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孟七。那會是什麽人呢?

一定是還有一個他不知道眼線,就在他的身邊。但在江州的時候,他們的身邊除了皿錚皿忌,沒有別的人。

他們兩個行夫妻之禮,也不會還留幾個觀瞻的在屋子周圍,連近身之人都是命他們躲得遠遠的。

皿曄的心裏滿是疑慮。

思忖了一瞬,他道:“這件事還如你先前那般,不要跟任何人說起。還有,田菁菁已經被關押在天牢裏,雖然我又給她補了一道攝魂術,但我還是不放心,死人的嘴巴是最牢靠的,你曉得該怎麽辦了吧?”

“我明白了。我會立刻去辦好這件事的。”換別人他也不放心,所以,他打算親自去辦理此事。

“我去吧。”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隨著聲音落下,尹成念和皿錚同時進了房間,皿錚跪地,嘴角還帶著些血漬,“主子,屬下沒有攔得住尹護法,請主子責罰。”

隱在麵具後的那張臉瞧不出表情,但那雙眼睛卻是利刃一般鋒利。

皿曄鮮少會有這種眼神,尹成念又一次成功觸怒了他。

“不關他的事,是我執意要進來的。要罰就罰我吧。不過……要處決田菁菁,我是最佳的人選,論輕功,誅心閣裏除了主子,我自信沒有人比得上我。論隱身之術,我也不比皿錚皿曄差。”

皿曄一言不發。

房中的高氣壓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孟七趕在皿曄發作之前,先攔住了他,“成念是您一手帶大的,她如今這副臭脾氣,說到底,還不是您一手造成的?所以,您也不能一味怪她。是不是?”

誅心閣裏,能勸得住皿曄並且敢勸皿曄的,怕也隻有孟七了。

孟七這一番話,確實句句戳在皿曄的軟肋上,眼看就要爆發的怒氣,強行壓了下去,目光看向皿錚,“皿錚,她什麽時候來的?”

“就剛剛。您和孟先生說起處理田菁菁的時候。”

皿錚心裏十分清楚主子問這句話的意思,他是要確認尹成念有沒有聽見關於蘇鬱岐的事情。

雖說尹成念的地位特殊,也不是信不過的人,但她對主子的感情也特殊,這件事若是被她知道了,說不定會鬧出什麽來。

他給皿曄吃了顆定心丸,方才尹成念來的時候,關於蘇鬱岐的事情,已經說完。他攔著尹成念,尹成念打他一掌,打得他口吐鮮血,這位女護法,下手也是真特麽的狠。

他一個做暗衛的,又是個男人,第一招輸了就是輸了,自然不好再還手。

皿曄的語氣黯沉冷肅:“明天我就要結果,不管是誰去,都要做利索些。”

“還有,誅心閣的規矩,你們應該清楚。事後你們自行回總閣找執法長老領罰。”

誅心閣的確是有那麽一個執法長老,掌管著閣規,但自打誅心閣建閣那日起,就沒有派上過用場。尋常的違反閣規,當場罰個禁閉或鞭笞,根本就不用上升到執法長老那裏。

但凡到他老人家那裏,必是重刑。

三個人的臉色都是微微一白。

“是。”

說話也沒什麽底氣了。

皿曄看著地上跪倒的三個人,聲音很冷:“你們記住,你們所受的責罰,都是因為尹成念的胡來造成的。”

誠然,皿曄說的這幾句話,不是說給皿錚孟七聽的,皿錚孟七不會因為這些話就怪罪於尹成念。這些話是說給尹成念聽的。告訴她,她不是隻用對她自己負責,她的錯誤,會牽涉很多人。

即便是說給尹成念聽的,皿曄這番話也不可謂不重。以致於尹成念身體猛然一顫,幾乎承受不住。

“主子,是成念的錯,您要罰罰成念一人,這件事和七哥皿錚都沒有關係。”

皿曄似沒有聽見一般,邁步出了房間。

“主……”

尹成念想要追上去繼續解釋,卻被孟七按住肩膀,語氣很溫和地道:“我替你求情,便是是非不明,皿錚沒有擋住你,便是做事不力,都是該罰的,你就不要多想多說了。”

皿錚站起身來,涼聲道:“尹護法,恕我多句嘴,主子不是你能肖想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還有,你是護法,不是主子當年一手帶大的孩子了,他希望你長大的不止有個頭,還有你的心智,希望你能成為他的左右手,而不是掣肘。”

皿錚說完,一閃身,去追皿曄了。

尹成念癱坐在地上,一臉憋屈地瞧著孟七,眼圈裏圈著淚,“七哥,是我錯了嗎?是我不該喜歡他嗎?”

