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惡魔在微笑
巨狼似乎有些投鼠忌器，往後退了兩步，但眼中的仇恨之色卻越加濃鬱。
禾浠正想，有救了。卻聽手中的小狼崽“嗚嗚”叫了起來，巨狼往後退的腳步一頓，眼中血光大盛。它死死盯著禾浠，一步一步朝禾浠走了過來。
“浠兒……”禾啟遠擔憂的喚道，卻在巨狼猛然扭過頭盯了他一眼後閉了嘴。現在巨狼正在爆發的邊緣，他不敢想象激怒巨狼的後果。
禾浠隻好把狼崽提在自己胸前以防止巨狼突然襲擊，一步一步的往後退去。此刻她的腦海一片空白，前世今生，她從來沒有經曆過如此凶險的場麵，甚至在今天之前，她連普通的狼都沒見過，更別說眼前這樣如此凶猛的靈獸了。被巨狼仇恨的眼神死死盯著，她甚至感覺到自己全身都僵硬了起來。
禾啟遠看得出禾浠被嚇到了，他想過去與禾浠匯合，可身邊還有一個受了重傷的禾禎，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實在不知該如何抉擇。
禾禎看出禾啟遠的猶豫，隻好勉強道：“族長，我沒事，你去救小小姐吧。”喘了口氣，又道：“小小姐一定嚇壞了。”
“不行。”禾啟遠說得斬釘截鐵，“我不會放棄你的。”他把大刀臨時當做拐杖，一首杵著大刀，一手攙扶著禾禎的手臂，“走，我們隻要和浠兒匯合，有狼崽在我們手上，我們就能暫時無憂了。”
禾禎剛想甩手，可感覺到禾啟遠扶著他的手也軟綿無力，如果再被自己推開，怕是連站穩都難。隻好強擠出最後一點力氣，最後也不知道是誰扶著誰，兩人一起朝禾浠移過去。
“嗷！”巨狼聽到身後的響動，猛然轉頭，死死盯著禾啟遠二人，大有他們再走一步，它就與他們拚個魚死網破之勢。
低級靈獸已經有一定的智慧，雖不能像人一樣去具體分析事情的利弊，但卻也懂得怎樣對它會更有利一些。而且更高級的靈獸甚至能幻化成人，除了和人的外表沒什麽兩樣外，同樣也能具備像人一樣的智慧。
三方人，巨狼步步緊逼，禾浠被迫後退，禾啟遠二人在後麵艱難跟隨。也不知對峙了多久，禾浠腦中緊繃的玄終於斷掉，因為她已經退到了山崖邊，退無可退了。
也許是經曆過一次生死，這一次禾浠出奇的清醒，清醒中還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
禾浠把狼崽高高舉過頭頂，手作勢掐住狼崽的脖子，狼崽嘴裏響起了淒厲的悲鳴聲，渾身劇烈掙紮起來，四肢不經意劃過禾浠的手臂，留下一條長長的血印。
“既然你不願放過我，那就讓它給我陪葬吧。”禾浠臉色平靜，但口中的話卻滿是瘋狂之意。
巨狼悲嚎一聲，後肢一蹭地麵，整個身體朝著禾浠飛撲過去。
禾浠剛側開半步，巨狼已飛撲到眼前，一口咬住狼崽的皮後，帶著狼崽掉落懸崖。而禾浠也被巨狼飛撲過來的力道帶入懸崖下，她，終究還是低估了巨狼的速度。
“浠兒！”
“小小姐！”
隻剩下兩聲滿是擔憂悲切的聲音，在山崖壁上回**，經久不息。
所有支撐的力量恍如一下被抽幹，禾啟遠和禾禎雙雙跪倒在懸崖邊上。一個年近六十的老者，一個正值中年的漢子，卻忍不住嚎啕大哭。
“爺爺，我沒事。”突然，山崖下方響起一道脆脆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裏，格外動聽。
禾浠掉下去後被掛在了一個樹上，也虧得她才三歲，否則再大一些，這顆歪脖子樹的枝條是絕對承受不起她的重量的。
剛開始被樹枝勾住時，禾浠好半晌沒反應過來，實在是她上輩子就有恐高症，最害怕從高處跌落的滋味了，曾經多少次夢到自己從高處摔下去，最後大汗淋漓的被驚醒過來。
反應過來後，禾浠就連忙三下五除二的翻上枝頭，還好是晚上，她看不到下麵有多高，否則恐怕會被嚇得手腳發軟。直到躺在了樹枝的主幹分叉處，禾浠這才敢朝上麵的禾啟遠報平安。
哭聲頓歇，禾啟遠疑惑的歪著頭對旁邊的禾禎問道：“你聽到了嗎？”見禾禎也疑惑的點了點頭，連忙對著懸崖下喊道：“浠兒，是你嗎？”
“是我，爺爺，浠兒沒事，被樹枝給掛住了，現在我爬到了樹幹上，就是不知道該怎麽上去。”禾浠對著上麵喊道。
禾啟遠露出一個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表情，“沒事就好！浠兒現在先好好休息，保存體力，等到天亮了，我和你禾禎叔就下去救你。”
天亮？禾浠看了看天色，天邊已經開始泛著魚肚白，怕是再有一兩個時辰就要大亮了。可是他們身上那麽重的傷，天亮時恐怕是來不及恢複了。
禾浠想了想才道：“爺爺不用急，先把你們身上的傷養好，這樣下來救我也會更有把握些。”最後還不放心的叮囑道：“禾禎叔叔，你要看著爺爺些，一定要等傷好了才能下來啊。”
“這孩子！”禾啟遠哭笑不得，禾禎也好笑的搖了搖頭。
但最終他們不得不同意禾浠的說法，畢竟以他們目前的傷勢，別說下去救禾浠了，就是自保都成問題。
