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情就差把不高興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兄妹兩個人讀書時認真,畢業了,溫川竹就一下撲在工作上,溫情雖然說是喜歡四處晃悠,但是到底是畫展和畫室都開起來了,自己的能力也不算太差。
就隻一樣,兩個人都沒有結婚的打算。
溫父催不動溫川竹,就可著勁的替溫情安排。
“不去就不去,再皺眉皺紋都出來了。”
溫情連忙把車上的鏡子打開,仔仔細細的看著,確認一絲皺紋都沒有,這才去瞪他。
“他也是鬧著你玩,你天南海北的到處跑,到底是不放心,有個誌同道合的朋友,他們也放心。”
王弦伶的名字女氣,人卻是個不錯的人,言談舉止不像蜜罐子裏泡出來的二世祖,溫川竹倒是很欣賞他。
溫情一聽他也要跟著開始了,把車上的歌放得更大聲了些。
“好了好了,不說了,你先前定做的旗袍今天送過來了,等下去看看。”
兩個人就這麽說著話回了家,溫情原本還開開心心的和溫川竹說著這個月的安排,一轉頭,客廳裏還坐著不認識的,看他的穿著和年紀,溫情就猜出來是誰了。
當下就有些不高興了,可是不高興歸不高興,人還是上前客氣打了招呼。
“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弦伶。”
溫情幾乎是咬著牙扯出笑,衝王弦伶說了兩句客氣話,轉過頭就瞪了溫父兩眼,瞪得他尷尬的喝了口茶才作罷。
“聽伯父說溫小姐已經在國外開了畫展?”
王弦伶生得儒雅,話未開口眉眼先帶著動人的笑意,即便身上的衣服也多是日常的衣服,卻偏生多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矜貴來。
用溫情的專業來看,他是個骨相皮相都上佳的模特。
“那時候畢設有了不少靈感,索性就都展出來,和學姐師兄們一起討論了一下,算不上什麽展。”
王弦伶微微點頭,“那也很厲害了,我畢業的時候焦頭爛額,差點就延畢了。”
如果不是溫情之前聽過他的名字,溫情差點就信了這話。
王弦伶的確是差點延畢了,那也是因為他實在優秀,導師不想放人。
見兩個人談得也算融洽,溫父給溫川竹打了個眼色,兩個人去了書房。
溫情本想應付客氣幾句就走,沒想到王弦伶倒是話趕著話,沒給她離開的時機。
“我聽說王先生這次回國,打算接手家裏的事?”
王弦伶這會倒沒有立馬就回答,而是頓了頓,喝了口茶才開口,“是,也不全是。”
溫情心裏不耐到底是心裏的想法,真坐在這裏接待客人的時候還是知道分寸的,知道他沒有要說的意思,話鋒一轉就提到了國外的往事。
王弦伶聽她說著,偶爾在需要的時候說上兩句,仿佛之前那個話趕話的人不是他一般。
“我聽說你想要成立自己的珠寶品牌?”
見溫情沒有立刻回答,王弦伶馬上道“你不要多心,我是之前聽溫大哥說要租一個辦公室,好奇才多問了兩句。”
“我以前一直以為王先生不愛和人聊這些。”
王弦伶是藝院的神話,每次見到他的作品,溫情就要聽一次他的故事,關鍵是次次不重樣,不過大多是他不怎麽愛和人交往,也不喜歡在公眾場合出現的高冷性子。
王弦伶莞爾,放下手中的茶杯,一雙漂亮的眼睛就這麽看著她。
“你沒有誤會,我的確是不大願意和人有什麽私交,但是我想主動認識一下溫小姐。”
溫情到底是第一次和男生談這麽曖昧不清的話,一時愣在那裏,沒有反應過來。
見她這幅受到驚嚇的樣子,王弦伶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柔和些,“我先前一再上門,就是想請伯父給一個我們認識的機會。”
溫情剛剛驚訝到了,這會反倒是冷靜下來。
“我們兩家倒也有些生意上的往來,其實認識倒也不算……”
“我的意思是,我是作為一個追求者的身份,想要認識溫小姐。”
這是王弦伶第一次打斷別人的話,也是第一次這樣急切的暴露自己的意圖。
王弦伶極認真的看著她,口中的字也說得緩慢。
於是氣氛一下就尷尬又曖昧起來。
王弦伶到底怕把人嚇跑了,收回了視線,“說起來的確是我唐突,之前在學校的時候,我們其實是見過的。”
一見鍾情,這四個字是王弦伶平生從未想過的。
他性子說得好聽些,就是傲,哪怕外表看起來這樣溫和,骨子裏卻早就把功利兩個字吃透了,向來是高高在上的姿態,哪怕是在藝術上,他也鮮少有真正從心裏佩服的作家,更不用提那些平庸又諂媚的人。
但是那天進錯了教室,見到了陽光下作畫的少女的時候,他還是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驚豔和心跳。
溫情麵上的微笑有些維持不住,隻能伸手別了一下耳邊的碎發,然後重新整理了情緒,依舊客氣的將話題帶下去。
“我倒是沒有印象。”
王弦伶來的時候做了許多準備,可是真看到她這樣客氣疏離的樣子,還是有些失落。
“偶然遇見,見你在作畫,就沒有打擾你,說起來,的確是我唐突了。”
“我聽說溫小姐一直想去山裏找到靈感,不如一起?”
