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景道:“女子未必就不如男。有些女子,上過戰場,打過勝仗,本事大得多少好男兒都比不上,雲湘王爺多讀些書,就不會有這樣的偏見了。”

皿曄不由抬頭,看向雲景。

雲景的臉上瞧不出有別的。但皿曄不由還是生出了疑心。她的這一番話,是不是意有所指?

或者,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她說的也許隻是史上那些傑出的女子。

祁雲湘瞥了雲景一眼,冷笑道:“有些女子,確是要強男子百倍千倍,但有些女子,既然沒有別人的本事,還是呆在家裏好好做個賢德守分的人的好。”

皿曄:祁雲湘你用這種惡毒的話來趕走一個對你心生愛慕的人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但這件事如果放在自己身上……皿曄想到了自己對尹成念的態度。

皿曄不禁一哆嗦。好吧,大家在某些方麵都是涼薄之人。但今日之涼薄未必是真涼薄。他忽然生出一種和祁雲湘同病相憐的感覺來。

祁雲湘自然不曉得皿曄心裏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一味想用話語來刺激雲景趕緊放棄他。

雲景卻是不屈不撓的姑娘。

“阿岐王既然安排了這場遊戲,還特地邀請了我,我自然不能拂阿岐王的麵子。不用雲湘王爺提醒,出了這深山老林,我自然還是我端莊可人的敬平公主。”

祁雲湘:……

皿曄:哈哈。

說話間,山林中的呼嘯之聲又大了起來,三人暫且擱下恩怨,齊齊的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地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移動過去。

三個人所處的這一片位置是在一個斜坡上,斜坡的角度很抖,且亂石叢生,一個不慎,便有可能滑倒。而斜坡的下麵,是一個深澗。

皿曄從後麵躍到了最前麵,很正色地告誡祁雲湘:“雲湘王爺,不管你願不願意,她終究是玄股的公主,你還是先放下私人感情,照顧好她吧。我在前麵探路。”

“……”皿曄你能不能不在這個時候拖人後腿?

雲景卻十分高興。心裏暗歎怪不得這個皿公子能得了蘇鬱岐的心,這種識時務的男人誰不愛?

當然,自己眼瞎愛上了一個不識時務的,自己也是個不識時務的。

皿曄將身上的弓箭都捏在了手中,走在了最前麵。

雲景跟在祁雲湘的後麵,小聲道:“如果真的是老虎,那咱們這一組今天就贏定了。他們獵再多的小動物也敵不過咱們。”

祁雲湘無語道:“先獵到再說。萬一不是老虎,是吃人的怪物呢?到時候,別三個人都被怪物吃掉了。”

雲景明知他是在嚇唬自己,還是忍不住一哆嗦,嘴硬道:“皿公子的功夫很好的。我聽人說,你的功夫也很好,有你們兩個人在,有什麽樣的怪物打不過呀?”

祁雲湘冷笑了一聲:“果然是公主作派,到什麽時候都指望著別人來保護你。”

雲景扁嘴道:“也不是啊。我雖然沒什麽功夫傍身,但我會逃命的功夫呀。”

“……”

皿曄忽然做了個噓聲的姿勢。

兩人暫時休戰,都噤聲不語了,隻不過還是用眼神互相瞪了對方一眼。前麵的叢林裏,一抹黑白相間的色彩在稠密的林葉中閃過。

“那是老虎麽?”

就在雲景發問的時候,一聲銳響,皿曄的箭已經離弦,直奔那一抹黑白色而去。

但除了他的箭響,周圍還有一絲輕微的響聲,沙沙的,似風過樹林。但那不是風聲。

皿曄和祁雲湘都能分辨的出來。

祁雲湘手中滑出一柄匕首,匕首的寒光映入雲景的眼中。雲景不由抬頭看祁雲湘。

祁雲湘的神色裏透著從容與謹慎,單鳳眼中閃著寒光,似暗夜裏綴在夜幕裏的星子一般。

這樣的祁雲湘真的好看。

雲景愣著神,就沒有留意腳底下,一下踩上了一塊鬆動的石頭,身形一晃,直直地朝著斜坡下栽去。

祁雲湘離得近,立時做出反應,一探手,抓住了雲景的手腕,將她往上一帶,這一用力,腳底下的土石鬆動,兩個人都沒有站穩,雲景一下撲入了祁雲湘的懷裏,祁雲湘無奈之下,隻能將她撈入臂彎裏,腳尖一點,飛離這一處不太安全的地帶,找了個略平整些的地方落腳。

他們二人發生事故的同時,皿曄那裏一箭射出,隻聽一聲呼嘯,叢林裏躍出一頭體型碩大的黑白花紋的老虎,老虎的頭上血流如注,正是皿曄那一箭的功勞,但老虎還沒有死,疼痛讓它驟然間爆發出極大的力量,直朝皿曄撲過來。

皿曄身形躍起,速度快極,偏生身形又優雅得很,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掣了一柄短劍在手,老虎躍到他的身前,他身形往下一壓,擦著虎腹一掠而過,手中的斷劍不偏不倚,正中老虎心髒,劍身全部沒入虎身。

老虎在空裏打了個轉,直直地往山底栽去,皿曄順勢扯住了一條虎腿,一條繩索從手中甩出,拴在了虎腿上,繩子的另一端拋往一株粗壯的大樹,皿曄身形往上一掠,將繩索牢牢係在了大樹上。

一直緊緊跟來的侍衛們趕緊去抬老虎了。

雲景站在稍稍開闊的地帶,拍手稱讚,“皿公子好身手!”

