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聚在老莊主的房間裏,本就不大的房間就顯得有些擁擠,老莊主請各位坐下。開始討論這莊子地現狀。

陳白澤不喜歡老莊主,所以坐地離老莊主最遠。老莊主看眾人都坐下後說道:“首先感謝諸位保護莊子,老朽無以為報,隻能說一聲感謝”老莊主鄭重其事的站起身來對著眾人行了個禮。

陳白澤、光目坦然受之,胭脂有些不好意思,顧安邦則是連忙擺手說道:“老莊主您言重了,我這條命是少莊主救地,實在當不得您這麽大禮啊”

老莊主口中說道:“當得當得。”然後他說道:“其次要跟諸位致歉,這地夫人與我本是舊識,此次災難全因陳年舊賬,將諸位卷入這是非之中,老朽深感抱歉”

這下連陳白澤跟光目都不好意思老神自在了。紛紛起身回禮。

“諸位坐”老莊主道完謝致完歉就開始說起了正事。

“我父子地身份想必各位已經知道了,本是這大湖畔地兩株柳樹,幸得上天垂憐,能修的人生,經曆這世間百態,隨遭逢此大難,我父子二人也不願離去,不知諸位是否願意留在此處和我父子一起重建柳樹山莊?”老莊主誠懇的說道。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不時的瞄向光目。原來他是想光目留下來。

光目搖了搖頭說道:“此間事了,世間還有苦難,我需行遍萬裏山河,找尋我的道”

“可這也需要你的道啊”老莊主也有些急。

“我已經將我的道傳於後院諸多女子,假以時日,吾道比在此地生根發芽”光目雙手合十說道。

老莊主還想再說什麽卻被柳夏接過話頭說道:“光目大師,你們重傷未愈,即使是著急趕路也得等傷好再走啊,不然路上遇到什麽危險可如何是好。”

小和尚覺得柳夏說的有道理,於是看向了陳白澤,陳白澤點了點頭,於是光目說道:“那就先住下”

老莊主大喜說道:“來人,去收拾房間”剛說出這話才發現莊子早已沒有了下人,也沒有了房間。

這時,身邊傳出一個柔弱的女聲:“是”

正是柳大夫,她捧著那小老鼠開開心心的離開了。反而讓老莊主有些不好意思。

“那顧壯士作何打算?”了了心中一大事的老莊主自然沒忘了顧安邦。

顧安邦抱拳道:“本來在莊子需要人手之時,我不該說這話,之前就探明我失散的朋友在槐莊,本想動身前去無奈有事拖住了,好在現在事情總算解決了,所以我得告辭了”

“這,顧壯士,槐莊離這並不遠,半天腳程即可到達,不若這樣,你先去同你朋友匯合,假如他也願意,你們就一同前來我柳樹莊如何?”老莊主想了一會說道。

“這,好吧,多謝莊主美意了”顧安邦跟眾人告別後就出了門,騎上他的快馬趕緊飛奔離開這個莊子。在他的心裏,這莊子已經變成了一個吃人的地方,不管老莊主多麽熱情好客,少莊主多麽知書達理溫文爾雅。他們始終是妖啊。就像那地夫人,以前也是個天真爛漫的少女,可最後還不是變成了殺人如麻的妖孽,他們居然還想著重新將她養大,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的。

“父親”柳夏看著顧安邦逃也似的離開莊子,心裏有些不痛快。

老莊主擺擺手說道:“人各有誌,我們是妖這件事無法改變,所以不用心有介懷。”柳夏點點頭,老莊主轉頭對光目跟陳白澤二人說道:“我讓老金帶二位去後院休息?”

