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溫情正在試旗袍,溫川竹卻突然找她。
溫川竹看著身著淡綠旗袍的少女,由衷的誇她,“這裙袍很稱你。”
溫情也看向鏡中,鏡中的女孩兒明媚善睞,眉眼都寫著開心。
“你又要出差啊。”
“不是,是弦伶托我問問你的安排。”
溫情正在擺弄裙擺的手頓了頓,“後天就過去吧。”
溫川竹點點頭,“那也行,東西我已經叫人先給你收拾好了,那邊也給你準備了一份,缺什麽你再跟我說。”
“怎麽突然舍得我走了?”
看著溫情眼中的好奇,溫川竹故作自然道“把你關在家裏這麽久,出去走走也好,而且你以前不是老說弦伶是你的偶像嗎?”
“那是以前嘛。”
溫川竹忍笑道“不說了,票明天叫人給你買,這兩天我陪你去玩一玩?”
“真有空陪我去玩?”
“我說話什麽時候不算數?”
這話取悅了溫情,“你看我新衣服有了,是不是還缺點什麽?”
溫川竹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就天天拿我當工具使吧。”
“哥哥最好了。”
溫川竹確定好了安排,也就不再耽誤她試衣服,“拿我明天早上來喊你,咱們吃完早飯就去。”
溫情俏皮的衝他點頭。
送走了人,溫情臉上的輕鬆愉悅就消失了。
等送走了溫情,溫川竹就換了車來到了分公司。
一聽溫川竹點名要見於程程,幾個負責人都露出了些許詫異,還是文秘書反應快,不動聲色的將他們的疑慮打消。
“總部之前開設新品設計圖大賽,公司內部員工都可以參加,於秘書就是本次的候選人之一。”
一聽到是這個事,幾個人連忙自覺地把位置騰出來,順便留了於程程的頂頭上司說一下於程程的情況。
文秘書走上前攔住了要滔滔不絕的人,微笑道“先生的意思是想單獨見一見於秘書,聽她說一說設計方案。”
於程程從知道自己要見大老板的時候開始,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一邊是激動,一邊是擔心。
“先生您好,我是於程程。”
此刻辦公室內隻剩下溫川竹和文秘書。
不算多大的辦公室裏倒也安靜。
溫川竹看向她,於程程被他這樣帶著審視的目光看得渾身都有些不舒服。
“我是溫川竹,可以的話,我想和你簽一個保密協議。”
於程程滿心以為是設計圖紙的事,連忙應下了,拿到那一遝協議的時候,看都沒有看就想簽,還是文秘書上前攔住了她。
“於秘書,簽字之前最好過目一下。”
這話激得於程程紅了臉,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於程程好像看進去了,又好像沒看進去,總而言之,頂著溫川竹那副不開口也能嚇死人的氣勢,於程程極快速的翻了一遍,迅速簽好了自己的名字。
溫川竹看著她簽好了字,示意文秘書收好。
然後起身坐到了會客的沙發上。
見於程程拘謹的站在那裏,溫川竹溫聲道,“你也坐吧。”
於程程下意識看了一眼文秘書,見他衝自己笑了笑,隻好坐在了離溫川竹最遠的地方。
溫川竹也沒有再說什麽,而是直奔主題。
將於程程的資料念了個遍。
於程程一開始還是茫然的,一直到最後,她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慍怒。
“先生,雖然我是公司的員工,但是我想我也應該有屬於自己的隱私。”
“而這些和我這次參賽是否被選中沒有關係不是嗎?”
溫川竹點了點頭,“不錯,這的確是你的隱私。”
這話把於程程一下子堵在那裏,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麽。
溫川竹又拿出一張紙推到她麵前。
“如果從血緣上講,你應該是我的妹妹。”
饒是於程程做了再多的準備,也被他這句話激的站起身,下意識以為這又是公司準備的什麽遊戲。
可是看清麵前這個人是溫川竹的時候,她又覺得是自己幻聽了。
“溫先生?”