溫情和他第一次見麵,一見麵人家就打她個措手不及,哪裏還肯再一起去找靈感,想也不想就要推辭。
王弦伶就率先開口道“我外祖父一直住在姑孰衡山,那裏你能找到靈感也不一定。”
姑孰衡山又稱江東橫山,與古吳國淵源頗深,景色奇麗非常,引得不少名士去那裏隱居。
溫情本想要拒絕的話就止住了。
這地方要是她自己去,哥哥是絕不肯的。
但是如果她先跟過去,路上再找個緣由和王弦伶分開,也不是不行。
“那就要麻煩王先生了。”
王弦伶暗裏鬆了口氣,麵上依舊帶著笑,“怎麽會,我也很久沒有碰畫筆了。”
溫情斟酌著開口,“隻是我現在還沒有要發展感情的想法。”
溫情的興趣極多,畫畫,跳舞,騎馬,射擊,她哪樣都喜歡接觸一點。
唯獨在男女之情上,她總有些抵觸與厭惡。
王弦伶沒有絲毫的意外與失落,“我明白,你不用放心上。”
正說著,溫父從書房裏出來,邀他一起留下來吃飯。
王弦伶目的達到了,知道現在溫情不自在,沒有應下來,而是順勢起身離開了。
等他一走,溫父就朝她擠眉弄眼,連帶著樓上的溫母也跟著湊熱鬧。
“這個男孩子多漂亮呀,又穩重又能低得下身子,談戀愛一點都不吃虧的嘛。”
溫情原本還有些生氣,此刻被她這樣一說,什麽氣都沒有了。
“媽媽!”
溫母連忙擺手,“好了好了,不說了不說了,你高興好不好。”
溫川竹無奈是真無奈。
當媽的不省心,當妹妹的也要操心。
溫父卻是自在的吃著自己的飯,等她們母女走了,才以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指點他,“你就是太喜歡操心,你媽媽什麽德行你還不知道?”
豪門婚姻,恩怨情仇,溫父當初和她牽手走進婚姻的時候就想到了這幾個詞。
他甚至做好了自己不當人的時候怎麽給兩個孩子留下一筆財產。
還暗搓搓的試探妻子自己要是出軌了她要怎麽處理。
從來沒有想過,妻子玩起來比他還花。
成天擔心她在外麵被那些姐妹哄著去看男模,稍不留神,人就跑去了國外旅遊。
溫父好不容易把溫川竹帶大,眼看著做事有他的風範了,妻子轉頭給他生了個小的。
溫情小時候不省心是真的不省心,家裏三四個保姆跟在後麵追,樓上追到樓下,動不動就自己爬進了狗窩看他們找得雞飛狗跳,白天鬧完,晚上就哭。
一哭溫母就把他揣進去哄,自己睡美容覺去。
還是溫川竹心疼妹妹,自己大點,就牽著溫情四處溜達。
父子兩也算是勉強把溫情帶大,可是帶大了,要操心她被男生欺負哄騙,要擔心她的成績,要擔心她被帶壞。
偏偏溫母自己也是個縱容的性子,溫情說想,她絕沒有說不的時候。
溫父自己捧在手心裏的女兒,哪裏肯叫別人多說一句,多欺負一下。
因此事事都要自己過一遍才放心。
別說什麽恩怨情仇是是非非了,溫父照鏡子的時候都能看見自己頭頂上那個發光的腦殼。
“你還管她?你自己多大年紀能不能有點數?”
