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夜問完這話，木尋安想了許久，然後突然想了什麽，忙道：“極夜，你有沒有留意到。在宋歌家裏的時候，王小青打碎了沙漏，其中一塊沙漏也讀了文字。但後來宋歌的母親進去打掃房間，是把那沙漏也倒轉過的，可什麽都沒發生。”

聽了這話，極夜想到什麽，眼光一亮，看向木尋安的目光也更多了些讚賞。“也就是說，其實那個時候，那些沙子隻是讀了一段故事，它並沒有把那段故事變成現實的能力。但後來——”

木尋安接下他的話，“後來，這些沙子被帶去了實驗室，它們讀了物理日誌上的文字，瞬間學會了物理，並完成了量子實驗。比如那個模型，瞬間轉移的功能，這是宋波寫在他實驗日誌上的話，可是它竟然讓這件事在宏觀世界發生了。”

極夜點頭：“所以，我們如果繼續書寫，能影響的應該就是那個世界了。太不可思議了……這個沙子不是單純憑文字就創造了那個世界。它是把文字變成了現實！我想，它讀懂了宋波關於量子的推論，自行完成了量子實驗……”

長長呼了一口氣，極夜繼續道：“這些沙子，如果真是來自天外，可能不是尋常的沙子，而是能自主思考的物質。他們讀懂了宋歌的文字，也讀懂了宋波的公式和推論。我記得以前聽銘聲提到過，量子疊加、超負荷運動……也許是會形成一個時空，而且也會造成時間循環。”

“對。銘聲那些理論的東西我沒聽懂，但他表達的意思，想達到的效果，我大概是明白的。”木尋安不由道，“看來，這些沙子……具有極高的智慧。”

“一切還真是巧。如果宋波不是學物理的，沒有寫下這些東西，沙子或許還不懂如何實現，也就不會弄出後來這些事。”極夜道。

沙子讀懂了宋歌的文字，明白了她想構建的世界。但是它沒有途徑去實現。結果，巧合的是，宋波的日誌上寫了很多關於量子物理的東西，沙子立刻學會了利用量子遠離構建世界、或者甚至一個小宇宙的辦法。

故而，沙子用自己的力量，構建出一個世界，把實驗室的所有人都一起帶了進去。

它也許也是第一次創造世界，沒有什麽經驗，所以它依據的，就是宋歌寫在日記上的故事。

這一下子，宋歌提供世界觀的構造與劇情，宋波提供理論基礎，沙子便根據這個構建出了一個宇宙。

認知到了這個事實，極夜和木尋安難免驚歎不已。

而接下來他們要做的，便是如何從哪個世界中把人帶回來。

極夜思索了片刻，便道：“如是，該讓它懂得，這些人需要回歸現實。”

“它會好說話嗎？”木尋安道。

“隻有姑且先試一下再說。”極夜道。

“好。”木尋安道，“我們一起斟酌下字句。”

沙漏世界中。

寂修與高銘聲取得霍去病的信任後，按著同樣的辦法先後喚醒了白折、宋波和馮天佑。

軍隊往大漠中駛去。

這一次，白折依然騎著馬走到了宋歌的身邊，隻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再隱瞞宋歌，而是直接發出了疑問。

之前他們沒有輕易問宋歌，是怕這是她做的夢，貿然驚醒她，她可能會瘋。

但後來她知道阻止霍去病喝那被詛咒的水，便表示她清清楚楚地自己所在何處。

於是，白折走到她麵前看向她，試探性地問道：“你叫小歌。”

“你……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我叫什麽？”宋歌回答。

白折隻問：“你是什麽時候醒的？又或者說，你從一開始就是清醒的？”

宋歌驚訝。“你……你也是……”

“對，我也是從現實世界來的。”白折道。

宋歌低了頭。“我……我是闖進軍營，差點被幾個士兵抓住時嚇醒的。”

“所以，難道我們都困在你的夢中？”白折問。

“不。應該不是夢。或者說，不單純是夢。”宋歌皺著眉，到底給白折講述了關於那沙漏的事。

“這沙不僅到了我的日記上，後來，又漏到了我哥的物理日誌上麵。所以我想，沙漏根據那些量子推論，動用量子的力量，構建出了這個世界。”

“我知道了。”白折看向宋歌，“既然你都清醒了，為何還要逗留在這裏？你知不知道，現實生活裏，你的父母會擔心。何況這是戰場，開不得玩笑，你哥也許會死在這裏。”

“我哥他也進來了？”宋歌詫異。

“對。”白折點頭，“既然如此，你該知道，這是沙漏憑借你的日記製造的一個世界，是關於你的夢。你不能長久沉溺下去。”

“可……可這夢裏有霍去病……我……我不想離開他。”宋歌咬唇。

“你日記裏編的故事寫了多長？是不是就到漠北之戰結束？”白折再問。

“對。”宋歌點了頭，“我……我不想脫離現實，完全寫一個我臆想中的霍去病。所以，故事的主線都是真實的。漠北之戰後，我便不忍再寫。因為他應該之後就開始生病了……”

“我明白了。時間循環也是這般產生的。這個故事隻寫到漠北之戰的最後，沙漏不能繼續編寫故事，不知道該如何發展，所以讓一切重來。就如沙漏本身的設定一樣。沙漏完之後……再重新來過。”

白折鎖眉，她上前，深深地看向宋歌的眼。“我不知道我這麽說你能不能理解。這沙漏能自行創造一個世界，有違常理。我們目前尚不清楚它運作的原理，它可能吸收我們所有人的精力，可能把我們困在這裏，直到我們精神失常而死……我們需要出去。這裏的霍去病，就算再貼近曆史，他也是你幻想出來的霍去病。他不是真的霍去病。真的霍將軍，生活在兩千年前！”

白折這話一說，宋歌眼裏就落下一滴淚來。“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宋歌緊緊咬著下唇，然後說，“可是如果我愛上了這個我自己創造出來的人，又該如何是好？”

“此事因我而起，我不想牽連你們。我會和你們一起想辦法，讓大家出去。可是……我就想多陪他一刻，甚至把命獻給他。這……又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