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陽雖然鬥法輸給了易謙翔,但是還不至於連這點手段也沒有,便道:“謝謝謙翔道友的好意,青陽這點淩空虛度的本領還是有的。”

易謙翔本是好意,卻忘了張青陽也是年輕人,怎麽能落這個風頭,心中苦笑不已,便回了句:“那青陽道友請便。”然後駕著那朵冰蓮花想水門二女去了。

張青陽從懷裏掏出一張紙符,三兩下折成一隻紙船,拋到江麵上,那紙船見風就漲,一隻漲到一丈長短,張青陽落在船頭,那紙船便無風自動,趕上了易謙翔三人。

易謙翔暗自讚歎龍虎山符篆之術高妙,又不敢多言,隻好默默跟在後邊。四人登岸之後,易謙翔還未散去那冰蓮花,就聽水冰荷道:“謙翔道友,可否莫要散去法術。”

易謙翔疑問道:“為何?”

水冰荷道:“謙翔道友這冰蓮花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小女十分喜歡,不知能否贈予小女,唐突開口,還望應允。”

易謙翔道:“這倒是沒什麽,隻是這蓮花全憑法力支持,不一會而恐怕就化了。”

水冰荷高興的道:“這個無妨,我水門中自由保存的法子。”

易謙翔道:“那好吧。”說罷法訣一捏,那朵蓮花從蓮座恢複成了正常蓮花大小,易謙翔將其引在手上,然後遞給水冰荷,隻見水冰荷拿出一個小瓶子,從中提了一滴黑色的**,彈入易謙翔手中的冰蓮花中,易謙翔突然覺得手上寒氣大盛,就要用功抵抗,就聽水冰荷嬌呲一聲:“收!”那冰蓮花就消失不見了。

水冰蓉笑嘻嘻的道:“師姐盡然舍得一滴萬年水魄凝結這冰蓮花,不如借給小妹一滴,小妹也好向謙翔道友討一個留個紀念。”

易謙翔道:“什麽?萬年水魄?很珍貴麽?”

水冰荷被水冰蓉說紅了臉,嚅囁道:“不珍貴,就是煉起來比較麻煩罷了。我這師妹向來懶惰,讓謙翔道友見笑了。”

水冰荷又對易謙翔道:“既然收了謙翔道友的蓮花,我就把這個送給謙翔道友吧?”說罷,從袖筒中抽出塊白色的手絹來,那白色的手絹應該是上等的絲綢做成,在太陽下泛著白色的光澤,仔細觀瞧,上邊用銀線繡著一朵蓮花,竟然和易謙翔所幻化出來的蓮花竟然一模一樣,仿佛這躲蓮花就是為易謙翔那朵冰蓮花繡的。

易謙翔道:“這如何使得?”

水冰蓉又插話道:“謙翔道友不必客氣,這塊羅帕是師姐兩年前繡的,我當時還笑她,這世間哪來的純白色的蓮花,沒想到——”

雖然水冰蓉沒有說完,但是易謙翔也知道,所謂純白色的蓮花,就是自己的冰蓮花了。

這時張青陽也插話了:“謙翔道友不妨收下吧,這也是一段緣法。”

易謙翔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說罷從水冰荷手中接過那塊羅帕,揣到懷中,水冰荷扭過頭去,獨子先走了。水冰蓉故意搶上兩步,趕上水冰荷,誇張的大叫道:“師姐,你的臉怎麽這麽紅呀?莫非是生病了?”

易謙翔看了看一臉笑容的張青陽,開口道:“青陽道友,請。”

張青陽道:“請。”兩人隨著二女向著蘇州的市集去了。

其實杭州城並沒有什麽看頭,修行人見慣了秀麗山河,杭州雖好,卻多了些俗塵凡氣,四人行了半晌索然無謂,正好有個茶肆,張青陽便提議進去坐坐。龍虎山的弟子廣布,而且多為普通人,所以龍虎山的弟子也對這些柴米油鹽的事情熟悉些。

幾人交流了一下,原來張成宣是四人中最大的,不過十九歲,水冰荷十八歲,水冰蓉和易謙翔都是十六歲,但是水冰蓉乃是二月的生辰,到底比易謙翔大了一些。

水冰蓉笑嘻嘻的對易謙翔道:“原來你還沒有我大呀?叫聲姐姐來聽?”

