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山林大澤必有精美妖物,這是山上山下共有的認知,常年進山的樵夫都知道地事情。比如金陵城外地那座形勢牛頭的大土包就有鬼怪縈繞,桃花鎮內有一片草地,常年青翠,螞蟻成群。陳白澤地爺爺每年都要帶著陳嫂去遊玩。再比如這扶餘山地山中有吃人地魚怪,聽說這種怪魚隻有一個腦袋卻有十個身子,發出的聲音好像是狗叫一般,還說山中有一種鳥是十個腦袋一個身子,這兩個怪物專門吃在山中迷路的人,如果有誰被他們看到了,肯定就活不下來了。
陳白澤聽到這種傳聞的時候非常疑惑,如果看到他們的人都死了,那這傳聞是誰傳出來的?
不僅陳白澤有這種疑惑,水底的怪魚也有這種疑惑,百餘年前,他剛剛出聲,不知自己父母是誰,腹中饑餓便開始進食,他自己也不知道不知不覺就將這湖中的生靈都吃光了,那個時候他已經變成這湖中最大最凶的存在了,一個道人路過說要打死他,他很委屈,也沒有人告訴他這湖裏的魚不能吃啊,再說了自己也隻是吃東西怎麽就要被打死呢?
不過好在那道人還算通情達理,將他留在這裏,還許下了百年之約,他實在不懂那道人說的不準吃人是什麽意思,人是什麽東西?也能吃麽?
直到有一天,一隊迷路的士卒在河邊歇息,晚間在湖中遊泳,不知怎的,其中一人就忽然雙腳抽筋沉入了湖底,出現在他的麵前。
這些年來,他恪守道人說的“可食不可貪”的原則,隻是在腹中饑餓的時候才去捕獲魚蝦,加上修行越久,對魚蝦的欲望便越來越減少。
今天忽然出現了一個不一樣的東西,他知道這就是道人說的人。
道人說不能吃人,這人真的能吃麽?看著長得很奇怪?他撥弄了一下那人,發現那人已經死透便再也沒有興趣。
念頭這種東西一旦起來就很難磨滅,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他再次找到那句已經被泡的有些浮腫的屍體,猶豫了一下,要下了一根小手指。
頓時他的世界仿佛打開了新的大門,他再也控製不住吃人的欲望,張口就咬了一根胳膊下來,也不管衣服上的甲胄大口大口的咀嚼起來。
不一會兒整具屍體就剩一個頭顱,他開始害怕起來,那具頭顱仿佛變成那個道人的模樣,正對他凶狠的訓斥,忽然間他凶性大發,一口將那人的整個頭顱吞進了腹中。
他從未吃過如此的美味,那人體內蘊含的血液的力量比得上他苦修七天的,他總算知道了為什麽世人都要稱他們為妖怪。他開始在水中遊曳,希望有人掉進湖中。
隻是深山老林之中來的人本來就很少,再有人掉落湖中的機會就更少了額,他在一日又一日之中焦急的等待著,連修行也不願意了。
終於有一天,又有人到了河裏,這一次他沒有等人死去,便將那人一口吞進了腹中,活人比死人更加好吃。他頓時欣喜若狂。在湖中掀起大浪。
岸邊的同伴見跳下水撲魚的同伴被一個黑影卷走,大喊了幾聲並沒有回應,便連滾帶爬的回了家,於是湖中有怪魚吃人的傳聞就傳了出去。
這消息不傳出去還好,一傳出去來的人就可多了,有膽子大的村民來見識見識怪魚長什麽樣的,有豪爽的江湖豪俠要路見不平的,有剛下山的修行者要降妖除魔的。
總之他吃的人越來越多,體型也越來越大。他修行的心也越來越淡。
既然能靠吃人獲得強大的力量為什麽還要修行呢?修行百餘年還不如吃幾百個人來的厲害。那為什麽要修行呢?