溫川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隻是認真的看著她。
“我已經在醫院做過親子鑒定,你的確是我的妹妹,我希望你現在能坐下來,把這個消息處理好再開口。”
於程程出車禍的時候都沒有這麽茫然過。
她拿起桌上的紙,看了又看,一直到自己都不認得這些字了,才抬頭看向對麵的男人。
見她差不多冷靜了,溫川竹才繼續開口,“但是,我這次來,並不是和你相認的。”
於程程驚詫的看著他,“什麽?”
溫川竹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化驗單,繼續道“我不知道你和溫情究竟是出於什麽緣故被調換了的,但是你現在是成年人,我希望你也有自己的判斷。
你和溫情錯位的人生已經是不可更改,所以我會竭盡所能的在金錢上彌補你,這一點你能理解嗎?“
於程程沒有說話,隻是臉上的驚訝已經消散了。
溫川竹繼續道“你和溫情,生活軌跡不同,生活習慣不同,如果你堅持回來,不僅僅是認祖歸宗那麽簡單,你會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當中,不論你願不願意承認,這是事實。”
陌生的環境不隻是她從一個小房間換到一個大房子裏。
一切的環境,人物,甚至是以後的人際交往都要改變。
於程程是有些呆,但是不傻,如果她現在還看不出來眼前這個所謂的‘哥哥’根本沒有想要自己回去的意思她就是蠢。
“所以你們剛剛要我簽保密協議,就是擔心我不同意,拿這件事威脅你們?”
溫川竹一時怔在那裏,沒有明白她的思維方式。
於程程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猛然起身就要走。
被文秘書一把攔住了,“於小姐,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很難接受,但是我們先生並沒有惡意,你們始終是親兄妹,不是嗎?”
於程程一臉怪異的看著他,甚至有些被氣笑了,“文秘書,我一直佩服您的工作能力,也將你視作我的榜樣,但是,您不覺得您的話很有意思嗎?”
“我知道你們了解我的情況,我家裏的確是很窮,所以呢?我在聽到這麽大的消息的時候就應該立馬答應溫先生對嗎?”
這話反駁得文秘書無話可說,眼見她要開門離開,溫川竹始終沒有再開口。
等到於程程衝進廁所洗了臉清醒過來,她才覺得自己的理智回了位。
這時有人進來,正好看見她,滿臉笑意道“於秘書,這次要是得獎調到了總部,可別忘了我們這些人哦。”
於程程連忙低下頭,隨意嗯了兩句。
對方見她這幅不算開心的模樣,沒有再說。
等了許久,於程程還是再次打開溫川竹辦公室的門。
對方正在辦公,見她來,臉上沒有絲毫的意外,好像篤定了她一定會回來。
這樣的認知讓於程程一口堵在那裏,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文秘書到底是不想弄得太過難堪難以收場,主動走過來笑著迎她。
“於小姐,您不要激動,先生並沒有什麽惡意。”
於程程勉強對他笑了笑,轉頭看向溫川竹,麵上沒有了方才的激動。
“我們好好談一談。”
溫川竹看了一眼文秘書,文秘書也自覺地將門帶上出去了。
“我剛才沒有把事情理清楚。”
溫川竹輕輕笑了笑,“於小姐,我覺得,我們至少彼此坦誠些,不是嗎?”
於程程身上緊繃著,聽到這句話,手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我很真誠。”
溫川竹的視線就落在她的口袋,“竊聽到的錄音並不能當做證據,這一點你應該知道,你剛剛簽了保密協議,即使你把這個事情捅出去,我也有能力把它壓下去。”
於程程被戳中了心事,索性破罐子破摔,“溫先生如果真的有這個能力為什麽要親自找我說這件事呢?”
