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十,大王早早興致勃勃引領二王、鄧王以及三名文官移駕書殿,對這係之國運、三五載一度的王考之卷予以評定。

“你等與側殿盤考,本王主殿等候!”

“是,大王!”二王等人齊聲應答,卷箱一經開啟直至冊名無人可以離開書殿。

側殿之內,幾人馬不停蹄開始閱卷。

不時,二王果真發現幾份褶皺和一份墨汙考卷,粗看上去大喜過望,幾份考卷毫無新意而言,遂對鄧王幾人言道:“大王心地慈厚,對於損汙之卷隻要字跡可辨,均按正券評察,不必折扣名次。”

“是!”三位文官應道。

鄧王雖已眉毛稀薄,可是仍然皺動一下,一向毛刺不容的二王為何如此正氣凜然,也好也好,隻要不難為學子便好。

王考評卷,其則為五人分別對每一份試卷過目評測,分別賦予甲至癸十天幹段次之一,甲為最高,乙為其二……癸為第十等級;最後,以五人合分排序,前五甲交由大王排位。

整整一日無語,臨近晚夜亥時,偏殿之內發生爭執。

自是誰也不知名字的那半張試卷!

很快幾人手持五份試卷與那半卷奔入正殿來請王命!

大王一見定是評閱結束,心裏不免激動起來,“可是評斷完畢?”又見二王與鄧王互相麵紅耳赤,遂抬手道,“無妨無妨,你等均是愛國之才,坐下,說,發生何等狀況?”

鄧王拿著那試卷愛不釋手,聲音提高了半分道:“回大王,老臣見到一篇絕世妙文,可惜隻有上半卷,正書到精妙之處卻被撕去,無論何種緣由,絕非考生自己本意,依老臣之見,此書滔滔不絕,自然有後文,窺一斑而知全豹,我等應依照上半言評斷,不可枉送考生之學才……”

“大王!”二王以為此生非陳王門人便是自己門人,但仍要阻攔,目的是為自己爭取一些顏麵以示公允,未等鄧王說完便攔言發聲,“雖此文確有精辟之處,可泱泱千字唯有半言,一旦高就之後傳言出去,天下文人群起效仿,身為文官之首的臣弟心裏極為惶恐不安”。

大王聞聽稍稍搖頭,哪有考生半卷評查之理,便瞥向那試卷,忽見開篇之詞:“文者,武也……”忽地起身,一把奪過試卷竟讀出聲:“文避武則弱之可欺,空有泛泛之詞;武離文則愎之可斷,唯餘錚錚之柄……文武之道,文律可操守武規,仰長兵之路,武技可護澤文政,成久盛之國,過密則內亂,過離則內弱……”之後便隻有半行字,無法辨清。

大王激動得無法自製,立即在殿內踱步徘徊,過密則內亂,過離則內弱,這正是自己心中所思,自不必說,那下半篇定是破解之法,隻要尋到此人無卷又何妨?!足足走了半刻中,方才回過神來,抬手一指二王手中試卷問道:“可是前五甲之人?”

二王立即稱是。

大王立即取過五卷逐篇閱讀,這一看心神**漾,五頂俱開!這次王考遠遠超出以往,各個精論深研,隻是看完四冊,便直接將第五卷遞與二王。

“這……”二王有些躊躇,這意味著那半卷學子被列入五甲之內!

大王頓時收起笑臉,手中不斷搖晃著那半張試卷,意味深長撫著二王肩頭言道:“此文確實多有所取,為兄甚是歡喜,不過本王也不能不顧及臣弟難處,這麽多年來,你一直為國操勞,至今尚未迎娶,令兄長甚是不忍,”大王緊敘兄弟之情,“吾心已決,今日便王定此學子為文魁,第一名!你放心,明日開朝,因無你等迎合,自會殿內分辯,絕不會令臣弟授人以柄!”

二王有些感動,並非大王如此執拗,而是當著眾人之麵親口稱兄道弟安撫自己,不但想起了慕飛玲,也想起了永世王後,淒楚與自責一齊湧上心頭。是啊,大王登基以來,從未為難過自己,毫無罅隙之感,自己卻出手加害永世王後,如今護國公依仗自己聲為國丈,更是厚重不可撼動,真是搬石頭砸自己腳……

“大王,老臣附和!”鄧王見大王竟將此人命為文魁,更是喜不自勝。

二王也隻好迎合道:“兄王,但憑你做主,臣弟雖心有桔梗,不過此事還是聽從兄王便是……”

另外三名文官不敢表態,因為陳王不在,他們自不敢說。

“好!”大王哈哈大笑,“此次評卷還有無其他不妥之處?”他忽然想起楠兒試卷還在裏麵!

陳王立即回道:“恭喜大王,全部試卷業已評察,雖有幾份試卷偶有折汙,但未損及文字,二親王心胸大度,慈善心懷,未為難學子依舊按部就班評察,隻是這試卷忽然多出一份,不知如何安排?”

