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古國的雄關太平關內,如今改名七殺的三皇子李承德正在太平關麵對著鎮北軍這一邊地城牆上眺望遠方。
不知為何,這雄關太平關被建造成兩麵都一樣地樣子,人們都說是為了好看,隻有李承德知道太平關建造成這樣是因為兩麵皆可守,外防北莽,內防禍亂。隻是這耗費大古國無數錢財的太平關今日就要對大古國地鎮北軍獠牙,即便是七殺現在地心情也很複雜。
每次七殺想到心情地時候就會摸一摸自己的胸口,那裏不再溫熱,也無跳動,七殺恨恨的錘了自己的胸口,連疼痛都感覺不到啊。
“傳令下去,放北莽一隊輕騎入關。”七殺看著手中的紙上,那上麵全是納蘭清音去鎮北之前的交代,七殺隻希望這納蘭清音不要出事。畢竟納蘭清音是七殺在這世界上的唯一念想了。另一方麵,七殺還希望納蘭清音不要那麽聰明。
因為聰明人想法就很多,想法一多就容易犯錯。而郭奉天對待犯錯的人是很殘忍的。
鎮北軍內納蘭清音雙目囧囧有神的盯著門口,好像下一刻就會有人從那扇關閉了很久的門進來,實際上他這所宅院是沒有人來的,就連送飯的下人都是將食盒放在門口。納蘭清音晃了晃酒壺中的酒,無奈的站起身,撣了撣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然後輕輕的打開了門, 門外隻有食盒,連守門的人都沒有,而且納蘭清音準確的知道,從這條路出去,走過一個路口然後往右一拐就會走到一條大路,那條大路通往鎮北軍的某一個城門,而那個城門是可以自由出去的。
納蘭清音苦笑,這羽嘉子連自己的逃走路線都給算好了,納蘭清音知道他們肯定會讓所有人看著自己走出鎮北城,但是自己能回到太平關麽?
不能,這一點誰都知道,羽嘉子來此就是為了逼迫納蘭清音做出最後的選擇,走,那就死在太平關前,不走,就死在鎮北軍內。
不論如何,納蘭清音是無法活著回到北莽的。這一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隻是當選擇擺在麵前,聰慧如納蘭清音也有了猶豫。不斷權衡利弊之下,納蘭清音蹲坐在門口的石階上打開了食盒,看著和昨日不同的飯菜,納蘭清音聞了聞,真是香,鎮北軍的夥食真是不錯,現在還有肉吃,這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肉做成的紅燒肉,濃湯赤醬,可惜隻有兩塊,還有那炒青菜,簡簡單單的食材,佐以大蒜子,再調入一點醬油,噴香撲鼻。
捧著一大碗米飯的納蘭清音就著紅燒肉的湯汁,很快就吃完了。就在納蘭清音覺得少了些什麽的時候,羽嘉子出現了。
依舊是一壺酒,隻是這次沒有了酒杯。納蘭清音用袖子抹了把嘴邊的醬汁:“你怎麽才來,都快噎死我了”
羽嘉子笑著說:“好酒不怕晚,好飯不怕遲”納蘭清音喝了一口酒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不滿道:“你這酒還算好酒?一點酒味都沒有”然後納蘭清音看著腳邊的食盒低聲說道:“這夥食還不錯。”
羽嘉子也小聲說道:“既然喝過了酒,就上路吧”納蘭清音雙目一瞪:“急什麽,我又不急著投胎?你急?”羽嘉子搖了搖頭:“我不急”
羽嘉子當然不急,這次是羽嘉子設局,納蘭清音破,很明顯這一次納蘭清音沒有辦法破解這個局,隻能主動走進居中,生死由命。
“不陪我喝一點?”喝了一半酒納蘭清音忽然問道,一旁的羽嘉子搖了搖頭:“斷頭酒隻能一個人喝”
納蘭清音晃了晃酒壺揣入懷中笑著說留在路上喝。大步向前走去。
羽嘉子在納蘭清音身後長揖及地:“送納蘭先生”納蘭清音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身影被日光拉的很長很長。
這一日,所有人目送納蘭清音走出了鎮北城,走過了那十八路援北軍的營帳,走到了人們看不見的地方。
納蘭清音還聽見有人在議論:“你們看,那就是太平關的首席謀士,納蘭清音,太平關這麽多年靠著他和三皇子李承德鎮守固若金湯,沒想到這麽年輕,真是人中龍鳳啊”
納蘭清音苦笑:“讀書人不殺人,讀書人隻提筆,可是讀書人提筆便是殺人,殺人不見血。殺人萬萬年”
可以料見,現在對納蘭清音和李承德有多少讚美,等太平關破之日便有多少怨恨,羽嘉子這一招殺人且誅心,還講整個軍隊的士氣給調動起來了。當真妙啊,就連作為對手的納蘭清音都覺得這招妙不可言。
