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王安安帶走了焦尾琴。
三天後,王安安帶著焦尾琴的記憶出現在白折麵前。
白折接過這根白骨,看向王安安:“對了,上回有句話忘了說。焦尾托我給印雪道個歉。麻煩你幫我轉告印雪。”
“你說。”王安安道。
白折便說:“他說,他那天本來就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想用最後的力氣再試著找尋一次宋離的下落。他太著急了,那也許是他僅剩的最後一次機會。所以他怕印雪是要害宋離的墳墓的。他太擔心,所以出手重了。”
“我知道了。我會轉達給印雪。其實她也算因禍得福。隻是——”王安安皺眉,“我看完他的記憶了。他說得都是真的。他真的是在救寂修。他之前那些……也不是作惡,隻是哪些人的時間到了,他就幫閻王帶走哪些人。他給你交代的任務很重,你……不要求我把記憶還給你嗎?”
白折聽了這話,看向王安安,笑了。“其實我現在什麽都明白了。你看似阻止我們靠近靈骨齋,看似阻止我們回想起過去,但其實處處都留了後路。你真心想要的,其實是我們都能夠回去,包括寂修,對不對?所以,你表麵上不讓我們恢複記憶,一定是寂修對你的要求,你答應了他,所以不能食言。”
王安安沒接話,算是默認了。
白折笑了笑,便再說:“既然是這樣,既然是他的要求,那我就這麽著。我猜,他是想在他死後,讓我們忘記過去,用新的身份好好活、好好享受人生。那麽,我如他所願。我會好好寫歌,忘記過去,好好活。”
說到這裏,白折眨了眨眼睛,“但是呢,焦尾死前,我提了一個要求,那便是讓他幫我錄完那首歌。他辦到了。而他答應這個要求的條件,便是我得救寂修。所以,你繼續履行你的承諾,什麽都別告訴我。但我也要履行我對焦尾的承諾,那便是按照他說的方法,等寂修的魂魄歸一、然後救他。”
王安安聽了這話,到底也笑了。她灑脫地朝白折揮了揮手,轉身走了。“白骨留在這裏,你看吧。”
兩千年前,東漢末年。
蔡邕偶然路過溧陽,遇見一個農戶在燒材。蔡邕耳朵尖,發現這被燒的材料很不同尋常。他不僅聞見了淡淡的梧桐,更發覺這聲音極為清脆悅耳,便當即上前把那塊桐木抽了出來。
隨後,他把這琴做成了一把七弦琴。琴的尾部恰好是被燒焦的地方,故而把這把琴稱為“焦尾。”
焦尾琴太過好聽,一時之間,名聲大噪。許多人都渴望得到這把焦尾琴。
興平二年,董卓、李傕等作亂關中。匈奴趁機劫掠。
蔡邕之女叫蔡文姬。匈奴左賢王聽說了蔡文姬的美貌,便把她擄走,強行把她占有為妻。其後,左賢王還聽說蔡邕處有把傳世名琴焦尾,在離開中原之前,便把焦尾琴也一同帶走了。
蔡文姬在匈奴地區待了十二年,被曹操贖了回來,並被曹操安排嫁給了董祀。那把焦尾琴也被一並帶了回來做嫁妝。
但實則,左賢王帶走的焦尾琴、以及蔡文姬帶回中原的焦文琴,早已是贗品了。其後,被後世之人歸入“中國四大名古琴”的焦尾琴,確實是贗品。
蔡邕有名好友叫宋離。蔡邕很早之前就把真正的焦尾琴托付給了宋離,讓宋離代為看管。而他自己也早已製造了一把贗品,以擾亂視聽,不讓真正的焦尾琴落入奸人之手。
蔡邕把焦尾琴托付給宋離,也是有原因的。蔡邕自己文采飛揚,是個辭賦大家。他寫了很多首辭賦,也寫了很多曲子。看詞譜曲的人很多,把辭賦能編成曲唱出來的人也很多。但這其中,最讓他滿意的人,便是宋離。
宋離譜的曲、唱的歌,無一不讓蔡邕動容。在蔡邕看來,他與宋離也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關係。這把琴,唯有落在宋離身上,才不算辜負。而世間的琴千千萬萬,也隻有焦尾琴,當配得上宋離。
宋離確實也一個世外之人。他原本在朝堂上也有一席之位,但為人甚是淡泊,除了與蔡邕交流交流樂理,基本不過多結交朝廷之人,不參與結黨營私之事。
後來,拿到焦尾琴之後,宋離頓覺此琴太過非凡,自然不想它被紅塵俗世侵擾,怕他落入凡人之手被玷汙,宋離毅然辭了官,遠離廟堂。
因為一把焦尾琴,宋離從此遠離朝堂,不參與政事。他回家鄉待了短暫的時間,又帶著焦尾琴遠走他鄉。最後他尋得一處山清水秀之地,有半畝良田,自給自足,其餘時候,便日日撫琴。
宋離所在的地方,人靈地傑,地脈靈氣旺盛。焦尾琴的琴身本身為神木,天地靈氣又因宋離極具靈氣的琴聲而匯聚。焦尾琴得以化而為人。
故而,焦尾琴的造出,是因為蔡邕。但焦尾琴生出靈性,是因為宋離的琴聲。
這一日清早,宋離醒來,發現床前桌上的焦尾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站在旁邊看著自己的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的五官極為完美,比女子還有好看,卻不顯陰柔,而是有些睥睨不屑的意味在眼神裏。並且,宋離十分不明白的是,這個人穿著自己的衣服。這個人看上去身高比自己高一些,但又比自己更瘦一些,所以自己的衣服在他身上並沒有顯得特別合身。
“請問閣下是……”宋離站起來,“焦尾琴是不是被你所盜?你為什麽穿我的衣服?”
“你傻啊?跟我相伴多年,認不出我?我就是焦尾琴。”焦尾勾唇一笑,笑容有幾分邪氣,不像是一個神,倒像是一個妖。
“至於你的衣服麽……”焦尾拖長了尾音,朝宋離靠近了幾分,說道,“我從琴幻化為人,是沒有衣服的,所以找了一件你的衣服穿上。你總不能讓我赤身**出現在你麵前吧?這不合禮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