水冰荷道:“好不害臊,若是論起來,你還得管謙翔道友叫前輩呢。”

易謙翔道:“無妨,師尊他們自有他們的交道,我們是我們的交道,叫我名字好了。師尊雖然收我為弟子,但是卻不曾度我出家,我的全名叫做易謙翔,大家叫我易謙翔就好了,叫道友顯得太生分了。”

水冰荷道:“原來謙翔道友是姓易的?”

易謙翔問道:“是啊,有什麽問題麽?”

水冰荷道:“沒什麽,我就是覺得這個姓氏比較少見罷了。”

張青陽突然道:“在修行界,原本有易氏一脈相當出名,但是在十六年前,當代易氏傳人易大有死在了東嶽三傑的手中,從此也就再沒聽過易家的消息了。”

水冰荷道:“十六年前的事,我也聽家師講過,不過家師認為,東嶽三傑可能隻是某個高人的替罪羊罷了,東嶽三傑的本事加起來也比不上易大有,更別說易大有身邊還有一個修行不弱的柳綠衣。”

張青陽接話道:“正是,家師曾經說過,當時的易大有已經有地仙的修為,柳綠衣也已經是人仙境界,就是他們的老管家阿福距人仙也不過是一線之差,東嶽三傑不過三個剛剛晉升人仙而已。按照常理來說,易大有是不能輸的。”

水冰蓉道:“師傅也說過,修行之道,種種變數乃是人力所不及,就是一個普通人,也有希望能勝過一個地仙呢!”

水冰荷道:“傻師妹,這僅僅是一個可能罷了,也和個人的緣法有關,怎麽能一概而論。”

易謙翔覺得這些後輩也不知道什麽,不但得不到什麽線索,反而聽著心中難受,於是叉開話題道:“不知道這次作亂東海的都是些什麽妖孽?”

水冰蓉道:“聽師尊說,本來這裏隻有一些江河的妖怪漂流到了東海,聚在一起,做些打漁捕蝦的勾當,但是後來不知道有哪個修行人要除魔衛道,惹翻了了這幫妖怪,這時真好赤練仙子被龍虎山張天師殺死了,她的那幫徒子徒孫也不隻道怎麽的就溜到了東海,兩幫妖怪正好兵合一處,共同作亂。”

張青陽道:“那赤練仙子的手下原本在十萬大山中也是囂張慣了的,在這裏怎麽能受得了這等生活,於是就不時的到附近的鄉鎮中燒殺搶掠一番了。”

易謙翔道:“這麽說,這些妖怪也不是很厲害了。”

張青陽道:“也不然,原本那幫水妖中就有幾個了得的高手,而今又得了赤練餘孽,實力不可小視,家師在這裏訓練水軍,也是想將這幫妖孽一網打盡。我龍虎山已經發出江湖令,相信各派已經派弟子往東海去了吧!”

水冰荷道:“是的,我和家師正是收到江湖令而來的,我們已經去過東海家師說那些妖怪不一般,所以才暫回杭州待援,明日我五行門的援軍就到了。”

水冰蓉道:“我一定會給那些妖怪一個好看的。”

這時突然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這小姑娘好大的膽子,妖怪豈是那麽好打的?老朽年輕時曾經見過一直虎精,險些沒把老朽吃了,得虧老朽跑得快,才逃得一條小命。”易謙翔四人循聲看去,就劍一個看上去足有*十歲的白發老者正坐在角落獨自品茶,剛才的話就是他說的。

水冰蓉蹦蹦跳跳的跑到老者跟前:“老爺爺,我可厲害呢,我要是遇上您說的那隻虎精,我一拳就能把它打個稀巴爛。”

那老頭不以為意的笑著道:“咦——小姑娘,你快把老朽刮飛了?”

