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這樣一個個朝起朝落中過去,這半個月來江湖平靜的沒有任何風聲,可是當泥土新翻,還是能聞到一股蘊藏已久的不安氣息。
這,或許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寧靜的讓人窒息。
藍的一貧如洗的天幕上,偶爾席卷過一朵朵雲,聚集在高高的嵩山之上。
而嵩山之外的客棧,人心也已亂作一團。
“尚師兄,我們真的要穿上這個服侍嗎?”一個師弟問道。
尚風看著大殿之上,都穿著藏青色裏衣的師弟們,又看了看那一件件堆積在桉的外衣,不同以往的是,上麵都有著一朵黑百合。
這是如姬昨日送來的衣服,說是今日參加一統大典,必須穿這套衣服。
“尚風,快來不及了。我們還是先去吧,珊兒等會會趕到的,她自有安排。”子書雲還是一如既往的穿著月牙白的書生裝,隻是後背和胸前,有著一朵黑百合。
尚風的神色變得愈來愈凝重。
許久之後,隻聽他說,都穿上,去嵩山。
嵩山之上已經匯集了一大片黑壓壓的人群,每門每派都穿著象征自己派的服飾,舉著象征自己教派的旗幟。
唯一相同的是,在那一件件衣服上,一麵麵旗幟上,都有著魔教的標誌,墨黑百合。
尚風等人到嵩山之時,青龍派和白虎派都已到了,他們各據一方,神色凝重,看到尚風一來,就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青孔木和白淩雲都快步走來。
“尚副掌門,請問百裏掌門有何打算?”白淩雲看了看人群,並沒有看到百裏珊的蹤影,詫異的問道。
尚風沒有說話,走到前麵站著。
他心情也不好,尤其是穿上這身衣服。
他沒想到,無論如何,玄武派還是毀在了他手上。
子書雲看著嘈雜而混亂的整個山頂,走到了一顆比較隱秘的樹下。
西門禦,他真的變得這麽喪心病狂了嗎?
子書雲還是不相信,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就像六年前廢了他的武功,把他囚禁在深山幽房一樣。
圍著這個山頂都燃著熊熊的火焰,樹立著一麵麵黑紅相間的亡魂教旗幟,隨著風的走動而像海浪般翻湧著。
而正中間高高的水晶台上,那個金光燦燦的座椅,正在發著刺人眼目的光線。
那是一把純金打造的座椅,飛龍在天,鳳舞九天,都栩栩如生的雕刻在上麵,最令人不敢直視的是那多墨黑百合,似乎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磁場,可以把人吸進去。
十幾個穿著黑色緊身服的女子從遠處飛來,整齊有序的立在座椅兩旁。
山頂瞬間安靜了下來,似乎可以聽見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一陣狂風襲來,眾人下意識的遮住了雙眼。
放下手臂時,西門禦已經坐在了金椅上,臉上上揚著似有似無的笑意。
等這一天很久了,終於等到了。
西門禦半倚在金椅上,黑紅相間的服侍,冰冷而精致的麵容,顯得那麽的霸氣而魅惑。
“今日是西門教主的一統大典,以後眾派就是一派,也就是我亡魂派的分教,望各位以後能夠聽命於西門教主,忠誠於西門教主。”一個站立在金椅旁的女子大聲的宣讀到。
“西門教主,一統江湖,千秋萬代,永垂不朽。”女子又大聲的吼道。
“西門教主,一統江湖,千秋萬代,永垂不朽。”亡魂教的弟子們都大聲的附和著。
其餘門派也紛紛喊出了口。
西門禦臉上還是那個寵辱不驚的神態。
隻是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著。
隻聽見人群中傳來一聲聲尖叫,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是一些小派中沒有開口附和的江湖人士,被西門禦的一根根墨黑百合簪穿過人群直接插進了他們的心髒,瞬間喪命。
“這就是違抗我的下場。”西門禦起身來,寬大的長袖一揮,又反背到身後。
“西門教主,一統江湖,千秋萬代,永垂不朽。”
“西門教主,一統江湖,千秋萬代,永垂不朽。”
所有的人都喊出了聲來,包括那四大名門正派。
尚風還是一臉冷冰的,沒有說任何話。
不知道百裏珊,什麽時候會來。
同樣沒有說話的,還有樹下的子書雲,他正看著上山來的路,偶爾目光投向那個高高在上的西門禦。
“今天不僅是我的一統大典,也是我的報仇之日。”西門禦看著台下的眾人,目光淩厲。
