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宮殿之內,大王威風凜凜,凝坐王椅,王袍加身,垂帶左右,身邊四名鐵甲護衛,一文官俯首,無須圓臉顯得渾然潔淨,雙目厲色巡視殿內重官。

護國公、親王在前,身後文武官將數十人,各立其位;文職官戴袍緞,顏色不一,武將薄甲護身,頭綾錦紅。

“今日開朝,本王有兩件事需要與眾臣協商,這第一件,”大王拿起京畿掌城奏報,“首京掌城書告,連日來京城之內出現一手持彩劍的俠客,悉數斬殺擒獲京內數名重犯,眾臣對此事有何決斷?”

老臣鄧王彎腰行禮後高聲秉道:“彩劍傳說百年前便已存在,這是宮中秘事,關乎我大王室血脈;不過此彩劍是否為彼彩劍不得而知,還望大王詳查再做定奪。”

大王微笑著瞧著鄧王,稍稍點頭。

“秉大王,此人武藝高強,行蹤詭秘,鏟除惡道,實屬我南國良才,需盡早查詢此人,令之入朝為將,定會為大王效力。”

大王還是點點頭,看來沒有得到滿意稟奏,便將目光轉向陳王:“護國公,依你之見呢?”

陳王立即上前一步,行揖上奏:“秉大王,此人心術良正,不求索取,護國衛民有功,確屬友善之輩;然,近日京內屢屢出現彩劍宣門之事,長此以往定將動搖民心,唯心膜拜,降我南國官威,有損大王神明。”說到這裏,陳王故意停住,眾臣已是竊竊私語,連連點頭。

大王心中一怔,想到自己寢宮飛來的密信,果然不出所料,陳王定會道破玄機;不過,這奏言正中下懷,便指指陳王濃音道:“接著說。”

“之所以引起民心崇拜,是因為百姓見劍不見人,故本公奏請大王,無論此人是誰,身在何處,即刻為此人加官進爵,昭示城外,使其成為朝中之人,京民則立可轉向宮殿,傾心我南國,敬崇於大王!”

“好,準奏!擬何官職更為妥當?”大王心裏由衷佩服起書寫密信之人。

封官加位是二王的事,他也是稍稍向前說道:“秉大王,護國公言之有理,變影為人是眼下良策,官職過低,會引起民心不滿,過高則會懈怠為官之人,臣弟以為封副掌城一職應屬妥當。”

“親王所言極是!”陳王附和。

眾臣也是紛紛應是。

“好,擬王令,”大王輕輕指一下身旁文官,“京畿之內持有彩劍之人,因秘務在身,不便公開名諱,實為大王親令欽官,職副掌城,身有王令,此令昭示民間不得效仿,違者以充官殺人論。”

“這……”陳王稍一躊躇,再次俯首說道,“老臣隻是擔心,這賜封之官未曾麵見持劍之人,萬一此令被其拒絕,豈不弄出笑話。”

“無妨,無妨,”大王擺手,明白陳王所想,因為他的手裏有此人密信,“這第二件事,便是明日殿內比武,進展如何?”

一位武將向前挪動半步,回道:“稟大王,此次比武,殿內各王均有提名,各地參與會武者千餘人計,抵至初試武士計一百有五人,由兵府操持的入宮之試今日已經完成,參與宮內會武的人中,護國公提名五人,親王提名五人,鄭王三人,耿王兩人,公主一人,這殿後十六名勝者將於明日舉行二試,最終優勝兩人,後日參與殿內比武,屆時

由大王裁決。”

“哦?”大王深感意外,張口笑了起來,“公主尚有提名?這是第一次,那人叫什麽?”

“回大王,公主府都尉冷淩,北方人士,年二十二歲,此人甚是驍勇,初試過程中尚未拔劍,未曾出得武器的還有兩人,一是護國公提名鄴城武士柯明,年二十五歲;還有親王提名兩塔城武士張澤亮,年二十四歲。”

冷淩!

大王心中暗道,公主府都尉冷淩!

“這榜首應擬為何等官職比較適宜?”大王依照慣例發問。

二王言道:“曆屆殿內比武,最高官職為兵府先鋒,等同於京畿掌城之職,可隨召入殿聽朝,故臣弟認為不宜高出此職。”說罷,不自覺瞧一眼陳王,見他滿意笑著。

凡是殿內比武,均被眾王重視,南國王朝內,陳王便是殿內比武狀元,後來平定了各處的叛亂。一旦遴選開始,眾武士便紛紛尋求自己的主子,而每個王最多提名五人,故陳王與二王均是人滿為患,高手雲集,經過選拔自會殺入二試。

此次二王所言有理有據,無人意圖反駁。而縱觀此次比武,最大的榜首可能是鄴城的柯明,那是陳王的門人,也不好出麵駁斥。

大王似乎沒有最後決斷,到底還是相信了那密信,便將眼光徐徐移向陳王,淡淡問道:“護國公,你認為呢?”

誰都瞧的出大王沒有立即決斷,雖不知有何緣由,但證明尚有餘地。陳王更是一愣神,臉上不由自主流露出喜悅,緊跟著高聲道:“自老臣榮幸獲大王禦賜,便未再任命大將軍,此位一直空缺,雖國無戰事,但王朝之內不可無大將,如若殿試成就,經大王提點,可任之為大將軍!”

