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修給白折下的昏睡咒至少能維持一年半的時間。
一年後,寂修料到了嬴政之死,但那個時候時逢姬雲去世,寂修要幫他料理後事,加上靈骨齋主人的重擔一下子全部壓到了他身上,他身上的事務繁多,對於白折和簡笙的一事,便沒有及時關注到,故而,他沒有料到簡笙會受刺激昏迷、而白折會因此意外地提前醒來。
嬴政一死,寂修便按姬雲死前的囑托,前往秦宮、偷偷盜取了傳國玉璽與和氏璧。
傳言,“周有砥厄,宋有結綠,梁有懸愁,楚有和璞。”和璞即和氏璧,據說有改變時空的力量。和氏璧輾轉落入嬴政之手,其中一部分被製成了傳國玉璽,另外一部分的和氏璧則被他收藏起來。
故而,傳國玉璽與和氏璧均有改變時空的力量,萬不可隨便落入旁人之手。從秦宮盜走和氏璧與傳國玉璽,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何況,這個任務算是姬雲死後、寂修作為靈骨齋主人要履行的一件任務。事關重大,寂修不能掉以輕心,得手之後便立刻離開了秦宮。
他回到靈骨齋,將東西安置妥當,再回到秦宮、想尋白折的下落。但這一下,他便才發現——簡笙和簡徹竟然都離開了。
寂修揣測著簡笙也許已經知道了白折的事,一直心有擔憂,回到靈骨齋之後便一直試圖尋找他們。
那個時候,簡笙已經開始自殘裝病。而簡徹為了救她,尋遍天下,才帶著她來到巴蜀道觀之後的湖水旁。他帶著簡笙四處奔波,寂修一時自然無法確定他們的行蹤。
後來,由於巴蜀之地的那處湖水蘊含著天然的靈力,簡徹又布下了結界,並且隱姓埋名地鑽研長生之道來救簡笙。故而寂修在那幾年間,確實也沒有能夠找到他們。
而簡笙也的確因為意外昏迷的事情,知道了白折的存在。她怕自己若不殺白折、便會被白折所殺,故而,她是一直壓製著白折的人格,並思考著殺死她的方法。
直到某一日,她做了一個夢。她的夢裏麵,有一場大雪。雪夜,月色,紅燭,燈火。她看到自己坐在案前,在柔和的燈光下,看向旁邊的寂修。“師兄,我嫁給你好不好?”
而寂修回答:“好。”
那一刻,寂修的眼眸裏有自己從不曾見過的溫柔。
簡笙驀地醒了過來,隨後忽然意識到——夢裏的“自己”,並不是自己,而是白折。
——原來寂修真的早就見過白折,原來,寂修和白折相愛。
——原來,自己與白折共用一個大腦、一個身體,也是有好處的。因為自己可以從這個大腦裏讀到白折醒來時所經曆的一切。
這便意味著,以後若自己沉睡時、白折以她的人格和身份與寂修交流之後,自己能知道她和寂修聊了些什麽。自己甚至能控製白折的行為。
——那麽,自己可以利用白折!
簡笙意識到這之後,便暫時沒有除掉白折,而是留著她、盡力地壓製她。
而她的這些想法,也是寂修後來才知道的。
寂修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沒有簡家兄妹的半點下落。
秦朝一滅,華夏陷入戰亂,靈骨齋隨之消失。直到八年之後,楚漢爭霸結束,劉邦登基為帝,創立漢朝,定都長安。
靈骨齋向來設立在一國之都,故而這一年,消失於亂世許久的靈骨齋也在長安重設。
一直尋覓在靈骨齋下落的簡徹,也終於有了靈骨齋的消息。
那一日,簡徹叩響了靈骨齋的門,而前來開門的人,竟然是寂修。
簡徹看到寂修,不免覺得意外。寂修的表情卻如常,似乎早就料到了這樣的情景。
寂修側了身子,迎了簡徹進屋,然後拿出了梅子酒給他。“師弟,別來無恙。”
“你早就知道我會來?”簡徹不免問。
寂修隻道:“公孫巷發生的一切都在我的腦中。你走進巷口的時候,我便知道你要來,所以去拿了這壺酒。說起來,這壺酒還是當年我們在清溪鬼穀一同埋在樹下的。”
“那是有些年頭了。”簡徹說著這話,便見寂修把酒煮上,然後倒給自己一杯。
簡徹微微蹙眉,接過瓷杯,看向寂修。“所以師兄,你現在是靈骨齋的主人,對嗎?”
寂修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
簡徹便道:“當年,嬴政突然被趙高暗害,而秦宮裏的傳國玉璽和和氏璧都失蹤了。趙高幫胡亥造了個假的傳國玉璽。而真的傳國玉璽……是不是在你那裏?阿笙猜對了,你與傳國玉璽和和氏璧一起消失,而鹹陽的靈骨齋也突然消失,這一切確是有關聯的。”
寂修沒承認、也沒否認,隻看向簡徹問:“你要傳國玉璽、或者和氏璧做什麽?”
簡徹便道:“救阿笙。”
“我不明白。”寂修道。
簡徹歎了一口氣:“阿笙成為了嬴政的死士,與他訂下生死契約。所以之前在秦宮那些年,我都在與她一起鑽研長生之道,讓嬴政長生,也就是讓阿笙活下去。長生不老藥沒有練成的時候,嬴政卻突然被趙高殺死了,阿笙本也要死,是我想盡所有辦法,才讓她勉強吊一口氣活了下來。她也是你的師妹,你難道就打算這麽眼睜睜看著她去死嗎?”
寂修聽罷簡徹的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隨後食指輕輕在杯沿摩挲了一下,又看向簡徹,“你就這麽相信她?你不怕她騙你嗎?”
“她為什麽要騙我?”簡徹問,“再說,她當時暈倒,有個叫極夜的神醫也在場,她的確是快死了,極夜給了她一瓶續命香,才多給了她一年的時間,以便讓我找到一個能為她續命的辦法。我很感謝極夜。”
聽到這裏,寂修基本已確定這簡笙為了騙過簡徹、是不惜自損經脈了。寂修知道自己無法讓簡徹相信是簡笙騙了他,隻說:“那麽,你想用和氏璧倒流時空,救下嬴政嗎?”
“我不救嬴政。”簡徹道,“他的陽壽該盡,這是我早就算到的事情,秦朝的氣數也盡了,我不能違背師命,做逆天改命的事,否則整個天下怕都會大亂。我隻是想回到過去,阻止阿笙與嬴政簽訂生死契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