祁雲湘嫌棄地瞥了他一眼,“不過是些小伎倆。還不是你,耽誤了我發揮。”

皿曄施施然走到兩人身邊,容色淡淡:“的確是小伎倆。雲公主沒事吧?”

雲景道:“我沒事。”她偏頭瞧了一眼祁雲湘,認真道:“剛才多謝雲湘王爺出手相救,不然我這小命算是交代了。”

“敬平公主不必謝我。您的命若是交代在這裏,怕是會連累到千千萬萬的雨師和玄股的百姓,所以,你還是為了百姓,多保重些吧。”

雲景咬著嘴唇,幽幽怨怨地望著祁雲湘,道:“我知道了。”

乖巧得跟一隻貓似的。

祁雲湘就算有一肚子的毒言毒語,也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皿曄的眸光瞥向祁雲湘,那意思:方才的聲音你聽見了嗎?

祁雲湘點點頭,表示聽見了。但至於那是什麽聲音,他也表示很茫然。方才和雲景站定之後,他也曾四下觀瞧,但沒有瞧見什麽。

跟過來的侍衛並不少,至少有二三百,如果有什麽人,或者什麽東西,不可能不被發現。

可偏偏到現在都沒有人報告發生了什麽事情。

皿曄存著疑心,不敢大意,道:“這裏山澗很深,咱們還是換個地方吧。不如,去找蘇鬱岐他們吧,橫豎咱們獵到了一頭老虎,今日質量上是穩贏他們了。”

祁雲湘難得地沒有反對他,道:“也好。去看看阿岐他們獵到了什麽。”

祁雲湘也怕蘇鬱岐那邊會有什麽意外,這種時候,安全比別的事情重要。

“你們先過去找他們,我在這裏幫侍衛把老虎拖上來。”

祁雲湘向皿曄點點頭,“嗯,你快些。”兩人眼神交流,他自然知道,皿曄要留下來查那聲音是什麽。

雲景耳力差些,根本就沒有聽見什麽聲音,聽說要去找蘇鬱岐幾個人,她無可無不可,反正能跟在祁雲湘屁股後麵就好。

祁雲湘瞧她一眼,“走了。”

兩個人去找蘇鬱岐幾人了,皿曄看看兩人走得遠了,先四處看了看,沒有什麽異樣,再支著耳朵細聽了聽,那細微的沙沙聲卻再也沒有響起過。

皿曄招過來一個侍衛的小頭目,吩咐道:“讓人散開,搜索一下這周圍有沒有什麽別的野獸出沒。”

頭目領命去了。

“皿忌。”

他用了傳聲入密的功夫,一直隱在暗處的皿忌現了身,落在他麵前,揖道:“公子,什麽事?”

他壓低了聲音:“方才有一些異樣的聲音,你聽到了嗎?”

皿忌點點頭:“聽見了,我也去查了,但沒有什麽收獲。連一隻兔子都沒有找到。”

連一隻兔子都沒有,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這密林裏隨處都可見野獸,簡直就是野獸的天堂,圈養了無數動物,怎麽可能連隻兔子都沒有呢?

就算是方才有一隻老虎盤踞在此處,也不至於一隻動物不見。

皿曄正思慮的時候,忽然間撲棱棱一連片的響聲,黑壓壓的一群鳥,從林中飛了起來,鋪天蓋地的,像是受了什麽驚嚇。

皿曄瞧著那倉皇逃竄的飛鳥們,眉蹙得極深,壓低了聲音,對皿忌道:“趕緊通知閣裏的兄弟,查一查究竟怎麽回事。”

“是。”皿忌趕忙去了。

蘇鬱岐搞出這樣大的排場,為了安全起見,皿曄自然是讓誅心閣的大部分兄弟都守在山裏待命。

吩咐完皿忌,他朝著蘇鬱岐幾個人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山路不好走,他卻也沒有慌張,一邊查看情況,一邊往那邊走。

方才飛鳥驚起,大致是在方圓一裏的範圍之內,蘇鬱岐他們應該不在這個範圍之內,這是他略微放心的地方。

但他很快意識到,蘇鬱岐也會看見這裏的情況。

如果蘇鬱岐看見了,勢必就會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