陳白澤跟老金一路走到後院,愣是一句話沒跟老金說。老金也不知道該跟陳白澤怎麽解釋,他能感覺到陳白澤在生氣。隻是他不知道陳白澤在生什麽氣。

柳大夫帶著小老鼠指揮存活下來的女子收拾出一間房間來攻光目和陳白澤休息,她自己則回到自己的房間給小老鼠安置窩去了。

“咚咚咚”陳白澤跟光目剛進房間就有人敲門。陳白澤打開門一看是兩位女子。陳白澤疑惑的問:“有事?”

年齡稍大的女子躊躇了半天小聲的問道:“我是丁洪的妻子,我想問一下,丁洪在哪”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陳白澤可以看出她忍住了所有的情緒。陳白澤一愣,他似乎沒有想到丁洪的妻女會來的這麽快,其實他是見過丁洪的妻子的,不過眼前的女子頭發蓬鬆,臉上還有灰,他一時沒認出來。

“我”陳白澤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位女子,告訴女子真相之後,這女子會如何?

“丁洪已經死了”光目的聲音從後麵傳來。聽到光目的回答,女子努力壓抑的淚水終於控製不住,年紀小的那女子已經抱著母親痛哭起來。丁洪妻子雖已淚流滿麵,但她還堅強的問道:“那他的屍首在哪?我想給他收屍”

“我去吧,小和尚你休息吧”陳白澤對身後的光目說道。畢竟當時是他跟丁洪一起進入了那個瀑布。

此時瀑布已經斷流,隻有一絲絲的水順著岩壁流下來。

“他就在這裏麵,我們進去吧”陳白澤語氣深沉,他很難受。

丁洪的妻子的女兒幾乎是走一步跌兩步的走到了陣眼處。陣眼處的那株柳樹已經重新被放了回去,隻是丁洪卻不見了。

雖然陳白澤猜到了丁洪已經死了,但是他並沒有看到丁洪死了,小和尚說丁洪死了,陳白澤心裏還抱有一絲幻想,覺得可能是重傷,可能是對了半條命,也可能是別的情況,總之人還活著。

但是地下陣眼處隻有那株柳樹在散發著光芒,四周都是戰鬥的痕跡,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丁洪的妻女找了一圈發現並沒有丁洪的屍體,然後懷著希望對陳白澤說道:“會不會是丁洪沒事,然後躲起來了?”

陳白澤同樣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就在這個時候,從柳樹上走下一個人來,正是丁洪。

丁洪一步兩步三步的走到了妻子眼前,笑著說道:“別哭了”,看到丁洪本來很堅強的妻子頓時不再堅強,她放聲哭到:“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你可以逃走的”

此時的丁洪沒有腳。

“說什麽傻話呢”丁洪想摸一摸妻子的頭發,手卻從妻子的頭上穿了過去。“陳公子能拜托你一件事情麽?”丁洪看著陳白澤說道。

陳白澤當然知道是什麽事情,但是他不能拒絕,於是他開口說道:“你說吧”

“幫我帶她們離開柳樹莊”丁洪說道。

“不,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裏陪著你”妻子大哭,他們的女兒早已哭暈,此刻躺在陳白澤懷中。

“我已經是個死人了,陰陽有別,你怎麽陪我啊,跟著陳公子走,他會把你們帶到安全的地方,安頓下來後找個人,不虧待咱們女兒就行”丁洪笑著說。

陳白澤嘴裏發苦。丁洪本來是可以逃走的,但是妻子說逃累了,不走了。於是他就不走了。

“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如果不是我連累了你,你本可以活的很好地”妻子抽泣道。

丁洪笑了笑,說道“世間哪有那麽多如果,當年你嫁給了我,之後還跟著我浪跡天涯從來都是不舍不棄,怎麽能說連累,你我夫妻二人,說這些話就見外了”

女子仿佛是做了什麽決定,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問丁洪:“你將我們托付給這陳公子,他可曾答應,他可是能托付之人?”

丁洪笑著對陳白澤說道:“陳公子是不是願意幫我這個忙?”