直到有一天,從天外飛來一道飛劍,他認得那是那道人的東西,那道人的意思很明白:既然大道相左,你我便分道揚鑣,等我來殺你
現在的他毫不在意,他甚至有些希望那道人來,因為他覺得那道人吃起來肯定比這些人還好吃。
苦等許久也不見那道人來,還好等來了那道人的徒子徒孫,見那條烤魚他再也忍不住出手了,嚐過了味道之後他才覺得,還是道人當年做的烤魚好吃。隻是這些東西再好吃哪裏有人肉好吃啊。
那就先吃了他的徒子徒孫,然後再將那個本來就應該是自己食物的黑衣武者吃了,最後再將那頭看起來很大的狼吃掉。
希望那道人快些來啊。不然自己化成人形就要離開此地了。他有預感自己隻要吃了岸上的三人就離化形不遠了。
妖物化形是很關鍵的一關,甚至可以說化形和無法化形的妖類是兩種妖類,世間唯有四位妖類例外。
一般的妖物在進入一品境界第一層也就是修行者的初識境界的時候就會經曆化形一關,如果能成功化形就可以在這條路上繼續前行,如果無法化形便終身隻能在初識境界停留。
湖中的魚妖歡快的在湖中遊**,湖底波導洶湧,湖麵卻水平如鏡,這也是魚妖的神通之一。隻是魚妖沒有發現,在湖底更深處,有一雙眼睛注視著他百餘年還有餘。
陳白澤重新釣上來一條魚,那男子飛快的將魚處理幹淨,用他那特製的調料將魚身上抹了一遍。烤了一會放在鼻子下問了問:“我跟你說,這種魚啊就天生有種土腥味,必須用作料,像你那樣直接烤連狗都不吃的”
玄狼猛地轉頭,盯著那男子,看的男子毛骨悚然,男子小聲問道:“他什麽意思?”陳白澤漫不經心的說:“他說他也是這麽想的”
男子立馬豎起了大拇指:“不錯不錯,咱們有得聊,等下給你吃魚尾”玄狼滿意的繼續趴下,男子好奇的站起身對著陳白澤說道:“聽說那些靈獸的主人能和他們心意相通,你們這山下的戰獸也一樣?什麽品階能做到?”
陳白澤努力回憶了一下:“好像黃階的就能聽從主人的吩咐,玄階的可以和主人正常交流,地階的就有了自己的主張,天階的不太清楚。”
男子恍然大悟:“弄出這戰獸的人真的很厲害”陳白澤附和說道是很厲害,男子看著陳白澤漫不經心的樣子,不再言語,而是對著湖中心沉思。
陳白澤也看向湖中心,他感覺到湖中那道黑影閃過之後,湖中有兩個恐怖的氣息,一個應該是眼前男子說的魚妖,另外一個比這魚妖還恐怖,陳白澤不知道是真男子不知道還是這男子故意不說,陳白澤也在猶豫要不要告訴這男子,權衡利弊之下,陳白澤還是決定暫時隱瞞,大家都不熟,總不能因為別人和你講了兩個故事,請你吃了一頓烤魚就敞露心扉。
這是行走江湖的大忌,更何況,這烤魚不是沒吃到嘴麽?
故事講完,烤魚吃完,兩人自然沒有話題聊了,那男子禮貌性的邀請陳白澤去營帳去睡,陳白澤禮貌的拒絕,表示自己帶了行囊。
重新躺在玄狼的身上,玄狼巨大的身軀幫助陳白澤擋住了大部分的山林夜風,陳白澤從行囊抽出一張薄薄的皮毛披在身上。沉沉睡去。
營帳裏那男子透過營帳看著陳白澤一係列的動作,伸手將眼睛上的金光抹去,一旁的師妹趕緊詢問如何了,那男子笑了笑表示沒事。
師妹擔心的說:“師兄,切不可大意,此行不是為我們自己,而是為了師祖,師祖對我們門派的意義想必師兄是知道的,這人真不是山上修行的老前輩?”那男子點了點頭:“我第一眼看到他那匹狼的時候就覺得這人可疑,哪有山下四品武者能馭使這種看似是”說到這裏男子停頓了一下然後輕聲說道:“看似是地階,其實是靈獸的狼。但是今天我多方試探,尤其是我拿出那翠綠釣竿之後他那羨慕的眼神不像是假的,換句話說,師妹,如果真的是山中修行的老前輩,你覺得我兩還能活著回山門麽?”
師妹欲言又止,最終覺得師兄說的很對,丟下一句都小心一點就睡去了。
本來已經睡熟的陳白澤忽然睜開了眼睛,用心聲向玄狼詢問了那帳篷中的男女說了些什麽。玄狼將那男女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複述了一遍。
陳白澤會心一笑,再也不起疑,也沉沉睡去。
湖中魚怪看著這兩撥人各自睡去,悄悄爬上河床,往陳白澤那邊遊去。他感覺這人和那匹狼對他的威脅不大,至於那兩個男女道士,肯定攜帶師門法寶,威脅甚大。
其實這兩個道人來自山上修行門派《鎮妖樓》,這個門派從祖師創立之初起就是為了鎮壓天下妖族,門派弟子每人都有一隻本命妖獸,其實那男子之前說的山中老修行者無法活著的話不太準確,他的本命妖獸如果願意和其餘修行者同歸於盡的話,就是知命境界修行者也會感到頭疼。
隻是本命這種東西,是最強的也是最脆弱的,一旦出現損傷便不可修複,跟別說同歸於盡這種幾乎是拉著主人一起死的做法了。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狗急了還跳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