人群不禁唏噓起來。
報仇?從來沒聽說過西門禦的仇恨,他似乎隻是一個為了做武林盟主而不擇手段的魔頭罷了。
“二十五年前的月百城,想必還有很多人記得吧。”西門禦的麵容變得有些蒼白,他似乎又看見了那個鮮血淋漓的晚上。
月百城,一座武林眾生聞而敬仰的城,一座帶著傳奇色彩的城,它擁有著一個叱吒風雲的主人,月代天。
月代天,他是一個神一樣的人物,自從出現在江湖之上,劫富濟貧,扶貧救弱,這些都是他每日如吃飯一般要做的事情。沒有人知道他來自哪裏,沒有人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深,隻知道任何找他比武的人,都死在他的劍下。
那些連朝廷都除不了的綠林盜賊,月代天,一把劍,就可以毀滅。
後來月代天建立了一座城,用他的名字和他最愛的人,百裏秋的名字來命名,他開始很少出現在江湖,隻是他的傳說,永遠活在江湖上。
他每年的每個節慶都會給各個武林派送禮物,大至名門正派,小至不起眼的江湖小生,從來沒有人說過他一句不好的話。
那時候,西門禦的爹正是當時最大的綠林盜匪,他有著上萬個手下,每日搶。劫別人的稻草糧食,他隻要坐著就可以衣食無憂。
直到月代天的再次出現在江湖,他說,要為民除害,然後就看見他的脖頸上一條血絲越來越濃,直至流行一縷縷鮮血。
月代天看見那具屍體倒下,然後身後站著的一個小男孩,西門禦。
月代天把他帶回了月百城,那時候的月百城,已經收留了無數無家可歸的江湖浪子和老弱婦孺,整整幾千餘人。
西門禦早就想到了這天,他知道爹一定會死,比較他是一個強盜,每天都在做著喪盡天良的事情。
他不恨,不恨月代天,其實從很久很久開始他就已經崇拜月代天,他多希望自己的爹也是那樣一個英雄,一個江湖正派。
他跟著月代天住進了月百城,做了月無痕的書童,或者說是貼身的玩伴。
月百城所有的人對他都很好,他漸漸忘掉了他爹,接納一切的新事物。
可是好景不長,那時候還是立秋,前來避暑的武林人士們都已紛紛離去,那個明月高懸的中秋,一場鮮血吞沒了整個月百城。
西門禦不知道為什麽那晚的月代天施展不出任何武功,隻能聽話的任人屠殺。
那時候,西門禦拉著同樣幾歲的月無痕,從一個狗洞裏爬了出去,直到跌落到山洞之中。
沒有人知道那麽傳奇的月百城是怎麽一夜之間消失在武林之中的。
所有人隻知道,那場大火燒了整整三天三夜,所有武林人士全去救火,熄滅的時候剩下的隻是骨灰煙粉。
西門禦和月無痕在山洞之中遇到了老人,老人一直不肯傳授他們武功,他們偷了寶典出來潛心練武。知道二十歲時,他們都已經會了上麵的大多數武功,欲出山報仇。
那日他隻是出去打聽消息,為了掩人耳目他並沒有施展武功,才被一群江湖敗類追殺,然後也遇到了百裏珊。
再次回去之時,就見子書雲倒在地上,倒在他旁邊的,還有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西門禦揪起他的衣服,說,為什麽要假扮我?
原來那人是參與滅亡月百城的凶手之一,原來當初是所謂的四大門派覬覦月百城長年以來的財富,也覺得月代天搶了他們所有的風頭,他們甚至懷疑月百城裏有一個寶藏,不然月代天哪裏來那麽多的金錢收買各門各派。
所以朱雀派掌門墨鳳和玄武派掌門尚龍負責下毒,其餘人負責動手。
當他們逼問不出月代天的寶藏藏於何處之時,他們狠心的殺了全城的老弱婦孺,甚至放了一把火把整座城都燒了。
這個男人知道月代天的兒子月無痕逃脫了,十幾年來一直在尋找他的下落,直到他找到月無痕準備和四大門派聯手之時,四大門派竟然冠冕堂皇的說自己是名門正派。這種小事就交予了他。
他知道自己被眾人背叛,但礙於武功沒有他們高,也隻能來殺了月無痕,他知道自己不是月無痕的對手,也隻能讓他輕心,便喬裝成西門禦的模樣,當他用自己全部的功力廢了月無痕的武功之時,他才發現內力反噬導致他經脈俱斷,五髒六腑俱毀。然後西門禦回來了。
他寧死前也把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說了出來,他死,無所謂,但他一定要拉著他們陪葬。
他說,月無痕的內力極高,一時毀去所有武功身體不能適應,隻能讓他去極為潮濕而陰暗的地方靜養一個月。而且四大門派知道我未得手,不會輕易放過他的,當然,他們並不知道有你這個書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