大王知道那是因為楠兒試卷在內便淡然笑道:“那倒無妨,定是有人閑來無事多寫一份,明日開卷之後尋到同名之人擇其分高者計算,如若無名隻作是廢卷便可。”

“是,大王!”

大王忽又覺得不妥,故意問道:“考卷之中可還有異常之處?”

鄧王立即回稟,“其中一張考卷,筆法柔弱無力,出現多處錯別之字,老臣估摸是考生故意如此,以區分正卷之作,”說著,鄧王出去尋到那份考卷又走進來,手持試卷說道,“不過,此篇立意卻很獨特,雖非正言文武之道,卻言文武之事可自兒時修習,說文能修心養性,武能強身養國,無意之中將文武賦予真人一身,與那文者,武也竟有異曲同工之妙,臣等念其字跡潦草,誤字甚多,將其排在第五十八位……”

“哈哈,竟能入榜,”大王脫口而出,“如果此文為本王筆法書寫,你等評判能進多少名次?”

二王以為大王是責怪之意,連忙答道:“恕臣等疏忽,此章雖文字有誤,論意淺薄,可有文武策論之言,偶有幾句倒是非常提人精神,故將其入榜;若是筆法剛健,臣弟等認為能提前十位,名列第四十八。”

大王抬手指著那試卷喜不自勝,隨後說道:“不怪你們,不怪你們,既然無關五甲,隻是記住名次即可,打開瞧瞧,看看是何人搗亂?”

“是!”二王、鄧王等人同時拆開線繩即刻回道,“此人未書姓名,定是次作

。”

“取消這個名次,視為廢卷!稍後本王差人喊你等一同進膳。”大王令道

“多謝大王!”五人異口同聲。

說罷,大王徑自趕往王後寢宮,知道王後等人仍在等候消息。

眾人參見禮畢,王公子奔跑過來問道:“父王,可知楠兒名次?”

大王立即看向王後與符柔,佯作生氣,直立在那裏滿麵沉肅。

王後立即明白過來,畢竟王師在此,怕大王言語過激傷到柔兒,連忙道:“楠兒隻有八歲,怎能與天下英才相提並論,未被評分也是情理之中……”王後認為不是試卷難以評判不準評分入榜,便是被判做零分。

符柔一咧嘴,心中甚不是滋味,可是自己親眼所見楠兒所書,那也算是有章有法,有板有眼,對於孩童來說也是天作,不過還是安慰王公子:“都怪柔姑姑多事,楠兒別灰心,那些考生均是習了三十年甚至四十年才能參考,而且南國之內僅有這優勝的六十三人。”

王公子撅著嘴,雖然不服氣,可既然姑姑這麽說,很快便接受現實。

“不盡人意,不盡人意……”大王喃喃說道,不過臉上立刻綻放笑容,一把攬過小公子,大笑說道,“我的楠兒不但入榜,而且是第五十八位!”

王後驚呼出聲:“果真入榜有分?五十八位?”

符柔捂住嘴不敢出聲,激動得跳起來,這無疑表示即便是文字尚有不通,如若參加初試複選,在某些城池完全能夠勝出!

楠兒不知道這第五十八位意味著什麽,但見父王母後與姑姑如此開心,定是考的不錯,立即掙脫父王之手,徑自跑向符柔,符柔趕緊俯下身子,攬住楠兒笑著流出淚水,楠兒伸出小手擦幹姑姑淚水,歪著頭道:“柔姑姑,下次再考,我要得第一名!”

“對,第一名!”符柔一噘嘴配合著小公子,那神態不禁惹得大王與王後會意一笑。

大王見楠兒如此出息,立即說道:“柔王師,你教導王公子有功,本王定要賞你,說,想要什麽賞賜?”

符柔忽然想到此刻文圖哥哥定是仍在難過,因為兩人見麵之時他還愁苦不堪,而後大將軍已告訴自己,文房雅室室主代替慕容正參加王考,說明慕容正已在大火中喪生,便突發奇想道:“柔兒確有一賞求大王允準!”

“隻管道來!”

“文房雅室室主費心盡力尋出王命才子,隻可惜有人命喪失火,無奈之下為亡友代考,懇請大王赦其無罪,畢竟是為逝去的王命才子替考……”

“準!”大王早已心有成竹,“非但如此,本王還要給那慕容正一個名分,還有……”

…………

文圖斜靠在客棧門外,望著半輪弦月悵然若失。蘇士之卷到底如何?符柔那迷離眼神淒淒切切,何時才能結束任務?程家莊現在狀況怎樣?慕女節、百合、程貝貝可還安好?自己代考之事將獲何等責罰?

明日便是開朝發榜之日,文房雅室之人究竟命運何去何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