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語,隻能任由她抱著我。

直到又過了一會兒,向南放開我、幾步攀上了鐵梯,但卻在推上麵的鋼板門時,一下就怔住了。

“怎麽了南姐?”我問。

“單向鎖,”向南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隻能從上麵開。”

我趕緊也掏出手機,想給老海他們發微信,可這地窖裏,竟一點兒信號都沒有……

“南姐,你手機……”

“沒信號,這裏麵完全封閉……”

我微微皺眉,但也安慰著向南,說老海他們一定會找回來,不用擔心。

向南“嗯”了一聲,卻還是扒在鐵梯上。

“南姐你先下來啊。”我招手。

向南沒回我,打開了她手機的強力手電,照向了四周漆黑的地麵。

我瞬間意識到了向南為什麽不肯下來,也同樣用強力手電照向了四周。

這就是個二十來平的地窖,四周散落著一些破爛的貨箱,似乎是這加工廠廢棄前、用來存放貨物的地方。

我打著手電繞了一圈,解決了幾隻老鼠後,也找到了老鼠洞,用貨箱堵上。

向南這才下了鐵梯,靠在了一旁的牆壁上坐了下去。

她似乎很累,揉著太陽穴晃著腦袋:“你明明可以跟我分頭走,他們肯定會追我,不會追你,為什麽不走?”

“你不也沒想著丟下我嗎?”我靠向她遞了根煙。

她接過後狠吸了幾口:“林振東的事兒,是我欠你的,他太任性了。”

“不是……南姐,既然林振東是你弟弟,為什麽他不跟著你,卻要去跟奎三?”我問。

“因為他想向某個人證明自己,”向南歎了口氣,“知道我為什麽不肯說出針對你的原因嗎?”

“為什麽?”

“因為林振東是那某個人的私生子,這一點,除了那個人,隻有我知道。”向南說完,就直勾勾地盯著我。

“放心吧南姐,我一向守口如瓶。”我再次做了那個將嘴當拉鏈拉上的手勢。

林振東是私生子,向南他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所以林振東進入帝豪後,沒有跟著向南,而向南也無法告訴我她為什麽針對我。

也所以,向南因為開戰的事兒牽涉其中,林振東卻相安無事。

至於向南此時告訴我這一點,那是因為林振東當著我的麵叫了她姐。她告訴我,也就是想讓我幫她保守這個秘密。

“那麽南姐,我們之間的隔閡,也就算解開咯?”我朝著向南伸出了手。

她白了我一眼,卻也同樣伸來了手。

“南姐,你這天天練拳,手怎麽還這麽嫩啊?”

“狗賊!”向南罵著抽出了她的手,順勢探向了我。

我下意識要躲,卻被她喝住:“別動!”

我這才發現,她並沒有握拳,隻是蹙著眉兒,翻了翻我身上滿是血跡的衣物:“你再這樣下去,會失血的……”

她說完就拆下了自己身上的繃帶,給我包紮了起來。

可哪怕如此,繃帶還是不夠,我身上的傷雖然都不致命,但卻太多了。

她讓我轉過身去,然後,我就在她的一陣動靜中,聞到了那熟悉而特有的香氣……

直到她再來到我麵前時,手裏便多了一卷混合著那香氣的繃帶,也幫我包紮好了身上所有的傷。

我道著謝,也找著話題、和她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起來。

直到過了一會兒,我的腦海中湧上了一股我無法抵抗的疲累,我也就這樣靠著牆壁,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向南也正靠在我身旁沉睡著,而手機上的時間,已經過了五六個小時……

五六個小時,老海他們還沒找來,這說明他們根本就沒想到我會回這工廠,也肯定找向了其他地方。

“誒,狗賊,你那些弟兄行不行啊?”向南醒了過來,“這裏麵全封閉,氧氣太少,我們撐不了多久……”

我心一沉。

確實,這地窖在向南打開之前,本就封閉,隻有向南打開時,才湧進了一些新鮮空氣。所以我和向南,會雙雙昏睡過去。

那麽,這裏麵僅存的氧氣,還真不一定能供我們再撐上多久……

“放心,老海他們一定能找來。”我說著,又轉移了話題,就扯些有的沒的,想讓氣氛活躍一些。

直到向南迷蒙著眼,反問了我一句:“狗賊,如果我們沒被困在這裏,但這就是你生命中的最後一天,你會怎麽過?”

盡管這個話題有些沉重,但我還是聳了聳肩,說我估計會和所有人一樣,該吃吃,該喝喝。

“你呢南姐?你會怎麽過?”

向南一怔,轉頭瞧向了她身旁放在地上的紅木箱子。

我順口問她,這紅木箱子裏到底裝著什麽?為什麽林振東會用這紅木箱子威脅她?為什麽剛才在荒野上,她會不顧自身性命地去拿這箱子?

向南沉默了許久:“狗賊,你真想知道?”

我正想回話,卻突地就想到了芸姐讓我答應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打開向南這紅木箱子。

“也……不是很想。”我打著哈哈。

向南瞪了我一眼,側過臉,就盯著那紅木箱子發呆。

直到我們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次,我們睡得很沉,醒來時,我隻覺得我的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我推醒了向南。

她眯著眼瞧了瞧我:““我們……怕是要交代在這兒了啊……”

“南姐,別說這些喪氣話,老海他們……”

“要不……”向南打斷了我,“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嗯?”

“從前有個將軍,足下育有一兒一女。“

“將軍希望他的兒子,能繼承他的武勇,卻不想,他的兒子少年早夭……”

“於是,他找到了他女兒,把希望都放在了他女兒身上。”

“從那天起,他女兒就再也沒有玩過洋娃娃,再也沒有穿過漂亮衣服……”

向南說著說著就沉默了下去,良久,她再次看向了那紅木箱子:“這個故事還真是短啊,短到寥寥百字,就能概括一個人的一生……”

“狗賊……你不是問我,如果我的生命到了最後一天,我會怎麽過嗎?”向南撐著牆壁站起了身,“手機裏有曲兒嗎?”

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但我也答應著隨便放了一首。

向南一愣:“我說的是戲曲。”

我搖頭表示沒有。

“算了……”向南轉過身背對著我,也沒再讓我回避,就當著我的麵,脫下了身上所有的衣物。然後,打開了那紅木箱子。

那箱子裏放著的,竟是一整套繡著鳳凰的大紅色精美戲服……

向南一層層,細致地穿上。最後,回頭望向了我。

這一刻,她身上習武的架子、已經全都不在,仿佛她穿上這套戲服,也就變成了那水袖丹衣、風情萬種的花旦名角兒……

她捏著蘭花指,臉蛋兒微微泛著紅,那眉目中的含情,美得我眼裏再沒了它物……

這才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手機裏的曲子,適時地來到了那句女聲的唱詞。

“哎呦小情郎你莫愁,此生隻為你挽紅袖,三巡酒過月上枝頭,我心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