隻是身在局中,納蘭清音的感受又不一樣,納蘭清音回頭望了一眼鎮北軍的城頭,從懷中掏出那半壺酒輕輕吸了一口,又放入懷中,有些不舍。
在鎮北城和太平關之間有無數的烽燧,為的就是快速傳遞軍情,此時在一個烽燧之中埋伏著十幾名刀斧手,隻等納蘭清音到來便一擁而上,砍死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他們不知道這個讀書人是誰,隻是接到了命令,他是北莽的奸細。
奸細都該死,比北莽的蠻子更該死。這麽多年以來,死在奸細手上的大古國鎮北軍肯定沒有死在鐵騎之下的多,但每次奸細作亂都會引起一大波的禍事。
“來了”烽燧裏一人低聲說道,然後就看見一個讀書人坐在馬上,一手牽著韁繩,一手背在身後,晃晃悠悠,優哉遊哉,又有所期待。
“咻咻咻”十幾隻箭枝破空而來,一半對著讀書人,一半對著讀書人**那匹胭脂馬。
馬兒應聲倒地,將讀書人摔落地麵,正巧躲避了那無數的箭枝。
烽燧中人見箭枝沒用,立馬一擁而上,準備砍死這名讀書人裝扮的內奸,隻是當那小隊長看到這人的樣貌的時候大為震驚,然後不確定的問道:“納蘭先生?”納蘭清音本來已經準備掏出懷中那壺殘酒,想問一問能不能請諸位讓我飲完此殘酒再去死?聽到士卒發問,納蘭清音點了點頭。
那士卒一臉茫然:“這是怎麽回事,納蘭先生你怎麽會是奸細,你怎麽可能是奸細?”納蘭清音苦笑不言語,那小隊長將納蘭清音扶了起來,說道:“我陪您去軍中問問清楚”
納蘭清音連忙阻止:“別,這事說起來很複雜,你們執行軍令就是,不能讓你們為難”那小隊長頓時怒了:“我乃是太平關退下來的守將,親眼見到納蘭先生運籌帷幄,若說納蘭先生是內奸,我第一個不信,納蘭先生我一定要問清楚,這鎮北軍中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一旁的親信小聲嘀咕道:“老大,軍令如山啊”那小隊長冷眼瞥了那人一眼:“我不知道軍令如山,可是在現在到底是誰在發這種軍令,是要將我鎮北軍拱手送給北莽麽?這事情我一定要問清楚,納蘭先生我是保定了,你們想要阻攔便阻攔”說著那人橫刀立馬攔在納蘭清音身前。
那名親信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了,我陪你去,兄弟們如果不想去的自己會烽燧便是了,莫動手寒了兄弟們的心”剩餘的人麵麵相覷,不知道如何選擇。最終一行十熟人大半跟著這小隊長陪納蘭清音回太平關。
“前方肯定危險重重,你們真的值得麽?”納蘭清音問道。那小隊長一拍胸脯:“一切為了大古國”
納蘭清音點了點頭:“我大古國有你如此軍士,乃是我大古國之幸”
一行人風塵仆仆,曆經萬難走到了太平關地下的時候隻剩納蘭清音和那名小隊長了,看著麵前的一隊北莽輕騎兵還有無數的活死人,那小隊長滿臉不可置信:“不可能,不可能,納蘭先生,你告訴我,這是假的”
回答他的是一柄短刀,小隊長在生命的最後聽到的是這麽幾個字:“對不起”
他不甘的睜著眼,想抓住什麽,納蘭清音蹲下身抓住他的手輕聲說道:“一切為了大古國”忽然間那小隊長滿臉釋然,閉上了雙眼。
李承德快速的跑了上來使勁的抱住納蘭清音:“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然後他覺得腳邊的屍體很是礙眼,一抬腳將那人的整個頭顱踩爛,死的不能再死了,就算是郭奉天親自前來也無法再複活了。
李承德猶自感覺到不順心,拔出佩刀,將那人的屍體看的血肉模糊,然後喘了口氣說道:“累死我了”
納蘭清音笑著說:“你現在哪裏還會累”兩人看也不看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一眼,帶領著兩支隊伍回了太平關。
北莽的輕騎兵和活死人各自相安無事,一行人走後,那具屍體旁忽然出現了一人,那人看著麵前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伸手打了個響指,整個屍體頓時燃起了火焰,片刻後就燒成了飛灰。
然而在一瞬間,那人身體僵硬,慢慢彎腰作揖,對著忽然出現在自己身前的那中年人說道:“父親”
郭奉天看著郭奕笑了笑:“你啊,就是喜歡幫別人擦屁股,你那位師兄做事還需要你擦屁股?多此一舉啊你”
郭奕冷汗直流:“我確實不如納蘭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