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子聰明好學,什麽都沾點,就像這種變戲法,要是不這麽著急,變個十個八個的沒問題。

誰叫徐岩在門口猴急地等著呢。

情急之下,他拿起了一塊紅布,有些急切還有些強硬地給鮑惠芸蓋在了頭上,說:“小姐,你等著,我給你變出一堆金元寶來。”

趁著這個光景,他邁著貓步,走到徐岩跟前,擠鼻弄眼地悄聲告訴他,把徐天義弄倉庫裏,千萬別叫外人看到了。

等他回來的時候,鮑惠芸一個勁地催呢。

罩在紅布下,她慢慢睜開了眼睛,隱約看著外麵的少年忙乎著,臉上泛起了桃花般的微笑,心花怒放,心裏說:“小廚子,廚子,本小姐佩服你的激靈,本事大,連蓋頭這種事都敢幹,隻是我……”

此刻,她想起了新婚燕爾洞房花燭夜的浪漫場景,雖然沒有思想準備,還是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美好,怦然心動,臉頰緋紅……

她浮想聯翩,小九子急的都快不行了。

她身上有銀元,還有鈔票,可不能動。

他順手在櫃子裏摸著,隨手摸到了幾張紙,感覺挺厚實的,就舉起來了,不假思索地說:“行了,行了,找到了。”

“廚子,不,鄭郎,鄭,你得打開啊,這種事……”驀的,她低著頭,害羞滴看著他,吞吞吐吐地說。

她感覺這就是進了洞房裏,正在進行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如意郎君鄭禮信挑開紅蓋頭,然後成為他的女人。

叫她這麽一提醒,小九子恍然大悟地看著,言不由衷地說這是變戲法呢,手不由地伸過去,就要把紅蓋頭揭開。

他的手被鮑惠芸輕輕地抓住了。

感覺就跟觸電似得,他也不動了,一副無辜的模樣,急的臉上都冒汗了。

就聽鮑惠芸聲音揉揉地說:“姓鄭的,本小姐雖然喜歡西洋文化,接觸國外思想,思想深處還是傳統思想,難道你就不知道蓋頭得挑開嗎,你動手給掀開了,我,我以後怎麽……”

小九子懊惱不已,就是想掩護徐天義轉移的,究竟什麽事還不知道呢,怎麽就變成洞房花燭了。

可場景就是那個場景,紅蓋頭都給人家蓋上了,別說鮑惠芸是出了名的大小姐了,就是個普通女孩,這事也麻煩。

在這個封建禮教壓倒一切的時代,他感覺遇到了從來沒有過的壓力。

她聲音有些嚴肅地追問:“小子,難不成你要羞辱死本小姐,那樣你對得住……”

她想說對得住她的鍾情嗎。

當然這種鍾情是一見鍾情,可又怕小九子理解錯了,就沒說下去。

眼看著她把這事想嚴重了,急的小九子臉色難看,他正犯愁呢,一眼看到了手裏的紙。

這不是自己平日整理的臻味居秘方嗎。

他帶著商量的口氣說:“這個留給你,做,做……就是證明我會對你好行嗎!”

“放肆,小廚子,你碰了我的手,碰了那麽長時間,老夫子和小鶯看到了,要是外人知道了,還能有人登門說媒嗎,你,你……”鮑惠芸低聲怨恨起來。

她嘴裏這麽說著,心裏開心著呢,這樣做,也想看看小九子能急成什麽樣。

小九子把手伸過去,靦腆地說:“當時著急給你治胃疼,這樣,我胃又疼了,氣的,你給我號號脈……”

她的小手透過紅蓋頭伸出來了,輕輕地抹在九子的手腕上,頓時又是感覺美好無比。

隻不過她馬上就輕輕地縮了回來,假裝生氣地說:“不對,人要是真生氣的時候,最先氣到心的,你撒謊了。”

小九子就想早點擺脫他呢,趕緊認錯說:“我和別人不一樣,一生氣就胃疼,你摸摸啊,真的,突突的。”

他想伸手叫她摸摸,結果就挨了一小巴掌,鮑惠芸嬌笑著說:“壞廚子,男左女右,你伸出的是右手,還是欺負人……”

他急的團團轉,絞盡腦汁地想著,一下子想到了什麽,趕緊從櫃子裏翻出了一張照片,伸手遞給她看,然後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鮑小姐,本廚子對你感覺挺好的,您是大家閨秀,我既不敢高攀,還有個原因,本人在京城裏,父母大人已經給定下終身大事……”

別看單獨待在這裏的時間不長,特殊的環境,特殊的場景,倆人又是貼心的交流,鮑惠芸早就芳心大動了,慢慢地把他當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就等著倆人都成年了,托個媒人,就可以擇日成親了。