水冰蓉一臉不解的道:“老爺爺,我又沒施法作風,您怎麽會被刮飛呢?”

那老頭道:“老朽是說,小姑娘好大的口氣。”

水冰蓉俏臉一紅,道:“不理你了!”然後蹦蹦跳跳的跑回自己那桌去了。

水冰荷責怪道:“你又胡鬧,小心我告訴師傅,罰你提煉十滴萬年冰魄。”

水冰蓉笑嘻嘻的道:“師姐,我錯了,你就饒過我這一回吧!”雖然嘴上說的誠懇,但是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的害怕來。

易謙翔道:“冰荷姑娘,既然冰蓉姑娘已經知錯了,你就放過她這回吧,小孩子麽,總要給個機會。”都是年輕人,經過一段時間的交往,關係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拉近了。水冰蓉讓他叫姐姐,他便用小孩子來還擊了。

水冰蓉卻並不領情,白了易謙翔一眼道:“誰是小孩子?至少比你大。”

易謙翔剛想說什麽,就聽見“篤——篤——”的敲擊聲,然後就見那個老頭拄著拐杖,一步一步的向著茶館外邊去了,口中還念叨著:“年輕好呀,還是年輕好,老了,老了……”

易謙翔總感覺哪裏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心中覺得有些壓抑,一時忘了與水冰蓉鬥嘴。水冰蓉見易謙翔不說話了,也覺得無趣,便沉默了下來,一時間誰都不說話了,氣氛似乎有些沉悶。

那老頭走到街角,似乎在無意間看了易謙翔四人一眼,然後就轉過了街口,口中喃喃的道:“看來老朽自創的這共情之術也蠻好用的!”然後拄著拐杖一步一頓的去了。

易謙翔四人一直沉默了大約茶盞光景,易謙翔才首先開口道:“今日覺得有些累了,我們不如先回去吧!”

張青陽道:“不知道兩位姑娘意下如何?”

水冰荷和水冰蓉都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四人便又向著水軍的營寨去了。

五行門中在杭州另有產業,所以並不住在軍營,到了一個路口,四人便分開了,隻剩下易謙翔和張青陽走在回營地的路上。眼見營地已經在望,張青陽突然道:“謙翔道友,你可覺察出方才那個老者有什麽不妥之處麽?”

易謙翔道:“我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妥,隻是不知道何處不妥。”

張青陽道:“我剛才突然想起,自他走了之後,我心中突然生出些人生易老的感慨了,我等修行之人,如果不能登臨仙道,也不過延壽百餘年,我們為此付出了畢生精力,值得麽?”

易謙翔道:“人生在世,本來就是有得有失,我們已經比常人多了百年壽命,還有什麽不知足的麽?”

張青陽道:“也是呀!”說罷自顧自的向營門走了,年輕的身影顯得無比蕭索。

被張青陽這麽一問,易謙翔的心中反而明白起來,這一切是不是那個老頭搞的鬼。如果是的話,那個老頭是什麽來曆,是敵是友?易謙翔心中這般想,但是奈何閱曆有限,也想不明白,於是隻好準備回去問問師傅。

其實易謙翔猜的沒錯,如果易謙翔要是知道,水冰荷和水冰蓉回家的路上,水冰蓉也問了同樣的問題,那麽他就可以完全肯定,而不是疑問了。

水冰蓉:“師姐,你說百年之後,我們是否也會老,也會死呢?”

水冰荷雖然也是同樣的想法,但是畢竟是做師姐的,回答道:“不必胡思亂想,師尊不是也已經六十多歲了,哪裏有半點老態?”

水冰蓉道:“但是大道難成,我們總會死去的不是?”

水冰荷道:“修道一定要對大道抱有信心,否則就真的大道難成了。”

水冰蓉又低下頭不說話,師姐妹二人就這麽沉默回去了。五行門在此處的產業還有一家綢緞莊,今天水仙花三人便住在這綢緞莊中。一進門,水仙花正坐在後堂等著她們,看她兩都情緒低落,問道:“你們這是怎麽了?張青陽欺負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