禾浠在樹杈上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把雙手往後腦勺一枕，翹起二郎腿，開始思考今天發生的事情。
以今天早上看到的禾權對禾啟遠的態度，禾家接下來怕是不會平靜了，可是就算她知道，她也無能為力。而她目前最大的敵人，禾媛，已經走在了她的前麵，難道自己的下半輩子真的要被禾媛壓得翻不過身嗎？
不，不要！光是想，禾浠都難以接受。
而且今天又多了一個敵人，禾媛的師父吳浩，揮手間把禾啟遠掀翻在地，那不隻是傷了她至愛親人的仇恨，更是刻骨銘心的恥辱。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當禾浠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終於饑腸轆轆的醒了過來。昨晚費了她太多的體力卻一直未能得到補充，此時才發現她已經餓得快前胸貼後背了。禾浠揉了揉還有些迷糊的眼睛，往上望了望，按時間推算，禾啟遠二人應該還在療傷才對，那麽重的傷勢，絕不是三五天能恢複的。看來，還得自己想辦法才是。
咦？好漂亮的果子。禾浠看著眼前不遠處掛著的幾顆晶瑩剔透的果子，甚至隱隱還有光暈流轉，引誘著看見它的人恨不得能一口把它吞下去。
現在是白天，禾浠才看清楚這顆歪脖子樹居然大得出奇，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月，主幹居然有五六個成年人合抱那麽大。可惜那麽大的樹，居然隻稀稀落落的結了幾顆果子。
禾浠暗暗吞了口口水，強迫自己清醒些，禾家的藏書閣雖然並沒有多少對修仙界事物的介紹，但卻也總結過了，越是漂亮的天材地寶，越是危險，要麽是毒性強烈，要麽是靈氣充裕。
靈氣充裕雖好，但以她目前沒有任何修為在身的凡人，靈氣太充足隻會讓她爆體而亡。
想到這，禾浠忍不住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禾浠移開目光，看著長出歪脖子樹的山崖壁，上麵光溜溜的一片岩石，沒有任何遮擋物的呈現在禾浠麵前，把禾浠最後一個想順著植物往上爬的希望也打消了。至於下麵具體有多深，禾浠不知道，哪怕是大白天，下麵依然被濃霧籠罩，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任何東西。
禾浠隻能放棄，希望禾啟遠二人能快些養好傷勢，下來救她。
但是當第三天禾浠已經餓得頭暈眼花卻依然沒有等來禾啟遠的時候，她不得不把目光盯在了果子上。
“吃了它吧！吃了它，你就不會餓了！吃了它，你才有時間等來救兵！”心底有一個聲音在瘋狂的叫囂著，像催眠一樣，促使禾浠一步步移了過去。
禾浠的神智越發迷糊，但心底始終還保留著一絲清明。但麵對死亡，禾浠心中的瘋狂因子又出來了。
“吃了它吧，吃了它還有一線希望，不吃它，就連最後一絲希望都沒有了，隻能被活生生的餓死。”
禾浠艱難的折下其中一根結了五顆果子的枝條，一手摘下果子，稍作猶豫後，一口咬了下去。
果子入口即化，禾浠還沒有嚐到任何味道，果子就已經化作陣陣清流流入腹中，再竄進四肢百骸。很快一陣劇痛從全身各處傳來，眼前一黑，禾浠不省人事。
哪怕昏睡著，禾浠依然能感覺到全身的劇痛，果子的清流之感，還有好似快要爆炸的灼熱之感，真可謂是冰火兩重天啊！
可她看不見的是，她身上的皮膚已經裂開了一個又一個細小的口子，從口子中滲出的絲絲鮮血帶著異樣的暗黑，似是在排除禾浠體內的雜質。
很快，禾浠就被鮮血浸染成了一個血人，血水順著樹枝滴落下去，卻無一絲聲響。
昏睡中的禾浠不自覺的皺起眉頭，好痛，身體像是被不停注入空氣的氣球，也許下一秒就會爆炸。她全身蜷縮，身體抖如篩糠，嘴裏也不自覺的呻吟著。
突然禾浠眼前出現了一個人影，順著太陽的方向一點點向禾浠靠近，臉上帶著那般慈祥的微笑，對著禾浠不停的招手。
“奶奶！”禾浠不自覺的哽咽道，連身上的痛都忘了。她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奶奶的手，“奶奶，等等我，我好想你！我好想回家！”
可是奶奶卻隻是給了她一個微笑，然後就慢慢的化作點點星光消失在了晨霧裏。
“不要走！奶奶！”禾浠一聲尖叫，渾身的痛又如潮水般把她淹沒。
“放棄吧，放棄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放棄了，你就再不用受此折磨，還可以回到你心心念念的地方。”這個聲音又實時在禾浠腦海中響起，如一個誘人犯罪的惡魔般，一遍一遍催眠著禾浠。
劇痛已經讓禾浠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她眼中露出迷茫之色，真的可以回到那個地方嗎？
禾浠緩緩的閉上眼睛。
《傲世仙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