當然,她可不知道老都一處東家的獨女鄧美菱,也是這個想法呢。

這對於小九子來說,當然是感覺菱角好,倆人待的時間長了,兩小無猜,浪漫溫馨。

關鍵是這會沒功夫想菱角了,專心地對付這個有點刁鑽的鮑大小姐呢。

看了眼黑白的照片,不是很清晰,依稀可見是個十幾歲的女孩,濃眉大眼,高高的個子,天真可愛。

她不由的傷感起來,目光停留在照片上,眼淚都快下來了。

試想,一個情竇初開的大小姐,剛把芳心托福給對方,對方就委婉地告訴他已經心有所屬呢,那是一種什麽樣的複雜心情。

小九子暗中舒了口氣,心想總算把她糊弄過去了,哪怕她生氣了,估計過幾天就好了。

何況自己還熱心地幫她看病,給做藥膳呢。

人都是有感情呢,這些事怎麽能不記得。

似乎,鮑惠芸發現了什麽問題,想了想,從兜裏掏出一個精致的荷包,從裏麵掏出一張比他的大點的照片,遞給小九子看。

照片上人不少,前麵坐著的中年男女,衣著華美,相貌端莊,應該就是鮑廷鶴鮑老板了。

他倆後麵站著三四個十幾歲的男女,鮑惠芸站在母親後麵,她旁邊站著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少年。

他歲數和小九子差不多,皮膚白皙,有點書生卷氣。

小九子看了幾眼,麵露欣喜,不由地脫口說:“小姐,太好了,你也定親了啊,這人戴眼鏡,文質彬彬的,以後仕途上肯定有發展,估計都會說洋文呢,挺好滴。”

他說完了,鮑惠芸好一會沒說話,半晌才歎了口氣,憂傷地說:“小廚子,你欺負了我,竟然對我一點好感沒有,你那個照片都不敢再拿出來了,因為她是你姐或者妹……”

小九子愣住了,照片真不是什麽定下終身的女孩。

他挺直了腰杆,似乎忘了還有著急的事,誠懇地說:“小姐,是在下的胞妹,她叫鄭敏,漂亮、聰慧……”

他實話實說了,坦誠自己撒謊了,鮑惠芸噗嗤一聲笑了:“該死的小廚子,我照片上是……”

她照片上那個男孩,是鮑廷鶴收了他哥哥家的孩子當做繼子的,有著比較直接的血緣關係,也不是她什麽未來的如意郎君。

她也感覺欺騙了小九子,就追問他:“這下子好了,我們家誰的求親都沒答應,你也是……”

說著,眼睛含情脈脈地看著小九子,如同一把溫柔的利劍,懸在他頭上,等著他回答呢。

在她看來,小九子要不苦苦求饒,要不就答應了這件事。

如果他真痛快地答應了,她未必就真能開心,那樣的話小廚子也就有徒有虛名了。

就在這時,小九子快速退到了門口,假裝天真地說:“小姐,我想好了,你的哥哥,可以來我家求婚啊……”

出了門,他補充了句:“你那個哥哥,弱不禁風的,我家鄭敏肯定看不上,嗬嗬。”

他落荒而逃辦的下了樓,火急火燎地交代老夫子說:“下點功夫,招待好鮑小姐和這個小丫頭,差不多了就叫個車送回去。”

這分明是話裏有話,加上他表情著急,諸葛良佐能不明白這話裏什麽意思嗎,趕緊走了出去,準備接了鮑惠芸小姐,找個理由打發她回家。

在他看來,這丫頭歲數不大,自己這個中年人,又幫她診斷過,哄一哄,肯定能把她們送走。

鮑惠芸下樓的過程中,把事從前到後理順了一遍,一下就感覺自己上當了。

她見過很多變戲法的,當時看著徐天義的模樣,疼的那個表情,走路時渾身發抖呢。

感覺可疑,她給小鶯使了個眼色,小鶯手裏端著茶碗呢,使出了一個超壞的表情後,順手把茶水灑在了諸葛良佐鞋上,假裝緊張地喊了句:“老夫子,燙著了嗎。”

茶水燙著呢,諸葛良佐蹲下收拾,就見一個靚麗的身影從他身邊走過。

是鮑惠芸,她還解釋說:“小廚子,你得把報紙給我,咱倆說好的……”

諸葛良佐聽著後麵後著急的腳步聲,想起來小九子所托之事,正慢慢地抬頭看呢,小鶯推著他,指著樓上說:“小姐啊,她上樓了啊,叫你上去,我家老爺說你……”

她忽悠諸葛良佐說鮑廷鶴聽說他很有才華,準備雇了當家庭教師,再幫他打理打理生意。

諸葛良佐就等這種好事呢,忙不迭地就上樓找鮑惠芸去了。

此時,鮑惠芸躡手躡腳地到了一處庫房門口,靠在半掩著的房門朝裏一看,頓時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