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中宗見了奏書，同意了下來，並收了聘禮。

但他心疼公主，畢竟她身上流著正宗皇家的血，便派人上去問了她的意思。

唐中宗給了一些時間讓金城公主思考，也留使者暫時住下，好酒好菜、以盛唐之禮招待著。

金城公主得知了此事，第一時間是屏退了所有宮女，獨自一人在寢宮。

她拿出那把寶鏡，第一時間呼喚曹永安。

似是預感到大唐被吐蕃使者請婚便是這幾天，是以曹永安一直在。

這一日，他和早上的金城公主剛交談過。

千年之前的她那裏是清晨，他這處卻是傍晚。

等她收到消息、正是午時的時候，他這裏已是半夜。

但他徹夜未眠，一直在守著。所以，金城公主一找他，他便就出現了。

“永安，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了。”金城公主看著曹永安。仿佛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她皺緊眉頭，指尖都有些顫抖，“吐蕃使者來求親了，點名要讓他們的王子娶我。之前你憂心的……一直是這件事，對不對？”

曹永安歎了一口氣。他之前擔心這一刻、擔心了無數個日夜。

現在，這一刻終於來了，他竟覺得有些釋懷。故而，他整個人竟然顯得出奇得平靜。

他看向金城公主，然後說：“對。我擔心的……是這件事……”

“你擔心我嫁給別人。所以你……所以這表示你很愛我。我明白。你這是吃醋，對不對？”金城公主擠出一絲笑容，“原來是這件事。那……那曆史上的我……到底有沒有嫁？”

“金城。你想不想聽實話？”曹永安皺著眉，然後道，“我曾經一度想隱瞞這件事。我不想讓你有任何負擔，也不想讓你有任何危險。”

“實話？”金城皺眉，最後到底點了頭。“我要聽實話。無論事情發展如何，那總歸是我的命運。”

曹永安聽了，動了動唇，終於道：“金城，其實我知道，我不能夠擁有你。但是我已經很滿足了，能夠和你相遇、相知、相愛，我已經特別滿足滿足。我無法擁有你，我甚至不能給你擁抱。但我希望你幸福。

“我有準備。你總會長大、嫁人。你生命、心情不好，或者需要人幫忙，你都需要一個在你身邊能夠照顧你的人。所以，如果你父皇把你許配給大唐一個靠譜的大臣，或是別的皇親國戚，我都會祝福。”

“你別這樣說。我怎麽樣才會幸福，我自己才知道！”金城公主咬唇，“除了你，又有誰能夠給我幸福？你怎麽這樣說？”

曹永安歎口氣。“你聽我說，因為我不希望你不開心。你的白天是我的黑夜，我不能隨時陪著你。你生個病什麽的，我更是不能陪在你身邊。我……我更不能給你一個孩子。我們沒有未來。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的，是你嫁給一個良人。”

金城公主張嘴，似乎還是想反駁曹永安的話。

可是她一時竟找不到話來反駁。

因為內心裏，她知道曹永安說的都是對的。

曹永安握緊雙拳，艱難地吞了口唾沫，繼續道：“你嫁給一個好人、一個愛你的人。他照顧著你，護你一世無憂無慮，就是我最希望的事情。對，我會吃醋、我會嫉妒，我可能會瘋……但是，沒有什麽比你的幸福更重要。有一個一直陪著你，真真切切的陪著你，這才是幸福。

“可是，你留在曆史的真相是——”曹永安深深呼口氣，凝重了神色，對金城公主說起她的未來，“那位王子，會在接你的路上墜馬而死。你嫁的人是他的父親赤德祖讚。你會和他別的妻妾爭寵。而且……那裏到底不是你的故鄉，你會從此遠離故土家國……”

金城公主聽了曹永安的話，低下頭沉默了許久。很久之後，她才重新抬起頭看向他。“你說的有些話，我不讚同。但你提醒了我。我是大唐的公主。我不可以任性，我有自己的責任。如果必須要嫁一個人，那我寧可嫁給赤德祖讚。”

“金城——！”曹永安皺眉，“我知道你說的是氣話。你——”

金城突然抬起頭來看向他。“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能真正照顧我、陪著我。所以你想我嫁給一個愛我的人，我也慢慢愛上他，和他廝守一生，對不對？可是你呢？你該怎麽辦？”

說到這裏，金城公主苦笑了一下。“倒不如，我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我不愛赤德祖讚，他也不愛我。我們的婚姻，不過是一場政治聯姻。誰也不欠誰，這才最好不是嗎。這樣……我也不會愛上他。這樣……我才會忠於你、忠於我們的愛情。”

“金城！你要聽我的勸！一定要想辦法！你不能嫁給赤德祖讚！”曹永安堅持。

“我不會愛他。我就把鏡子一直帶著，好不好？你一直陪我說話，你能不能做到？”金城忍不住問，“還是說，我嫁了之後，你也想找個人陪在身邊？”

“我不會。除了你，我不會再愛上其他人。可是金城……金城你知不知道，有一個傳說，是你有一麵能看見未來的寶鏡。我猜測，這便是你能夠透過它看見我的這麵鏡子。這麵鏡子會在你去吐蕃的路上摔碎。那之後，我們就再也不能遇見了，你可知道？”

聽了曹永安這句話，金城公主就愣住了。

她獨自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她呆立良久。很久之後，她才喃喃開口。“依你所言，這鏡子……是什麽被摔碎的？”

“按我現在看到的傳說，你的鏡子可以看到未來。吐蕃人求親後，你通過那麵鏡子，看到吐蕃地貌不錯，土地肥沃，人們安康，而王子也英俊。所以你嫁了。王子迎親路上摔死後，你心裏有預感。你感到不安，想拿出鏡子想借助鏡子的力量查看。便是這個時候，這鏡子碎了。”

“這……怎麽會這樣？你的意思說，我隻要去了西藏，就再也看不到你了？”金城公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