孟七在她的身邊坐下,滿目慈愛地望著她,柔聲勸她:“成念,皿錚說的對,他不是你的良人,你還是趁早把他給忘了吧。”

“為什麽?”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砸在地上,暈出山菊一般的小花朵,“我不明白。他寧肯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也不肯要我。我哪裏比那個男人差了?我始終想不明白。”

“你並不比她差。”

“我可以為他做任何事,那個人她能嗎?”

“她,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閣主可以為她做任何事。這就是差別,成念。”

雖然這話對尹成念來說很殘酷,但孟七還是說了出來。長痛不如短痛,對尹成念來說,這是唯一的路。

尹成念默不作聲,雙眼閉上,淚水流了一臉。

皿曄回到蘇府,已經是四更天。

謹書樓的燈還在亮著,蘇鬱岐沒有食言,一直在等他回來。

推開樓下的門,小丫頭清荷的臥房就在樓下,她早已經去睡了。廳裏空無一人。

樓上發出輕微的聲響,是蘇鬱岐開了門,站在門口,衝他挑嘴角一笑。

這一笑,當得上嫣然無方。

皿曄不由輕笑出聲,也不知怎麽就來了興致,腳尖一點,飛上了二樓,一泓煙雲一般,落在蘇鬱岐麵前,單手環住她的腰肢,將她攬入胸懷,“怎麽沒有先睡?”

“你不在,睡不著。”

“進去睡。”皿曄在她的額上輕輕吻了吻,打橫一抱,將她抱了起來,抱回房間,順帶將房門踢上了。

“我給你放了洗澡水。”奔波了大半夜,皿曄的身上全是塵土味,酒氣倒是沒有了。

“好,你先在**等我,我去泡個澡。”

皿曄這樣說著,正要把她放到**,一轉念,卻又沒放,直接將她抱去了屏風後。

“唔,是要我伺候你洗浴?我可沒伺候過人,未必能伺候得好你。”

皿曄笑得有些邪魅:“我不挑。”

修長手指微動,蘇鬱岐身上穿著的軟袍便應聲落地,“這……我已經洗過了,伺候你便是,你做什麽解我的衣裳?”

蘇鬱岐的臉騰的紅了。皿公子這是要……鴛鴦浴?雖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在這麽小的木桶裏……

皿曄將她放進了木桶中,溫熱的水,漫過身體,蘇鬱岐無奈:“玄臨……”

話音未落,木桶中的水便漲高了許多,幾乎要溢出來,身後多了個溜滑溫燙的身體……

次日一大早,清荷便將蘇鬱岐昨夜寫好的請帖差人送了出去,分別請了雲淵和另三位王爺。

蘇鬱岐和皿曄睡到了日頭西斜,將在江州沒有睡夠的覺,一股腦全都補了回來。起來洗漱罷,就已經快到了約定的時間。

看看時間所剩不多,兩個人選擇了騎馬前去。

穿街過巷,將將趕在約定的時間到了皿曄選定的酒樓。酒樓是以酥皮烤鴨聞名的隆福樓,蘇鬱岐昨夜寫請帖的時候,聽皿曄道出隆福樓的酒樓名,心裏就有些五味雜陳。

她喜歡脆皮烤鴨,在夢裏還不止一次地和她的父王去吃過,但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是很少來隆福樓的。

她不太喜歡一個人在外麵吃東西。也不喜歡熱鬧的場合。因為總是在熱鬧的時候,她會感覺到內心的孤獨。

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有了皿曄。

想想就能笑出聲來。

酒樓門前,掌櫃的已經攜小夥計們等候,今日這裏被蘇鬱岐包了場。

蘇鬱岐一貫並不喜歡這樣高調,但考慮到今日請的人裏有雲淵,才將酒樓包場,將一眾閑雜人等清了出去。

“岐王爺,皿公子,小的給您二位見禮了。”

“掌櫃,那幾位到了沒有?”

這個時間,已經是緊卡著點兒來的,難保那幾位沒有積極的,會提前到。

“已經都到了,就差您一個了。那幾位爺讓小的出來迎一迎您,等著您點菜呢。”

“揀你們最拿手的上就是了。”

蘇鬱岐倒絲毫沒有做主人的來晚了的羞愧感,又不是她來晚了,是他們來早了嘛。

“是。”

掌櫃的在前麵領路,帶著蘇皿二人上二樓包廂,打開包廂的門,幾位王爺並玄股太子雲淵都已經坐得整齊端正,喝茶聊天。

見她和皿曄進來,祁雲湘先就打趣:“二位這是溫存完了來的嗎?”

“若是溫存,一輩子也沒個完。不過是從江州回來,累得狠了,一時貪睡。對不住諸位。”

皿曄麵不改色,從容懟了回去。

蘇鬱岐忙打揖:“雲太子,慶王叔,陳王兄,雲湘,對不住,是我貪睡,來遲了。”

雲淵笑道:“時間剛剛好,是我們來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