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修聽了這話,便知道簡徹還是理智的——但這一切,要在他不被簡笙蠱惑和影響的情況下。
寂修眯了眯眼睛,歎一口氣,終是道:“師弟,如果你真當我是師兄,我今天說的這話,你一定要聽進去。首先,和氏璧和傳國玉璽的確在我手中,但我不會借給你。倒流時空,相當於你偷走了時間,你勢必要把這時間還回去,也即你若真回去救了簡笙、便會犧牲你自己的生命。其次,我不相信簡笙的話,她在騙你,她隻是想複活嬴政而已。最後,就算簡笙真的與嬴政簽訂生死契約,那麽,這便是她的命。對於簡笙,你要懂得放手,否則,你會被她害一輩子,最後死在她的手上。”
簡徹顯然是沒有把寂修的話聽進去,他很激動地看向寂修,帶著些質問和不可置信的語調。“當真不可以?”
“不可以。師弟,你確實當局者迷。”寂修蹙眉道。
“你若不同意……今後,我怕是隻有與你為敵。”簡徹看向寂修,直言不諱地說道,“你不同意借我和氏璧或者傳國玉璽。我他日勢必攻入靈骨齋,奪取和氏璧。”
“如果為敵,我絕不會退讓。”寂修語氣乍一聽來、十分得平淡,卻擲地有聲、絕不容人質疑。
簡徹顯然是了解寂修的脾氣的。他挑眉,看向寂修,最終隻站起了身,說:“我很遺憾,師兄。這是最後一次,稱呼你為師兄了。”
簡徹說完這話,便轉身離開了靈骨齋。
但兩人的這次談話還算彼此和氣、頗為友好的。
這一次過後,寂修一邊留意著簡家的動靜,一邊專注於修補靈骨齋的心髒。
靈骨齋的心髒莫名受了損,而姬雲講過,一旦靈骨齋心髒有任何意外,那麽整個靈骨齋都將不複存在。
那些日子,總有靈骨齋的房間不明原因地消失、或者塌陷,事關重大,寂修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找到原因,又花了很長的時間去進行修補,讓靈骨齋恢複如初。
而這期間,簡徹一方麵在為巴蜀道觀加鑄結界,另一方麵則在研究靈骨齋、力求找到突破靈骨齋的辦法。
簡笙自然從簡徹口中聽說了寂修現在的身份,於是嚴格控製著自己深度睡眠和清醒的時間。她會在簡徹不在、外出尋找攻入靈骨齋辦法的時候,讓自己睡著、讓白折醒過來。
她會提前留下傳送陣、留下寂修所在的位置,讓醒來後的白折就著眼前的這些線索去尋找。
白折也果然按著這些線索找到了寂修。
寂修仿佛是知道簡笙的打算,總會及時地再把白折送回去。這個時候,簡笙會強迫自己壓製住白折而醒過來。然後再在腦中拚命去尋找白折的記憶,力求從白折和寂修的相處之間尋找到能攻破靈骨齋的蛛絲馬跡。
但簡笙也發現,她沒能找到任何線索。
寂修顯然是猜到了簡笙的打算,為了不讓簡笙除掉白折,偶爾會透露點無關緊要的口風,但簡笙順著這口風查下去,最後發現什麽線索也找不到。
簡笙到了後來,也猜到這是寂修為了白折演的把戲。寂修沒有直接救走白折,肯將白折還回去,一定是因為靈骨齋出了什麽事,而寂修正幾乎日夜不眠地為解決這個問題而努力,甚至沒辦法與白折過多相處。
簡笙自然把這點情況告訴了簡徹。“哥哥,我近年來,偶爾身體好的時候,會讓白折蘇醒去接近寂修。寂修喜歡白折,可是他幾乎沒有時間陪她,都是讓她一個人在看書。我想,靈骨齋一定遇到大事了,我們應該趁機打過去,毀掉靈骨齋。”
簡笙不料,這個建議卻是被簡徹否定了。“不可。阿笙,我們的目標,的確是獲取和氏璧不錯,可是我們不能毀去靈骨齋。靈骨齋所藏之物,皆有神奇的力量。靈骨齋一毀,天下將大亂,萬不可如此。我們君子作為,等寂修修複好靈骨齋,我們再去奪和氏璧,隻奪和氏璧,萬不可使用其餘物品。”
“可是我……”
“好了阿笙。”簡徹按住簡笙的肩膀,勸說道,“你身體不好,這些事情別做了,安靜在這裏養傷。去靈骨齋的事情交給我,取得和氏璧、使用和氏璧的事情,都交給我。我隻要你好好地活下去。”
簡徹這般說,簡笙也無奈,隻有按兵不動。畢竟,她還要偽裝出隨時會死的樣子。否則,她不能取信於簡徹。她自然不可能、也沒有能力憑一己之力攻入靈骨齋。
簡家兄妹和寂修算是就此展開了一場拉鋸戰,而這場拉鋸戰持續了八百餘年。
直至唐代,貞觀時期,寂修終於將靈骨齋的心髒修複完畢,整個靈骨齋恢複如常。
他這八百年,不僅要分心對付簡笙利用白折對自己的試探,不僅要修複靈骨齋,還同時要去外麵收複回許多藏物,耗費的心神便可想而知。
好在,他是靈骨齋的主人,與靈骨齋血脈相連。靈骨齋恢複如初之後,他的身體也恢複了許多。
而這個時候,他也知道,與簡家是敵、是友,到了做出徹底決斷的時候。
這一夜,寂修外出辦案、要收回一樣藏品。
似乎隱隱感覺到了什麽,事情辦完之後,他便沒有往靈骨齋而回,而是住進了一家客棧。
朱雀門外,天門街上,正是一片喧鬧。
與外麵喧鬧形成對比的,便是客棧二樓寂修的房間。
寂修吹滅燭火,躺在**閉上眼睛,儼然是一副已經睡著的樣子。
簡笙在這個時候來到了寂修的房間。
看到寂修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了那個夢。
那個關於白折與寂修的夢。那一瞬,她感到自己仿佛成為了夢裏的白折,真的與寂修相愛了一場。
窗外煙火明亮,如同她一直以來追求的絢爛生命。
煙火綻放在他漆黑的眼眸裏,簡笙的心忽然有些柔軟,也有一些疑惑。她在那一刻把白折與寂修的經曆,當成了自己與寂修的經曆。她覺得自己是愛著寂修的。可是這種弄錯覺很快就消散了。
伴隨著窗外煙花綻放的巨響,簡笙從夢裏醒了過來。夢裏的人,是白折,不是自己。那一刻,她便突然愈發地嫉妒起白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