“因為你知道這件事遲早會被發現。”
於程程以前把溫川竹當做自己的老板,當做事業奮鬥的目標,可現在不是這樣了。
她就是覺得不甘心。
這一點不甘心並不是她一定要回到那個家裏,而是作為真正的‘妹妹’,卻毫不猶豫的被放棄,甚至為了那個頂替她的人來算計她。
明明十塊錢是她的,她不小心弄丟了,哪怕她未必一定要拿回這十塊錢,但是不代表別的人可以上門逼著她承認這錢是別人的。
溫川竹看著她從包裏把那個錄音筆拿出來扔在了桌上,身上將它擱在了一旁,將自己的姿態徹底放下來。
“於小姐,這件事處理的不好,是我的責任,但是溫情對這件事並不知情。”
“我來,也並不是出於錢財家產的考慮要你怎麽樣,恰恰相反,我可以把溫情名下的財產全部還給你,我也把自己名下可以用來換成現金的東西整理好了。
補償你,是我應該做到的,這是你應得的。”
於程程始終沒有說話。
溫川竹繼續道“你照顧於伯父這麽多年,吃了許多苦頭,你比我還要清楚,溫情回去的話,她承擔不了這些。”
“這的確是道德綁架,但是,我很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私心,作為哥哥,總是希望自己的妹妹好的,這一點,你比我更能理解。”
溫情占了於程程二十多年的身份。
可是於程程在於家,也的確有割舍不了的人。
溫川竹知道她不是一個強硬就能服軟的人,見她沒有開口,神色不似剛才那樣抵觸,心中還是安定了許多。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金錢上竭盡全力的補償你,你依舊可以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困擾你生活的事情,我會想辦法替你解決,其實一切並沒有變化,不是嗎?”
“比起陌生的父母,陌生的哥哥,你心裏更願意留在哪裏,你心裏早就有了答案。”
將心比心,溫川竹對她除了愧疚之外,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情,他們的生活毫無交集,更談不上因為早年間的一場誤會就會有多少感情。
於程程心裏又會因為所謂的父母產生多少情感呢。
“所以溫先生就主動幫我做了這個決定嗎?”
溫川竹搖搖頭,“不,這是我給你的解決方案。”
於程程有些不解,“我不明白。”
溫川竹將一份財產轉贈公證給她看,“我給你的,隻是其中一個方案。”
“如果你一定要回來,我不會阻攔,你吃了苦頭,這是事實。”
於程程看著電腦中的資料,許久沒有說話。
“但是我會用我的方式照顧好溫情。”
“其實你何必找到我說這些。”
於程程心裏滋味難言,她真的不理解溫川竹。
“我找你,是因為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了,而我並不希望這件事成為溫情的隱患,讓她覺得難堪傷心。”
與其以後讓溫情從別人那裏知道這件事,讓她陷入兩難的境地,還不如他現在就把這根刺拔了。
王弦伶現在喜歡溫情,他自然是可以幫她瞞著藏著,甚至是出手幫她處理掉。
但是感情總有變質的時候,溫情是他的妹妹,他不希望這件事以後成為溫情的軟肋。
“所以你幫她當這個惡人。”
於程程以前嫉妒溫情,那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對於智能仰望的人一種不對等的心態而已。
可現在她嫉妒溫情,卻是因為溫川竹。
溫川竹沒有否認,反而不再開口。
於程程知道,他在等自己的選擇。
“我今天太累了,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答複。”
溫川竹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將一張卡推到她麵前,“卡裏的錢你先用著,密碼是你的生日,專業的醫療團隊我會聯係。”
於程程看著桌上的卡,嘴角露出一絲苦澀,“你真是一個十足的商人。”
咬定了她現在根本拒絕不了他的條件,點半不願意在這件事情上拖遝。
溫川竹卻拿起了一旁的外套,將名片給了她,然後起身離開。
於程程沒有矯情的要什麽自尊心,好勝心,她拿了卡。
坐在計程車的時候,於程程甚至覺得自己心理有一團陰暗的火。
她什麽都不想顧及,就隻想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然後用自己的行動告訴溫川竹,他可以無情,她也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