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知道。”聶良冷漠答道。

“你可知本官是監國大人的手足?”

“這個也知道。”

“那你來做什麽,自討其辱?來丟政機府的醜嗎?”隨著辛淶的調侃,府內侍兵有人偷偷譏笑起來。

“政機府查實,兵事府副將軍辛淶違反兵令,擅自調撥兵銀於錦城私養軍兵,直令調配,從中中飽私囊,實為謀逆之舉,奉令,就地革職查辦!”聶良一字一句說道,手中已經多出虹陽劍。

“哈!”辛淶抬手指著聶良,仿佛聽笑話一般,“你個小小……”

“撲哧”一聲,虹陽劍狠狠刺入辛淶的心髒,無論是小小什麽,這輩子永遠無法道出!一介副將軍,即便是朝廷拿問,沒有三五月也不會被正法,沒想到隻有一日,便被政機府殺掉!

侍兵們驚恐萬狀,有的已經本能地衝上來,很快便被政機府的武士揮劍斬殺!

…………

政機府內,符柔臉色煞白,費解地盯著文圖,半晌方才出音:“文府督,本公主倒是想問,果真是母後下的懿旨嗎?”

文圖正色點點頭,見她已經露出害怕的樣子,低聲安慰道:“公主放心,下官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私自斬殺副將軍,有些話,太後娘娘是不準他說出口的,也絕不能交給刑事府查辦……”他知道,辛淶一旦被製,自然會供出賓王偷偷養兵一事,到頭來又是一場動**。

“不怕三王兄遷怒於你嗎?”符柔說著,忽然想起自己才是政機府正主,幹咳一聲,正正身子,“也罷,還有,還有本公主呢!”

“三王爺不會的,說不定還會褒獎政機府呢!”文圖意味深長說道。

果然,賓王發布監國詔令,大獎特獎政機府,稱之護國有功,力鏟罪孽。滿朝文武皆知道,辛淶是賓王的心腹,隻是打掉牙往肚子裏咽罷了。

隨著副將軍被殺,政機府幾度出手,罷黜或斬殺數名朝廷要員,其速令人咋舌,手段犀利無比,一時間人人自危,談虎變色,隻要聽見政機府的名字便如臨大敵,倉皇失措……朝廷大員逐漸發現,凡是被壓製的官宦竟然全是賓王的心腹親信,而每個犯事之人,罪惡昭著,證據確鑿,賓王無力發威,強忍憤怒。隨著政機府的崛起,公子潘的舊勢力逐漸活躍起來,似乎又見出頭之日。

賓王如法炮製,幾次欲強行壓製公子潘的舊人,可惜均被政機府駁回,有著太後的暗護,文圖的融通,這些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股分散無主的舊勢力終於蠢蠢欲動,皇朝內出現了短暫而畸形的平衡。

聶良無法再回府內,公主也是借治病之機方偷往別院,文圖忙於政事回去的次數減少,聶府內也失去了平衡。

仲冬的一天,卓姬與畢子實在禁不住**,瞞著涅帝,饒過家丁,偷偷溜進了長街之內,瞬間被潮水般的人群吞沒。

一股股香氣撲鼻,母子二人便這裏弄一口吃的,那裏品一口吃的,忙得不亦樂乎。很快,卓姬的臉上紅潤起來,笑起來,畢子也是興致極高,不停地東張西望,問這問那,感

覺其樂無窮。

“娘,你看那裏,是不是皇宮?”畢子透過人群空隙,高高伸著手指指向遠處。

卓姬瞥一下嘴,嘟囔道:“是又怎樣,我們又進不去,我看啊,還沒有聶府好呢。”

“那倒是,”畢子裹了一口手中的甜糕,“有爹和公子爹在,哪裏都是皇宮。”

卓姬滿意地點點頭,還是偷偷地瞟一眼遙遠的皇宮,搖搖頭笑笑。兩人毫無目的閑逛著,不久便填滿了肚子。

“娘,我們回去吧,要是爹回去發現我們不在,該發火啦!”畢子雖有留戀,但還是拉著卓姬的手返過身去。

忽然一股人流散開,慌亂的人們幾乎撞倒畢子,“幹什麽?!”卓姬不停叫喊著,瞧著人們紛紛向中心處望去,自己也踮起腳伸長脖子往裏看,可是瞧不見發生了什麽,長時間的平靜令她好奇心大增,幹脆扯著畢子閃躲挪移,推搡著周圍的人們擠到事發之處。

隻見幾個官丁擒著一個小販廝打著,言語之中是小販沒有繳納足夠的街稅,可是根本不容商販開脫。

“住手!”卓姬見不得這場麵,頭腦一熱大聲喊道。

官丁們一愣,果然鬆開小販,怒目看向卓姬,帶頭的官兵還是不忘抽打小販一記耳光,隨後傲慢走到卓姬麵前,趾高氣揚問道:“怎麽,這位夫人要為他交足稅銀啊?”

卓姬一時不知道怎麽答,畢子卻挺身而出喝問:“不知這商販錢了多少銀子?”

