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是從哪來的老江湖,如此不懂規矩,原來是尚書府的管家。”
“尚書府就是這麽教導人禮儀的?”
“見到王妃,為何不跪拜?”
管家一時語塞,麵色微怒。
“你這乳臭未幹的小丫頭,也敢插手尚書府的事?”
“你又算什麽東西,敢來管我的事?”
夏頤緩緩道:“然而,假使此番作為乃本王妃親授,又當作何解?”
言罷,她的目光堅定。
管家一時語塞,神色微變,緊咬牙關,半晌方擠出一句,“王妃您的氣派確是宏大無雙。”
言語間,難以掩飾內心的掙紮。
夏頤嘴角勾勒起一抹淡笑,“既然已明了我的身份,為何遲遲不行禮之儀?”
這一問,直擊要害。
管家一時詞窮,麵色漲紅。
他環顧左右,雙手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衣袖的邊緣,指尖因緊張而微微泛白。
膝蓋似有千斤重。
就在這僵持不下之際,內院方向傳來輕盈的腳步聲,伴隨著一陣珠光寶氣。
領頭的貴婦人身著紫繡長裙,繁複的圖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金銀珠寶鑲嵌於額間、頸項。
麵上掛著和煦的笑容,看似親和,唯獨那雙精明的眼眸暴露所有。
緊跟其側的是一位身著粉色衣裙的少女,麵容清麗脫俗,那雙眼睛與貴婦人有幾分相似,閃爍著同樣的智慧與算計。
不用多猜,這二人便是血脈相連的母女。
她們的隨行者皆非等閑,皆是身穿華貴服飾,每人均有一兩名侍女隨侍在側,這些侍女的裝束不同於普通仆人,更像出自其他顯赫門第的貴婦人。
僅憑此一瞥,夏頤心下便已勾勒出了這群人的身份輪廓——這便是她名義上的家族成員。
那位雍容華貴的貴婦人,自然就是今日的壽星,人們口中敬稱的張夫人。
而站在張夫人身邊,氣質出眾的女子,便是她的名義上的姐姐——夏月。
張夫人的出現仿佛為管家帶來了倚仗,他迅速彎腰低頭,表情複雜地向夏頤抱怨,企圖尋找一絲慰藉。
“夫人,二小姐她……”
張夫人輕輕抬手,以一種不容反駁的姿態打斷了他。
“夠了,我已盡收眼底,你下去吧。”
聲音不高,卻自有一股威嚴。
管家聞言,諾諾退至一旁,神色複雜。
張夫人凝視著夏頤,眼神中交織著幾分無奈與責備。
“頤兒,他不過是一個仆人,何必與其過分計較?難道你不清楚母親已等候你多久?”
言辭間,既是責備也是心疼。
“與其在外與仆人生氣,倒不如早點進來陪陪母親,說說話。母親心中,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著你呢。”
夏月則是一臉嚴肅,輕啟朱唇,話語中帶有教誨之意。
“妹妹,你這樣的做法實為不妥。”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縱使你如今貴為攝政王妃,步入豪門,但這畢竟是生你養你的地方,是你的根。又何必時刻端著王妃的架子,拒人於千裏之外?”
“周伯是伴隨我們長大的老仆,他的忠誠與付出,我們都銘記在心。當年為救父親,他甚至不顧自身安危,傷痕累累。在他麵前,我們視其為半個長輩,又豈能苛求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為你跪拜?”
夏月的話語雖柔,卻字字誅心。
一時間,周圍的官員夫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也難怪攝政王對她不冷不熱,這樣的待人接物方式,即便是我也難以接受。”
一位夫人壓低了聲音,眉宇間滿是不屑。
“可不是嘛,多久沒回家了,一回來就給從小看到大的老仆臉色看,也不先去見見自己的至親。”
另一人附和,語帶鄙夷。
“唉,你們看,她孤零零一人前來,她的夫君連影子都不見,攝政王位高權重,但今日是妻子長輩的壽辰,竟也不現身陪同,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人群中,有人發出了一聲歎息。
夏頤的眼眸微垂。
內心暗自思量,好一場精心編排的戲碼。
她心中明鏡似的,知道這一切背後的盤算。
隻是今日這位“導演”,手段比起之前遇到的柳依依,要高明許多。
張夫人一出場,便輕鬆化解了管家的尷尬處境,寥寥數語,既維護了管家的顏麵,又不動聲色地將夏頤置於一個被動的位置。
隨後,不費吹灰之力,張夫人便巧妙地轉變了對話的格局。
王妃的身份在她口中變得無關緊要,夏頤再次成為了那個需要依附家族的夏家二千金。
此時,在張夫人的話術之下,夏頤不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王妃,轉瞬間被描繪成一個忘本不孝的女子。
在母親壽辰之際,不僅遲到,還對外間視作親人的管家百般刁難,讓母親焦急等待。
“不忠不孝”直擊心靈。
至於夏月,外柔內剛,字字句句雖似溫柔勸誡,卻字字錐心。
夏月不僅指責夏頤擺架子,還將矛頭指向她嫁入豪門後的“高傲”。
暗示夏頤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出身,連對家族有恩的老仆都要橫加挑剔。
提及夏頤的身份,不是出於尊重,反倒是種**裸的嘲諷。
一唱一和間,僅僅幾句對白,便將夏頤推入了一個極為不利的境地。
夏頤沉默片晌,心中卻在暗自琢磨,這作者的筆力何時變得如此精妙?
如果早先在塑造柳依依時就有如此水平,蕭陌然怕是早已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係統有些尷尬地解釋,試圖為這個突兀的轉折找尋合理的借口。
“事實上,作者並沒有詳述他們之間的互動,隻是簡單設定了人物性格而已。”
“張夫人,也就是你的那位名義上的母親,作者給她設定的是一位智謀過人,善於偽裝,處事圓滑的角色。”
“還有你這位名義上的姐姐,兩人性格設定上頗為相似。”
“其他的就沒有過多描述了。”
換言之,這場戲劇性的變化,並非出自作者的筆下,而是她們的即興發揮。
得知真相,夏頤暗中鬆了口氣,原來並非作者的神來之筆,而是角色們的即興之作。
她心中暗笑,這作者哪裏有這種靈光一閃的本事。
但很快,夏頤的表情凝重起來,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不尋常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