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寂修的話,極夜點頭。“確是如此。那兩條龍你們現在是如何處置的?”

寂修便道:“我終究覺得簡徹放了白折的事有些奇怪,所以也沒有輕易動這兩條龍。我將這兩條龍的轉移到了靈骨齋的空間。本是打算他朝那簡徹真的畫龍點睛,我再為這兩條龍點睛。”

極夜呼出一口氣。“好在你們沒有立刻點睛。高書和高家手下樂遊與簡家聯盟了。簡笙引得高書把高家滅族的仇安在了你們身上。而高書的那塊紫水晶,可以讓兩條龍為它差遣——”

“明白了。這紫水晶、加上樂遊的笛聲,能差遣上古神獸,就如他們讓吉光聽他們的號令一樣。”寂修皺了眉,一時還不知樂遊和紫水晶的來曆,但當下也來不及追究此事,而是看向極夜,“你趕到這裏,是為了告訴我們這件事,怕我已召喚真龍,反受其害。謝謝你極夜。但現在……你回不去了。”

“我去那處的原因,你是知道的。現在,我回來了。”極夜嘴角滑出了笑容。這笑容卻有幾分苦澀。

白折沒看清楚這抹苦澀,當即隻是上前,“既是如此,我們先回靈骨齋。高家和簡家聯盟的事,我們再做打算。”

“嗯。”極夜斂去心裏的苦澀,轉過身,和諸人一起回到秦淮河畔、夫子廟旁。

片刻之前。簡徹趕至夫子廟附近,找到了隱藏著的高軒、樂遊以及蘇旭。

眼下,諸人見著簡徹都來了,不免詫異。

蘇旭上前,“主子,可是出了什麽事?”

當下,簡徹看向蘇旭的眼神有些難以言喻,但他極快地隱藏了這抹情緒,而是說:“極夜殺了連薑,叛逃了。我怕靈骨齋人對付你們,你們三人不足以應對,特來掩護你們離開。”

簡徹說完這句話,恰看見“人傑地靈”的牌匾下,靈骨齋中的五人一起走了出來。

“走。”簡徹畫下傳送陣,立刻送高書、蘇旭和樂遊離開。

隨後,他拂袖間抹去了傳送陣,整個人回頭與寂修對視了一眼,旋即離開。

寂修注視著簡徹離開,也沒有去追。因他知道,此刻對麵有四人,自己這一方不一定能討到什麽好處。何況,此下當盡快回靈骨齋,確保那安樂寺中的兩條龍已經回到靈骨齋中了。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五人回到靈骨齋。

諸人為歡迎極夜回來,專門設了一場宴。

良辰美景做了一大桌子菜,寂修也奉上了陳年佳釀。

幾人這次去尋龍的路上頗為驚險,但總算沒有中計,故而諸人也算是為了這次行動而慶祝。

一頓飯吃下來,除了木尋安,其餘幾人都喝了些酒,酒香四溢,讓人微醺。

木尋安喝的是茶,這裏麵的人看上去屬她最清醒。

宴會散後,已經很晚了,木尋安扶了高銘聲去他的房間休息。高銘聲為人最是實誠,他肚子裏沒有寂修和極夜那麽多彎彎繞繞,喝起酒來、也是專心喝酒的。這麽一來,他很快就醉了。

木尋安看他實在醉得厲害,就又下到一層樓去,是打算為高銘聲做杯醒酒茶。

這一下,她走到樓下,卻看見極夜獨自在飲酒。

他坐在桌邊,神色看上去十分苦惱。

木尋安皺了皺眉,把醒酒茶給高銘聲端上去,喂他喝下,再讓他躺下,便又去到一樓。

她走至極夜麵前,不由問了:“極夜,我雖然是最後一個來到這靈骨齋的,但我們共事也很久了。我想問……你到底怎麽了?”

極夜聽了她的話,眼底溢出一抹苦笑。他的神情看上去極為哀痛,木尋安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極夜,不由有一些擔心。“你到底為什麽……要去簡家那邊?”

“我剛才去看過了,寂修、白姐姐他們都睡著了。如果你願意,不妨告訴我。多一個人想辦法,總是好的。”木尋安道。

極夜聽了,又仰頭喝下一杯酒,然後說:“尋安,謝謝你。我之前……其實算是害了你,難為這裏最相信我的,其實是你。”

“因為我知道,如果你真的想害我,我早就死了。”木尋安笑笑,“這些年,我與你一起共事,又不是剛認識你幾天。你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裏。你救了無數人,連螞蟻都舍不得殺。你是這天底下最善良的人。”

極夜聽了,苦笑著又喝了一杯酒,歎出一口氣。“是啊,我這輩子……救了許多人,可是到頭來,我救不了我最想救的那個人。我……我竟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去死……”

“什麽?”木尋安瞪大眼睛,然後一臉不可置信,“難道……難道白姐姐她……”

“我不知道折折與簡家的關係,你們知道多少。”極夜淺聲道,“她與簡笙本為同一人的不同人格;簡笙想殺掉折折這個人格,寂修為了救折折,借用馬良神筆畫了一個與簡笙、也就是折折一模一樣的人,並從簡笙身上取走折折的人格,安在畫出來的人身上。折折便是這樣而活。”

“竟是這樣……”木尋安驚訝。

“但折折其實是沒有真正的靈魂的。馬良神筆的確能畫出真人、包括靈魂。可是,她命魂不穩。所以她過去的時間,經常在沉睡中度過。”極夜歎口氣,“我知道,其實比起常人來,她已經活得很長了。可是,她所有的生命都奉獻給了靈骨齋,從沒有為她自己而活。並且,我又如何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在我麵前?”

“那……那你去簡家,難道是為了……”終於明白極夜何以如此,木尋安不由歎口氣。

“對。我想取得他們的信任,然而殺死簡笙的人格,取得她的身體,讓折折能夠回到她原本的身體裏。這樣……她才能夠活下去。”

極夜說到這裏,拳頭不由握緊。“可是……我終究不能因此讓整個靈骨齋置身於危險之中。所以,察覺到此事對靈骨齋極為不利,甚至可能傾覆靈骨齋,我不得不回來……”

“這樣,我就無法救折折了。我認為,我幾乎是背叛了折折,為了這所謂的蒼生、所謂的天下……”

如是,木尋安終於明白極夜為何如此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