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三年。七月初。

雨過天晴，靈骨齋後院的清荷上灑滿了陽光。

有一縷陽光正從窗戶中透過，打在了白折的身上，照得她全身暖融融的。

白折打了個嗬欠，在陽光的沐浴中醒來。

她如今已與寂修什麽都說開，自然十分開心。

她醒來的時候，發現枕邊放著九枝玫瑰。玫瑰旁邊，是寂修用鋼筆寫下的字跡。

他竟然用了英文，寫著：“I Love You”。

白折立刻就笑了。——嗯，寂修是不是覺得自己對於東方表露愛意的方式看慣了，所以給了自己一句西化的表白。

白折隻覺得心裏甜得都要化了。

她跳下床，直往樓下走去。

餐桌上早已放滿了精致的早餐。

白折走過去，臉紅了一下，坐在寂修對麵。“那個……其他人呢？”

“尋安一早說不想當電燈泡，拉著其他人走了。”寂修笑了笑。

“啊……”白折眨了眨眼睛，抬眸看去，卻隻看見寂修暈著笑意的眼睛。

而後，寂修對她說：“按這個時代的說法，折折，我們不如來場約會。”

“約會？去哪兒……”白折道，“嗯，看電影？跳舞？或者是……”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很想去看東海。”寂修道，“咱們去思明縣，再從思明縣出海，如何？”

“好……”白折說了這麽一句，突然捂起臉，“寂修……我不習慣。真是非常不習慣——”

寂修見狀，便笑了。他知道，是她不好意思。“今天就出發，行嗎？”

“行是行。隻是靈骨齋……”白折皺眉。

“放心，都打點好了。極夜、尋安、銘聲能把這裏管理好。正好這兩日無事，帶你約會一次。折折，這千年以來，你都很少給自己放假。就當休息一次。”寂修道，“再說，我們憑傳送陣過去，有什麽事，及時回來便是。”

“如是……好。”白折笑了出來。

——嗯，她要與寂修一起去約會了。千年以來，兩人的第一次約會。

於是白折快速吃了早飯，便朝樓上跑去了。“等我一下。我得化個妝！”

寂修淺笑，也就由她去了。

白折化好妝，寂修也已做好了傳送陣。兩人瞬間去到了思明縣。

這一天，他們一起去到了沙灘，看了海麵上夕陽，第二日一早就起了床，坐上了出海的船，是打算去看看海上的日出。

這是一條不大的漁船，頗為簡陋。劃船的人從前是個漁夫，他現在年紀大了，折騰不動捕魚這種重活，也無暇顧及賣魚，便坐起了船夫。這船是電動船，很省力，每天跑個來回，掙的錢足夠他一個人的吃喝。

此時，這條船正往南海方向的一個小島駛去。漁船上有頗多的人。一路上白折與寂修難免與諸人攀談起來。他們這才知曉，船上有去那個島上碰碰運氣看有無稀有貝殼之類的寶貝的，有來這邊試著捕撈一些思明縣海域沒有的魚類的，還有少數也有與白折寂修一樣，打算去小島上看日出的。

船尾的地方坐著的是個十六歲左右的姑娘。她坐在船尾，神情看上去有一絲哀傷。

白折見她一直沒有說過話，又見她神色這麽難過，確實怕她會傷心失落做出傻事，便走過去坐到她身邊，開口問了句：“這位小姑娘呢？你來那島上是想做什麽？”

“我……我隻是來這裏看看。”姑娘垂著眼眸說，“今天是我的生日。可別人都有媽媽。我沒有。我爸說，他和我媽就是在這裏認識的。所以我想來。我知道她已經死了，但是在她的家鄉走一走，我想……”

白折見狀，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聊作安慰。“好。有什麽需要的，盡管找我們便是。”

“嗯。多謝。”姑娘點了點頭，看向白折，嘴角露出一個笑意，“我叫印雪。姐姐你叫什麽？”

“我叫白折。”白折這般說著，寂修已走至她身邊。

白折看著寂修一笑，又對印雪介紹道：“他是寂修。”

恰在這個時候，船頭傳來一個人喜悅的聲音。“哎呀，我的漁網網到寶貝了！”

“哇，兄弟，你這是網到了夜明珠吧！”

“是嗎？這……這是夜明珠？哈哈哈哈，太好了。這趟果然沒有白來。”

聽到這樣的聲音，白折和寂修對望了一下。他們均從對方眼裏讀到了對方的意思。——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一次約會，怕是要泡湯了。

與寂修對望之後，白折不遲疑地朝船頭的地方看去了。

——果然，那剛從海裏撈起來的網中有一顆璀璨奪目的珍珠，隱隱可見這珍珠流光溢彩，可以想見如此時是黑夜，這珍珠定會發出亮光、照徹這漫漫長夜……

——那珍珠，恰是一顆難得一見的珍珠，而且是極為稀有的夜明珠！

不必那網到夜明珠人的喜悅，白折神色立刻嚴肅下來。白折還來不及說什麽，她已聽到寂修大嗬了一聲：“把夜明珠放回海裏！”

“為什麽？多難得啊！”那人道。

“萬事皆有代價！再不放回去，這一船的人都要與你一起遭殃！”寂修話音剛落，隻見船劇烈的晃動起來。

海麵平靜，原本一點風都沒有。

但眼下突然起了浪。尤其船頭正對的方向，起了一道高達三丈有餘的浪，直直地就朝船所在的位置移動過來。此浪打來，這條船一定會翻，船上的普通人定然性命不保。

船夫一下子跪了下來，對著浪打來的方向跪拜：“龍王發怒了！龍王發怒了！”

眼看著那浪已卷起，馬上就要朝船打來，寂修已瞬間行至網起夜明珠的那人身邊。寂修立刻打向他的手腕，他的手一鬆，夜明珠便滑至寂修手上。寂修不遲疑，把夜明珠仍回海裏。

“夜明珠還給你。萬不可傷及人命！”寂修對著浪打來的方向大嗬一聲。

刹那間，海浪散去。

劇烈搖晃的船重新恢複平靜。

船上的人皆鬆了一口氣。

那丟了夜明珠的人跪著哭，並對著寂修控訴：“都是你！你毀了我的夜明珠！我要和你拚命！”

“呸！都是因為你貪財！讓你丟夜明珠你不肯。你得罪了龍王！我們所有人都差點為你陪葬！我們該謝謝這位仗義出手的先生才對！”有人反駁道，並向寂修道了謝。

白折緩緩吐出一口氣，側頭一看，卻發現——印雪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