“三兩,你們要是代交了,我等便饒他一命!”頭目不顧周圍百姓交頭接耳,斜眼看著母子二人。

“三兩?”畢子大聲說著,“是一年,一月,還是一天的稅銀?”

“廢話!”官兵伸出手,意思要接銀子,“當然是一日的了!”

畢子瞪一眼伸來的胖手,毫不避諱問道:“那麽,他一天能賺多少銀子?”

頭目一怔,立即縮回手露出不滿神色訓斥起來:“我管他賺多少?京城開攤,就是這個稅賦,廢話少說,若是來搗亂,一同將你們拿下!”

“好啊,”畢子初生牛犢不怕虎,“那你就將我娘與我抓到皇上那裏,我要問問,哪有不問生計隻收稅銀的官差?”畢子受文圖熏陶,早已胸有成竹。

“是啊,是啊……”

“快說,快說!”

周圍的人們一邊嘀咕著,一邊時刻注意著官兵的眼睛,萬一看向自己也好立即住嘴。

“好啊,竟敢來搗亂!”頭目一揚手,手下的幾人立刻圍住了卓姬與畢子。

“你們敢動試試?!”卓姬氣呼呼抬起胳膊,又是一動便輪出的架勢。

官兵一愣,又上下打量卓姬一番,看樣子倒不像是普通人家娘子,半帶試探問道:“敢問夫人名諱?家住何府?”萬一拿錯了可要吃板子的。

畢子畢竟年幼,又想起幾年前在南山一帶集市上,爹抱著自己智鬥盜賊的樣子,拍著胸脯說道:“娘親叫卓姬,我叫畢子!”

一片驚呼聲,人們紛紛倒退開去,接著便是惋惜之聲……

兵們先是一驚,隨後各自抽出刀劍,露出殺機!

府衙頭目厲著眼睛打量卓姬,聲出譏諷:“光天之下,竟敢冒犯皇後與太子名諱,罪不可赦,押回府去!”自太後懿旨賜後,但凡此名者,均已更名變字,整個皇城早已無卓姬與畢子之名,隻是卓姬非隱居遠山即藏於聶府而不知。

卓姬哪裏懂得這些,憤憤叫道:“本夫人打小就稱卓姬,吾兒也是未曾生出來便稱呼畢子,天下哪有這種道理,即便是皇後與太子叫這名字,也是衝犯了我們的名諱!”

這一句道出,哢嚓幾聲,她的脖子上出現了幾把兵器,周圍人更是歎息不止,本來是好意質問官兵,大得人心,可這冒犯皇宮天條,誰也幫襯不得。

“大膽!”畢子瞪著眼睛喊出聲音,“誰要敢動娘親一根汗寒毛,我就和他拚了……”可是稚娃無力,感覺自己對付不過,遂跟著大喊,“我要找我爹評理!”當然,無論哪個爹,這些人都吃不消。

“哈哈哈,”頭目忍不住笑出來,擺頭示意手下押著母子二人回府,“別說你爹,就是你家祖宗恐怕也救不了你,走!”

畢子見嚇不到官衙們,聲音不由自主消沉一些:“不知者無罪,我與娘從沒聽說過這個規條,為什麽憑空抓人?”

領班已經很不耐煩,邊催促眾人回府邊煩躁嘟囔著:“走啦,有話跟官爺說去!”

“等等,”卓姬仗著膽子喝道,“我們母子觸犯皇法,定會有律條責罰,可是你們身為朝廷官兵,皇城腳下,將這無辜小販打成如此模樣,傷痕累累,起身不得,總該有個說辭吧?”說著,她手指畏縮在地的商販。

百姓們一聽有道理,又跟著吵嚷起來,隨著人聚得越來越多,哄鬧聲也就越來越大,終究有人偷偷埋怨起朝廷來,自打皇上染病,這百姓們就沒得一天好日子,人心惶惶,岌岌可危,雲雲。

衙役們一見勢頭不妙,紛紛高舉兵器,喝令眾人散開,再次把怒火散發到卓姬身上,大聲吼叫著:“犯婦逆子,即刻回衙門!”

街前群宵小,獐目不識人,押解皇後子,擺尾弄笑嗔。母子驚遭變故,一下子失去方寸,刀劍就在眼前,不敢不從,卓姬害怕起來,文圖千叮萬囑不準私自外出,沒想到第一次偷偷跑出來就遇到這等禍事,心裏咚咚敲鼓,使勁捏著畢子的手準備隨著衙役們前行。

“娘,為什麽不準叫這名字?”畢子一邊走悄聲問母親。

卓姬茫然搖搖頭,一知半解答道:“許是人家官銜大,不容得老百姓叫這個名字!”

“哪有這個道理?!”畢子不滿地搖著頭,獨自嘟噥起來。

衙役們擁簇著卓姬母子欲要離開現場,可是人群散開的速度越來越慢,甚至偶爾還向前湧過一步半步,周圍已經開始出現憤怒聲音,官兵們費了好大功夫,仍然沒有離開商販幾步,他們逐漸感到恐懼,有的便冒出汗水。

漸漸地,兵民終於呈現出僵持狀態。

“讓開──”一聲鑼響,遠處衝來一群侍兵,身著皇家黃裝,氣勢衝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