大王走了神,哪有此等神機妙算,那密信中果真提到大將軍,難道那柯明能夠勝任此職為我所用?可陳王已經將布天下,如若再有大將軍,豈不成權傾陳王?

“大王……”陳王見大王若有所思,竟茫然無神,小聲提醒。

“準奏!”大王驚醒過來脫口而出。

“大王!”二王意欲阻攔,因為自己的張澤亮絕沒有取勝把握。

大王一揮手,阻止二王繼續說話,既然那神仙已經預料,定有天數,況且絕不會加害自己,不再糾結此事,再次掃視一下眾人準備退朝,因為密信中接下來的話他倒是不再相信,淡淡問道:“眾臣可還有奏,無稟退朝!”

陳王立即上前一大步,高聲說道:“大王,微臣有奏!”

大王心裏一顫,險些失聲,一種吉祥之感湧上心頭,不過仍任麵如洪鍾不動聲色,厲聲道:“講!”

“微臣鬥膽啟奏,永世王後仙逝半載有餘,國不可一日無母,理當順應天意,禱告先祖,以期更製,提早收納冊封大王後!”

大王後!

大王猛然站立起來,並不是因陳王提出這違逆祖製之奏,而是密信中完全已有料及,這究竟是為何?

“大王萬萬不可,”鄧王顫抖著移步啟奏,大王循聲望去,那是自己的老臣,為數不多的忠臣之一,“南國萬民唯禮數為先,永世王後逝去不足三載,萬不可違反祖製啊大王!如若草率行事,怎可慰藉永世王後在天之靈,怎可平定天下循規蹈矩之民啊

大王。”老臣已是悲悲戚戚,看來就是被陳王砍掉腦袋,也斷然不肯。

“大王,”陳王既然已經說出去,定是收不回來,“高祖定製之時,戰亂紛紛,民不聊生,朝中四分五裂,適逢王後去世,高祖為防逆臣趁機以納後為名擾亂朝綱,或爭奪王後之位釀出慘禍,方有王後逝三年不得續後之說,如今天下太平,納後封後無可厚非。老臣自願請命前往永世王後墓前秉知,先祖位前跪請,如有是非,全當老臣為禍!”

大王緩緩坐下,極力遏製心中波瀾,凝視著陳王,想著那信,又依照信中最後陳述將目光投向二王。

二王立即抬手為揖,義正言辭般說道:“大王,護國公所提破祖製提前納後,容得臣弟說幾句,”他首先不忘將責任歸攬於陳王,“時下大王無王後,相當於民間家戶無婦,然我南國男女各半,仰望王宮,承接祥瑞,宮內無後主,自然令民間百姓心有餘悸,耿耿於懷,甚至唯唯諾諾,日夜期盼,動搖民心,故臣弟附和護國公所言,奏請大兄王納後!”

二王居然同意!

大殿之內頓時稍有騷亂,又有兩個老臣唯唯諾諾:“大王,三思啊!”

“大王,不可啊……”

但是大王的忠臣不但年事已高,而且人數寡少,片刻便被一陣聲音壓下去:“臣附和!”

“臣附和……”自是兩位重王的門人。

……

大王忽見今日情形完全被料到,心中也是悵然起來,沒想到自己身為大王,力量竟如此薄弱,深深讚歎書寫密信之人,那個持有彩劍之人,當然也是遵照信中囑托,故意沉下臉來,一字一句言道:“此是違背祖製,再議!”

陳王頓時驚愣,偷偷窺視大王,可是明明見到高興之態,心中了然,接著便心花怒放,趕緊行禮以示造次。

連夜,陳王密訪幾位老臣,當然他不敢威脅,不過他有三寸不爛之舌。老臣們自然沒有遲鈍之輩,大王不但沒有懲處陳王犯逆之語,而且兩個字“再議”直接敲碎他們老守的堡壘,再見到大王無絲毫慍怒,心中巴不得陳王來求情。

後殿寢宮之中,大王寬衣解帶,換得睡袍,招手喊來親信小文官,將那信扔給他,示意仔細讀一遍,自己則合上眼睛,仔細品味心中語意。

文官抬起密信,逐字讀到:

啟稟大王,明日朝會定有三事:一則為彩劍,此乃王族高祖之輩傳留,實為大王之物,在下先行保管,行俠之事實屬無奈,不想引民枉自揣測有損王威,可依重王之見封在下微職以正視聽,在下無憾;二則為殿試,大王可征得陳王之意,允榜首為大將軍,定為大王效忠,以正軍權;三則陳王必提納後之奏,二王必附和,然忠厚老臣反對,大王可稍稍拒之,南國須盡快召陳長主入宮,悉聽良策,防發變故。借彩劍之人手書。

大王一擺手,那文官出外。

他踱步寢宮內,暗自思忖:彩劍白芝,這是傳說中曾高祖遺留之物,自己多年尋之不遇,果真同時出現,那麽救瑩兒之人便是持劍之人,況且急令自己納陳瑩兒為後,自是天意不可違,想著便暗下決心……

他唯一擔心是,明日的比武是何結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