。個子不矮,陳維政估計能有一米八左右,一身合身的警服,沒有大肚腩。
任國安走出座位,來到陳維政二人麵前,請二人坐下,用一次姓紙杯倒出兩杯純淨水,說:“你好,請問有什麽需要我幫忙。”
“你好。”陳維政說:“我是南方軍區後勤部的,我姓陳,這是我的證件。”說著,把軍官證遞過去,任國安接過證件,草草看了一眼,交還給陳維政。陳維政繼續說:“這次來,是有一點私事想麻煩任政委,想向任政委打聽一個人。”
任國安知道不是什麽公務,放下心來。
“任政委過去在部隊時有一個老戰友叫陳寶國不知道還記不記得?”陳維政問。
任國安點點頭。
“陳寶國有一個清水籍的妻子,叫黎晶,不知道任政委知不知道這個人現在的情況。”陳維政說。
任國安又點點頭。
“任政委能不能把她的情況告訴我,我想了解一下。”陳維政說。
“那就是一個普通的城鎮家庭婦女,你想了解她哪些方麵?”任國安問。
“身體狀況,生活狀況,家庭狀況,都想知道。”陳維政說。
“不知道陳中校這次來了解情況是組織外調還是私人了解,我對黎晶的情況非常熟悉,但是我必須明白,你們是否有充分的理由來調查黎晶。”任國安很嚴肅的說。
“我並不是來調查她,隻是想知道她目前的各方麵情況。”陳維政說。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跟她有什麽關係?”任國安問。
“她是我的母親,我是她的兒子,我父親就是陳寶國。”陳維政說。
任國安騰的一聲站了起來,說:“她在古宜還有一個兒子!怎麽從來沒有聽她說起過。你父親是陳寶國?你們家是古宜龍山的?你父親還好嗎?”
“是的!”陳維政說:“我父親在05年去世了。”
“哦!”任國安很心痛的長歎一聲,臉上露出悲痛的神色。說:“你父親生前曾經跟你說起過你母親嗎?她是在你多大的時候離開古宜?”
“我父親從來沒有跟我說起過我母親,在我長大後,我祖父跟我說起過她,說我還沒滿月,她就離開了古宜。”陳維政說。
“你祖父沒有說她是什麽原因離開古宜的嗎?”任國安問。
“我們那地方太窮,估計我母親來到古宜,跟她想象中的相差太大,我祖母早逝,家裏老少三代都是男人,裏裏外外都要她一人*持,她受不了!”陳維政說。
“那也是,當年她才十九歲,還不懂事。”任國安低聲說,有點象自言自語:“你父親和祖父不怪她嗎?”
“這有什麽好怪的!”陳維政說:“現在大量在外麵打工的小夥子,一到過年就送一個小孩回家,扔給爺爺奶奶,然後孩子就再也沒見過父母,跟著爺爺奶奶長大,正常很很。我們家隻是超前一點而已。”
任國安笑笑,笑得很苦,這個留守兒童問題,已經成了一個很嚴重的社會問題,讓陳維政這樣輕描淡寫的說出來,讓人哭笑不得。繼續問:“你既然能找到我,應該知道我跟你父親在部隊是很好的朋友。你能不能告訴我,找到你母親,了解她的情況之後,你想做什麽?”
“能做什麽?”陳維政笑道:“我也準備結婚了,這位就是我的未婚妻,讓母親回龍山已經不可能了,我們那個村子,容不下她這種逃離的人。但是無論怎麽樣,她總是我母親,如果能找到她,帶著媳婦看看她,總算是對自己有個交待,也算是圓滿童年以來沒有母親的人生缺陷。找到了,如果母親的生活情況好,也不想多幹擾她,看看就走。如果情況不是很好,能幫的我一定幫她。”
任國安用一種探究的眼光看著陳維政,想知道陳維政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過了一會,任國安決定從另一個角度了解一下陳維政,說:“小陳的軍銜是中校,當兵很久了?”
“不久,還不到一年。”陳維政說。
“不過一年就升為中校?”任國安不敢相信。
“知道古宜龍山高能電池廠嗎?”陳維政問。
任國安點點頭。陳維政繼續說:“我是電池廠的董事長。”
仿佛一個巨雷在任國安的頭上響起,古宜龍山高能電池廠的董事長!如果說這一年紅河上下什麽最新聞,龍山電池就是新聞中的新聞。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把任國安從外焦裏嫩中敲醒,隨著任國安的“請進”聲,門被推開了,門口站著五六個人。一個身穿警服的男子笑著走進來,說:“老任,今天也不知道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上級領導組團來看我們。”
一聽這話,陳維政突然反應出什麽,站起身,說:“任政委你們忙,我先告退。”也不等任國安反應,拉著劉懿就準備從人群中擠出去。
“進來了你還想出去?”一個大校軍官直接擋住出路,一把將陳維政抱住。
陳維政看著對方,認識對方是寧州軍分區司令員孫傳誌,苦笑著說:“孫司令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我,陰魂不散!小子,我告訴你,平南市軍分區在路上設卡,卡住你的就算立功。”孫傳誌說。
“我什麽時候就變得這麽重要了!”陳維政一臉無奈。
“誰讓你在漓水大出風頭,一個人放翻了整個市委常委,又一個人泡製出一個項目,這兩天柳老板表揚漓水那表揚得真是到位,紅河所有的市都被刺激了,現在市麵上有一個傳言,項目很難,隻要找到陳維政就變得不難。”孫傳誌說:“來來來,介紹這幾位,有本事今天中午你把我們都放翻。”
最先進來的是清水公安局長,隨後進來的是清水市市長、市委書記、寧州政法委書記,寧州軍分區司令、寧州市市長,任國安也想起這幾天市麵上的傳言,幫助漓水市確定項目的龍山電池廠陳總叫陳維政,就是麵前這個家夥,他老戰友的兒子。大神啊!
陳維政對寧州一幫人並不太熱情,對孫傳誌的熱情也反應一般,畢竟他一沒有欠對方的情,二沒有受對方的禮,不鳥對方完全正常。臉上帶著應酬姓的笑,很公式化的與寧州一幫人寒喧。
清水市委書記最早發現陳維政的不冷不熱態度,把任國安叫到一邊,問陳維政來清水有何要事,任國安說了一些情況,說:“在沒有找到母親之前,他估計不會幫我們寧州弄什麽項目。”
清水市委書記說清水是陳維政的外婆家,應該有一定的感情。任國安說一個還沒滿月就被拋棄的外婆家,隻怕心裏怨懟還要多過親情,清水市市委書記也長歎了一口氣,對方是軍人,而不是政客,軍人愛恨分明,政客愛恨可以隨需要而變化“能不能幫他迅速找到母親,然後請他母親出麵做做工作。”書記問。
“不能。”任國安說:“他母親我認識,是一個很內向、很懦弱的人,二十五年前拋棄這個未滿月的孩子,是她一生中最深的痛,我從來沒有聽她說起過這個孩子,估計在她心中這孩子是一個禁區。這個孩子的突然出現,如果她承受不了,出現意外,會讓這個孩子把清水視作傷心地,更不要說什麽項目了。”
任國安說現在主要的工作是讓陳維政的母親漸漸知道有這麽一個優秀的兒子存在,然後萌發尋找自己孩子的衝動,最後才讓他們母子相認,這樣才是平安著陸。否則無論出現何種問題,都是不可挽回的。
書記覺得任國安過於謹慎,有點小題大做。
孰不知任國安心裏已經倒海翻江。因為陳維政的母親不是別人,就是任國安的續弦,他的現任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