溫川竹無奈投降,“是我的錯。”
“要不是王弦伶過來,我都沒想過這事。”
提到王弦伶,父子兩又有不少話題。
王弦伶為人的確是過關的,長相在那些二世祖裏不說拔尖了,再往後十年都未必有人能比得上他。
“不如先讓他追一追溫溫。”
認可歸認可,溫情不見得會喜歡。
溫川竹沒有說什麽。
溫情回了房間,收到了王弦伶的消息,是姑孰衡山的地址,她回複了一個謝謝,那邊迅速發了一個消息過來,依舊是為自己的唐突道歉的話。
王弦伶說了兩次,溫情再多的不舒服也盡消了。
王弦伶看著對方發的嗯,沒有再打擾,而是給自己的外祖父打電話過去。
一聽他要女孩子過來度假,對麵的老人幾乎立馬就答應了,那股子激動的勁就差現在過來把人接過去了。
“哎呀,這可是這個混小子第一次追女孩兒,也不知道有沒有經驗呢,不行,我得想想辦法。”
王弦伶正在看珠寶供應商的信息和資料,就聽到手機叮叮咚咚的響。
一打開就是外祖父發來的十幾條公眾號。
“如何追求女孩子。”
“女孩子的這些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直男必學的追女七十二計。”
“口紅到底有哪些紅。”
“一個優秀的男生應該具備哪些素養。”
“單身二十七年,我如何追到現任。”
“國內外最火的情侶打卡點。”
“最浪漫的事情就是和她……”
“女孩最重視男人的哪些優點。”
……
王弦伶正看著,消息很快就刷新他當前的消息頁麵。
索性把鈴聲一關,放在了一邊。
一直等他篩選完資料,手機才消停。
王弦伶把資料發給溫川竹,那邊很快回複了一個ok。
接著溫川竹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你的這些資料我都看過了,都很適合溫溫,麻煩你了。”
王弦伶微微一笑,“不客氣。”
溫川竹頓了頓,又道“這件事我不希望從你的口中透露出去。”
王弦伶認真道“當然。”
見溫川竹要掛電話,王弦伶還是跟了一句。
“為了不讓溫小姐受到傷害,我的建議是盡快跟於小姐說清楚。”
溫川竹聽得有些皺眉頭。
王弦伶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還是解釋了自己的想法。
“我的意思是,這件事情要早一點處理,如果你覺得為難,其實也可以交給我。”
“我自己會安排,資料你可以自己給溫溫發一份,至於她接不接受是她自己的事情。”
王弦伶說了聲好。
電話一掛,王弦伶就走到桌前,給秘書打了電話。
“您找我?”
王弦伶坐在桌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擺弄著自己的鋼筆。
“你之前搜集的關於溫情的資料都銷毀了,這件事就當不知情。”
“是。”
他剛要走,被王弦伶叫住了。
“你跟你女朋友平時約會都去哪裏?”
秘書愣了愣,還是老實說了。
“女朋友的話,會去國外旅旅遊,她喜歡音樂節,所以有這種活動我們也會去。”
王弦伶想到溫情也喜歡新奇的東西,也就放在了心上。
秘書匆匆來一趟,空著手回去,心裏總覺得不安。
王弦伶有情趣,有身家,有樣貌。
就隻有一點,掌控欲太強。
如果不是因為想要溫情的信息,說不定這事未必能被發覺。
王弦伶正在網上看著最近的信息,溫情那邊的消息就過來了,依舊是客氣的道謝。
王弦伶回複了一個可愛的表情包,一邊把剛選的門票發給她,說是很有意思,讓她可以帶著朋友一起去玩一玩。
隻字不提自己。
溫情本來不想去,可是她很少去玩這些,還是有些好奇的。
當下就把錢轉了過去,王弦伶也收了,甚至還發了個謝謝老板的可愛表情包。
溫情隻覺得好笑,她實在是想象不出來王弦伶那副斯文雅致的模樣怎麽把這些表情包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