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不悔仰起頭,風吹起她墨色的長發,和著碧色藍天,她的頭發如水草在海裏一般,舞動出靈動而美妙的身姿。
她的神色恢複平靜,恢複那個似乎是高不可攀、不可靠近的海中神靈一般的存在。
她看向印華,對他下達了冰冷的口令。“你的富貴本不是屬於你的。我今天,立下詛咒。你會把不屬於你的富貴還給大海。你帶走了什麽,就要換來什麽。富貴還給我,我對你的愛情還給我。”
“從此風族,與此島、島上的人,再無半點恩怨瓜葛。”
風不悔說完,縱身一躍,身體消失在了海平麵。
不久之後,夕陽來了。
火紅的太陽把大海照出了夢幻般的紫色。
天地一片平靜。山腰上的神廟和石像已散作飛灰。除了那墓地裏的十六座鮫人墳,這島上再無鮫人存在過的半點痕跡。
沒有鮫人,沒有愛恨,沒有仇怨。仿佛什麽都未曾發生。
印雪爬了起來,朝印華跑去。她撲進印華的懷中,害怕地哭訴。“爸……爸,到底發生了什麽?你……你曾對那鮫人姐姐做了什麽?”
“別問了。我們回家。”印華抬眸,以一個一言難盡的眼神看了寂修和白折各一眼,終究帶著印雪上了郵輪。
印雪上了郵輪之後,立刻跑到甲板上,她不停朝寂修和白折揮手,喊著:“謝謝!謝謝你們救了我!”
白折和寂修自朝她揮揮手,由著她離開。
印華帶著印雪和一眾手下乘郵輪離開。
白折和寂修便帶著明達和柳城去了印家暫做留宿。
一路上,也從柳城嘴裏知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何事,加上自己親眼見了鮫人,明達再也不複之前的囂張。
“你看,不是我們的就是不能要。你看看這些島上貪心的居民,最後他們都是什麽下場。隻可惜那些鮫人了。哎,那個鮫人公主好可憐。”柳城不由對明達說道。
明達也歎了一口氣。“算了。這一行,看到這等異象,也算是沒白來。隻是,我要是出去說我看到了鮫人,怕沒幾個人信。可惜我沒帶照相機。”
“行了吧。就算你照了相,鮫人揮揮手都能把你的相機摔碎。”柳城說著,似乎是回憶起了鮫人公主的模樣,目光中不由流露出癡迷的神情,“哎,那鮫人公主真美啊。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麽美麗的女人。我要是那印華,才不負她。這印華太可恨。”
“就是。我要是能娶上鮫人。我才不會負她。你想啊,又有美人,又有花不完的錢財,為什麽要離開她?”明達也附和道。
白折聽著這兩個二十歲的少年聊起天來,暗自好笑。隻是她笑過,卻不由細想起明達的話來——是啊,又有美人,又有錢財,這印華為何對風不悔如此?僅僅是因為——他誤以為,印家的人,都是風不悔造成的嗎?
白折歎口氣間,朝海麵上望了望。碼頭附近的沙灘上,石島主、阿鐵以及別的村民們陸續站了起來。他們恢複了氣力,看著那些珍珠粉末不住地朝海裏吹去,都難過不已,有受不了的人甚至大哭了起來。
“罷了罷了。珍珠害人!珍珠害人!如果不是我們當初貪戀珍珠,我們至於落此境地嗎!”石島主自己雖然也心痛,但難免也歎惋了一句。
阿鐵聽了這話,卻是上前直直給了石島主一拳。
他人老了,給出這一拳,自己也跌跌撞撞,差點跌倒。“什麽我們貪戀珍珠?分明是你們石家人貪戀!我知道,你的祖輩,石冷!就是他下令捕捉的鮫人,就是他下令折磨的鮫人,以至於讓鮫人不堪受辱而自盡!”
“更是他!他曾經想強娶印家的一個女子,沒娶成,心生妒忌,這才在給風不悔做交換時,名單上幾乎都是印家人的名字!”阿鐵憤怒道,“我建議,廢除石島主,另立新主!”
“另立新主!另立新主!另立新主!”村民們高聲呼喊道。
這些話,自然也傳到了白折一行人耳中。
白折聽了這話,不由冷笑。“當年的石島主雖然有貪心,但最後施暴施虐的,還不是這些島民?石島主為惡,他們便是助紂為虐!如今他們想把自己跟這事撇清幹淨,想當了婊子又要立牌坊,簡直可笑!可恨!”
寂修也搖了搖頭。“當年的石島主恨印家人,給鮫人的死亡名單上大多數的印家人,想來,其他島民也是同意的。因為,那樣他們的後代就不用死了。說白了,島上的所有人,都是凶手。”
一旁,明達和柳城聽了他們的話,雙雙臉色都發白了。
想來,寂修和白折若沒點名,他們也不會知道人性竟能可怕至此。
白折見狀,上前拍了拍他們的腦袋。“好了。世間有陽光,就有陰影。有光明,就有黑暗。萬物萬事都是相對立的。今天你們見到了黑暗,明天自有光明。”
柳城想了想,對白折一笑。“說得對,你和寂修大人就是光明!你們太棒了!謝謝你們!”
白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答話,便聽得明達又感歎了句。“不過,這島上的人確實可怕。我都不想再待在這裏了。”
“放心,明天一早,會有船來接我們的。”白折說到這裏,看向寂修,“寂修,我們再去半山腰那裏看看,如何?”
寂修明白白折的意思,點點頭,便與白折往半山腰走去。
這一回,寂修沒有繼續使用傳送陣法,而是與白折走著過去。
他們一路看著這島上的風光景色,都難免歎惋。
此島風光甚好,整個山蒼翠碧綠,置身於整個大海中,如深藍中一抹翠綠的點綴,十分怡人。這裏氣候濕潤,也很適宜人們居住。
隻可惜,如此風景,竟孕育出這樣一幫可怕的人。
亦或者說,不是說這些人天性如此。但在珍珠麵前,他們變成了如此。
貪嗔癡,人若控製不住不了自己的欲望,便會作惡,就像這島上的人一般。
很快,寂修與白折走到了神廟原來的地方。
他們來此,是想找一找,是否還有風不悔的記憶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