陳白澤木然點頭,然後丁洪說:“至於陳公子的人品,我是絕對信得過的”這話說完就見那女子從袖中掏出一柄剪刀,刺入了自己的喉嚨。

“不要”丁洪大驚想前去搶那剪刀,陳白澤見女子拿出剪刀的時候也想上前去阻攔,可懷中女子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正死死的抱住陳白澤,不讓他走動一步。

丁洪妻子頹然倒地,她的屍首在地上砸起一陣塵埃。女子想說些什麽,可是喉嚨被刺破,隻能發出幾個音節。

丁洪連忙對著柳樹大喊“少莊主,少莊主”柳夏並未出現,隻是柳樹發出一陣綠光籠罩在丁洪妻子身上,然後丁洪妻子便消失不見,接著就看見丁洪妻子從柳樹裏走了出來。

跟丁洪一樣,丁洪的妻子也沒有腳。

丁洪的妻子握住丁洪的手說道:“這樣,我們就再也不分開了”

丁洪苦笑的看著陳白澤說道:“如此,小女隻能麻煩陳兄弟了。”陳白澤望著丁洪跟他的妻子,愣愣出神。

原來世間有這樣的感情。能超越生死。

“你們接下來打算如何?”陳白澤問丁洪。丁洪說道:“我是第一次死,不知道該怎麽辦”

“如果你們真的沒地方去,就去金陵城外的牛頭山,去那裏找一個叫李凡夫的人,就說是我讓你們去找他的,或許你們日後還有再見你們女兒的機會”陳白澤想了一會,還是決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同時心裏想著,這點麵子李凡夫應該會給吧。

“多謝陳公子”丁洪妻子盈盈拜下。然後對著他們的女兒說:“薑娃,你好好跟著陳公子,爹娘走了。”陳白澤懷中的女孩默不作聲隻是死死的抱著陳白澤。丁洪妻子苦笑,她知道這孩子性子倔強,心結一時不容易解開,時間長了就好,可惜,不能陪在她身邊了,丁洪妻子感覺這個世界在催促她趕緊離開。

她必須跟丈夫趕緊往金陵趕去了,不然可能會徹底消散在這天地間。

“對了,過大江的千萬小心,那裏有河神好抓魂魄”看著丁洪夫婦二人飛走,陳白澤想起了什麽,立馬大喊道。

“知道了,多謝陳公子”丁洪轉身對陳白澤行了個江湖中人的禮,轉身跟妻子往金陵城趕去。

“姑娘,他們走了,你可以下來了麽?”看著像樹袋熊一樣掛在自己脖子上的小女孩,陳白澤無奈的說。

對於生死,陳白澤沒有多少傷感,畢竟知道了死亡後的世界,他對死亡甚至有一絲向往。

小女孩抽了抽鼻子,對陳白澤說道:“你看,他們是不是很自私”

陳白澤納悶道:“你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你父母對你不好?”

“他們對我很好,從小到大,我要什麽都買給我,有人欺負我,父親也會幫我出頭,父親教我練武,母親教我習文,我女紅做的可好了”小女孩說道:“可是,這是他們想給我的,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麽?”“我想要父親活的自私一點,不要總為我們活著,我想要母親活的自私一點,不要總是為這個家活著。本來我們是可以逃走的,但是父親不想走,他為了我們做了很多讓他不得心安的事情,母親知道如果他這次走了,一輩子都會在悔恨中度過,所以母親才說不走的”

陳白澤沉默了,原來事情這麽曲折。

“可是現在他們就很好啊,他們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再管我,我真的好開心,隻是隻是”小女孩隻是了很久也沒有說出隻是後麵的話。

陳白澤牽起小女孩的手說道:“薑娃,走吧”

小女孩抽著鼻子說道:“我叫丁薑,你不能叫我薑娃,那是我父母才能叫的名字”

“那我以後叫你丁薑?”小丁薑皺了皺鼻子說道“也行,隨便你叫”

其實薑娃最後想說的是,隻是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