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江湖郎中隨性調配,拿無辜的兔子做試毒的犧牲品,這毒無色無味,毒性卻強大得連銀針也無法測出絲毫毒性,連製毒者自己都承認再也無法複製,你們告訴我,解藥從何而來?”

話語落地,室內一片死寂。

心中的憋屈傾訴而出,李華心中反而有種前所未有的釋然。

他緊盯著夏頤,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不解、憤怒,還有一絲不甘。

“你的命還真是硬,竟能在這場災難中幸免於難。”

他瘋狂地拽動著束縛自己的鐵鏈。

“我隻恨,如此精妙的毒物,卻便宜了一個丫鬟,沒能要了你的命。”

“若是早知如此,我該在夜深人靜之時潛入你的房間,把那一整包毒藥一股腦兒全塞進你的喉嚨裏!”

他如同瘋魔一般咒罵,那模樣,仿佛與夏頤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然而……

夏頤平靜的黑眸與他對峙。

兩人在此前從未有過交集。

他的謾罵不過是在代替柳依依發泄怨憤,而這些言語並未觸動夏頤分毫。

她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拿到解藥。

她從懷中緩緩取出一塊精致的荷花餅,與她細膩的手指相得益彰,更添了幾分雅致與脫俗。

“沒有解藥?”

夏頤輕輕自語。

“但我堅信,天下之毒必有其解,這方圓之內,定有破解之法。”

“這毒是你帶來的,我相信,你一定清楚這毒的配方。”

夏頤麵帶微笑走上前,然而那雙眸子裏卻沒有絲毫笑意。

李華的臉色驟變,驚恐地問道:“你想幹什麽?”

隻見夏頤一隻手輕輕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張開嘴巴,另一隻手則將那塊荷花餅全部塞進了他的口中,隨後不顧他的反抗,強迫他將其咽下。

望著眼前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人,夏頤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

“我隻是對解藥是否存在感到好奇罷了。”

“既然你不肯開口,那就用你的命來交換答案吧。”

李華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的目光複雜地盯著夏頤,那眼神裏既有怨恨,也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狠心的女人。”

夏頤的嘴角輕輕上揚,仿佛在嘲笑著什麽。

“狠嗎?比起你們,我算得上狠嗎?”

夏頤緩步走到蕭陌然身邊,兩人並肩而立,眼神一齊落在了李華身上。

她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不含一絲情感波動。

“現在,告訴我解藥的配方,我們自會為你配置。為了驗證真偽,自然會讓你親自嚐試。若真是有效,你自然可以得救。”

“但若你撒謊,等待你的痛苦將會是現在的十倍。我的侍女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你都將原封不動地體驗一遍。”

李華啞口無言,掙紮的力度也漸漸減弱,虛弱的身體被牢牢綁在木架上,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鮮血的噴湧。

夏頤的聲音冷得仿佛能凍結空氣,看到這一幕,她的心弦緊繃,語氣愈發冰冷,再次質問道:“還要嘴硬嗎?”

李華嘴角卻勾起一抹輕蔑的笑。

“我已經說了。”

“可你不信,我又能怎樣呢?”

夏頤一時愣住,旋即恍然大悟,原來他所指的是這毒確實無解。

難道……

她的心仿佛沉入了無底的深淵,周圍的一切都在緩緩遠離,連同李華的謾罵也變得模糊不清。

雪燕……

終究是沒救了。

夏頤正欲轉身離去,雙腿卻不爭氣地一軟,幸虧蕭陌然眼明手快,一把穩住了她的肩膀。

“你還好嗎?”

夏頤微微抬頭,輕輕搖了搖頭。

“我沒事。”

“我……”

她踏出沉重的步伐,向門外走去。

“我去見雪燕。”

蕭陌然攙扶著她,兩人並肩走出,經過一清時,夏頤的目光微動。

“處理掉他們。”

一清低頭,恭敬應答:“是。”

就這樣,夏頤離開了這個充滿死亡氣息的刑堂。

出門不久,李華那夾雜著痛苦與不甘的最後呻吟與咒罵。

夏頤的背影沒有片刻停留。

室內,雪燕躺在冰冷的**,臉色如紙灰般慘白,往日的紅潤不再,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順著蒼白的臉龐滑落,與潮濕的發絲纏綿,緊緊貼合在她的臉頰上。

與她那幾乎透明的蒼白麵容形成強烈反差的,是環繞著她五官的觸目驚心的鮮紅血跡。

正當這揪心一幕上演之時,夏頤闖入房內,恰好遇見一位侍女正彎著腰,手握著絲帕,小心翼翼地替雪燕擦拭那似乎永遠擦不盡的血漬。

聽到動靜,侍女急忙轉身,屈膝跪下,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卻也飽含敬意:“奴婢參見王爺,王妃。”

她是一清帶回來的死契仆人,深知自己的命運與王府休戚相關,因此眼前所見,定會守口如瓶。

蕭陌然為了照顧到雪燕的女子身份,周遭又多是男丁,實屬不便,特地安排了侍女在旁。

麵對侍女,夏頤輕輕擺手:“你先下去吧。”

侍女手握著染血的帕子,回望了雪燕一眼,眼神中充滿了不舍與憂慮,手中的帕子被攥得更緊,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最終還是化為了一聲無聲的歎息:“可……”

見狀,夏頤靠近,伸出雙手。

“勞煩你了。”她輕聲道。

侍女聞言,將手絹遞給了夏頤,恭敬行禮後,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還不忘輕輕帶上房門,以免驚擾到室內的兩人。

隨著侍女的離開,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沉寂,隻餘下兩人的呼吸聲。

夏頤走到一旁的銅盆前,將手中的帕子浸濕,仔細搓洗幹淨後擰幹,然後坐在床沿,開始為雪燕輕輕擦拭那布滿血痕的臉頰。

即使在昏迷之中,雪燕的眉頭依舊緊緊鎖著。

夏頤輕輕地伸出手指,試圖撫平那因痛苦而蹙起的眉頭。

而一旁的蕭陌然則默默站立,眼神複雜,內心五味雜陳。

他自問,在這既定的故事框架中,他能做什麽?

除了守在這裏,用無言的陪伴來表達他的關懷與無力,似乎別無他法。

一種難以言說的無力感悄然爬上了他的心頭。

他清楚,身為高位者,雖權勢滔天,但要輕易奪取柳依依的性命,無疑是打破了故事的平衡,他們的結局也會因此走向未知的深淵。

這是一筆極其不劃算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