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跑越遠,卻不知什麽時候陳易遠竟然從後麵追了出來,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丟下惜涼而追出來,或許,是處於愧疚。我一邊跑一邊對後麵的他喊:“別追我了好嗎,你已經結婚了。”

陳易遠停下來,我也停下來,我們之間隔著一條馬路,一條馬路,不寬不窄,剛好可以看到他臉上焦急的表情,他著急地衝我喊著:“顏顏,顏顏,顏顏你聽我解釋好嗎?”

我的手使勁地掐著自己的大腿,告訴自己不要心軟,不要心軟,他已經是別人的新郎了。我抬起雙手,捂住耳朵,使勁甩頭,說:“不聽不聽我不聽,你還有什麽好解釋的,我們再也不可能了不是嗎,我會滾出你們的世界的,滾的遠遠的。”

陳易遠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我卻捂住耳朵接著跑,突然我的心一緊,聽不到他的聲音了。出於條件反射,我猛地一回頭,血泊中的陳易遠躺在馬路中央,旁邊停著一輛貨車。

我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和我說話嗎,現在卻怎麽沒有聲音了。我瘋似地跑到馬路中央,抱起陳易遠搖晃著他的身子,眼淚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漸漸湧出,我歇斯底裏地喊:“陳易遠,你他媽的給老娘睜開眼睛。”

緩緩的,陳易遠的眼睛很無力地睜開一條縫,嘴唇微微顫抖著,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說完了最後五個字:“顏顏,我愛你。”

我的雙手顫抖著,穿著新郎裝的他異常俊朗,可卻沒有了氣息。

恰巧這時救護車到了,下來一個醫生,我跑過去抓著醫生的胳膊,苦苦哀求著:“醫生,醫生,我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好嗎醫生。”

醫生直接忽略我的話,跑到陳易遠的身旁,檢查一番,他淡淡地歎了一口氣,看著躺在地上的陳易遠,對我說:“已經……已經來不及了。”

我苦笑著,眼中卻時不時的有鹹鹹的**湧出。怎麽會來不及呢,剛剛我還記得他好好的呢,怎麽可能就這樣的走了呢。

看著安靜躺在地上的陳易遠,我感覺我的世界都丟了,不,應該說我的世界都沒了,全被他帶走了。這是事實,是一個我接受不了的事實。陳易遠,我們究竟是相生相克還是相依為命。

等鍾辭和惜涼趕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哭的暈了過去,躺在醫院白色的床單上,睜開眼睛,我傻傻地看著天花板,這裏是天堂嗎,那……那陳易遠呢,他在哪裏?

鍾辭見我醒了,連忙過來安慰我,盡管他也很悲傷,我環繞了病房四周,看不到惜涼的影子,我問他:“惜涼呢,她還好嗎,她怪我嗎?”

窗外的陽光直射進房間裏,這幾天的天氣都很晴朗。

鍾辭看著我蒼白的臉頰,微微有些心疼,說:“惜涼呀,她不怪你,她在家呢,應該在哭吧,她說等你出院了讓你去她家,她有事情要告訴你。”

我半信半疑地點點頭,惜涼找我有事情?嗬嗬,可能她是恨我的。

我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鍾辭:“葬禮呢,陳易遠的葬禮呢,辦了沒有?”

鍾辭搖搖頭,提起這個他的眼角竟有些濕潤,

也是,剛剛辦完婚禮怎麽又要辦葬禮了呢,他說:“等你出院,就辦。”

鍾辭說了這句話後,我在這個醫院一分也呆不下去了,拔掉手背上的針,衝出了病房,那時心裏隻有一個信念,我要去看陳易遠。鍾辭並沒有攔著我,也沒有說什麽,隻是一直凝視著我的背影,當我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後,他輕聲地喃喃自語:“顏顏,這麽多年了,我還是無法走進你的心裏,替代他的位置。”

再次看到陳易遠的遺容,我的心像是被什麽重物猛擊一下,我依舊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陳易遠說過的每一句話一時間全部湧出,他不是說過要永遠在我身邊的嗎,怎麽自己卻先走了,我不希望這樣,我不希望這樣,這比看著他們的婚禮還要痛。

如果沒有我,陳易遠不會死,如果沒有我,他和惜涼會很幸福,如果沒有我,鍾辭和蔣柔同樣很幸福,如果沒有我,就不會有這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到最後,害死陳易遠的人竟然是我,

陳易遠,你就像是我眼中的沙子,當你要離開時,我隻有哭著送走。

我不清楚你最後的那句我愛你是真的還是假的,至少在我有生之年裏能再次聽到那三個字,已是榮幸。

我離開陳易遠的身體,慢慢地走開。直接打車去了惜涼的家裏,那個有陳易遠氣息的家裏。

推開門,惜涼很安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似乎她已經等了很久。她見門漸漸推開,抬起頭,衝我微微一笑,說:“請坐。”

我順著她的手勢坐在了她的旁邊,我此時的心情是雜亂無章的。惜涼掏出一根煙遞給我,接著又給我點上,我品不出這是什麽煙,隻知道比以往的更苦澀。

她的眼角裏隱藏著淚水,手裏抱著隻有十多個月的阿凡,這個孩子真的很可憐,隻有十多個月就失去了父親。

惜涼的手機裏一直循環播放著許飛的那年夏天。這首歌,總會有一種讓我想哭的衝動。

長大以後現在的我常常會寂寞

偶爾繾倦星星閃爍剩最亮一顆

往事如風劃過夜空你的歌

跳動音符熟悉旋律誰來和

長大以後現在的我忘記了快樂

人來人往留在身邊的朋友不多

那些天真純純地笑哪去了

潔白翅膀美麗天使不見了

曾經以為世界很美沒人流眼淚

吹熄蠟燭許的心願全都會實現

原來的我懷念從前是因為太留戀

懵懂歲月中隻收藏了簡單的想念

我願相信時間倒退記憶的最美

合起雙手閉上雙眼再許下心願

在某一天回到從前讓他們都出現

讓他們沒改變讓時鍾停在那年的夏天

一直重複地播放著這首歌,我和惜涼都沒有說話,我在等她說話,而她,卻不知該怎麽說。

牆上的時針已經繞過一個圈了,這首歌也已經不知道播過多少遍了,惜涼漸漸開口:“陳易遠……他是一個好男人。”剛說第一句話惜涼就哭了,隻是這一句簡單的話。

我沒有說話,靜靜地等待著她的下一句話,她吸了吸鼻子,說:“其實……我的那兩個孩子,都不是陳易遠的。”

我驚訝地看著惜涼,看著坐在我旁邊的女人,我問她:“陳易遠他……他知道嗎?”

說到這裏,惜涼忍不住哭出了聲音,

此時的我有些恨惜涼,或許不是有些,而是非常恨她。

但我卻一直沒有動,坐在沙發上靜靜地聽著,如果是以前,或許一個巴掌又會狠狠地落在惜涼的臉上。而如今,我究竟是因為沒有力氣了,還是因為我覺得暴力解決不了問題,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惜涼點點頭,接著說:“他是知道的,他在兩年前就已經知道了。”

我錯愕地看著惜涼,而她卻一直在看著懷中的孩子。陳易遠那麽聰明,怎麽會不知道。

惜涼抬起頭,硬是衝我擠出了一個微笑,說:“你不會怪我的,對吧。”

我怪她幹什麽,我恨陳易遠,我隻恨陳易遠,既然他知道那不是他的孩子,為什麽還要以惜涼懷孕了這個理由來搪塞我,來用做分手。我搖搖頭,同樣擠出一個笑容,我們一樣,都在哭著擠出笑容,我說:“我怎麽會怪你,我隻會怪他,我隻是怪他。”

惜涼連忙搖搖頭,說:“不,不,不,你不能怪他。”

我幹笑了兩聲,眼中的淚水漸漸變少:“別在掩護他了,他死了是他活該,活該活該。”

林惜涼一直搖著手,告訴我不是這樣的,接著,她說了一段另我……一段另我比失去陳易遠還要痛的話,她淡淡地說:“你知道嗎,在兩年前,陳易遠無意地發現了我得了骨癌。”惜涼說到這裏頓了頓,看了眼我的表情,我沒有打斷她,一切都由自己的心在承受,雖然這句話突然到我不敢相信,她患了骨癌,為什麽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才知道,為什麽陳易遠不告訴我。

她接著說:“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想要一場有他的婚禮,他便也就這樣一直陪在我的身邊,我一直以為他是真的愛我,真的想和我結婚,直到結婚的前一天,他才告訴我,隻是為了圓我一個夢,我即傷心又高興,至少我的夢,實現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這麽多年難道真的是我一直在誤會陳易遠?為什麽我不會聽他的解釋呢,如果我聽了,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麽多後來了,我們是不是就可以無阻礙的在一起了。一切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惜涼抿了抿嘴,看著懷中的阿凡,對我說:“所以……所以……所以以後,所以以後你可以幫我照顧阿凡嗎?”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阿凡,看著這個十多個月的孩子,顫抖地說:“難道你要……難道你要……”

惜涼點點頭,把阿凡放在了我的懷裏,站起來,說:“對的,所以我要去找陳易遠了,我活不了多久了,我真的,真的很愛他。”

我看著惜涼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這間房子,我的聲音有些嘶啞,或許是哭的太久了,竭斯底裏地喊出:“不,不可以,不可以就這樣丟下我一個人。”而回答我的,卻是鍾表的滴滴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