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立冬下了一場大雪,將大河的河麵下地白茫茫地一片,還好這些在湖麵的積雪無法讓一個成年人行走,更別說戰馬了,否則鎮北這方麵真地要懷疑對麵會就這麽借著大雪攻了過來。

上次大戰之後陳白澤、陳慶之和沈麟兒各有所得,隻是陳白澤形單影隻,陳慶之和沈麟兒出雙入對,更加羨煞旁人。

隨著沈麟兒修行她家老祖地功法之後不再如那冰雪一般難以接近,而是在那股冷冽氣息之中有了一絲溫暖。就好像是那冬日裏地一絲日光。

“沈姑娘,大戰將至,你確定不隨我回山修行?”陳慶之在院中練完了今日份的修行,對著一旁練習箭術的沈麟兒問道。

沈麟兒握著長弓的手一陣顫抖,飛出的箭矢偏離了之前的軌跡。陳慶之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放不下陳白澤,隻是這個局勢下,他一個三品武者真的做不了太多的事情,郭奉天攜天威而來,本就是奉天行事,我兵家修士也得守著天地的規矩。”

沈麟兒沒有答話,隻是一箭一箭的射著。陳慶之歎了口氣:“你去勸勸白澤吧,不要認死理,這是天意”

陳慶之話音剛落,沈麟兒清冷的嗓音就傳了過來:“什麽天意,你們山上人整日說修行是逆天而行,怎麽現在就開始說天意了?我們這些山下人就隻想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怎麽就這麽難?你們活了幾百上千年還這麽怕死?你要回便回吧,我不去,也不會去勸白澤,山上歸山上,山下歸山下”

沈麟兒說完便再無一句廢話,轉身就離開。

自那日起,陳白澤便喜歡每日來這大河邊坐著,看著大河的變化,從秋天看到冬天,水馬在陳白澤為他挖出的雪洞下暢快的遊著:“主人,你下來試試,現在這水溫真的很舒服”

陳白澤瞥了一眼水馬,冷笑道:“你都被凍得話都說不清楚了,趕緊下去吧,下麵暖和點”水馬不再搞虛的,連忙潛入水下找那些魚兒玩去了。

水馬所謂的玩,就是將這些魚兒吃進肚子。

忽然間陳白澤笑道:“怎麽?又吵架了?最近你們吵架有些頻繁啊”

沈麟兒白了陳白澤一眼:“給個凳子”陳白澤笑著將自己一旁的凳子遞給沈麟兒,沈麟兒坐下後毫不在意的說:“不是吵架,還是那個問題”

陳白澤沉默不語,神情愈發堅定。

在大概半個月之前,山上各大宗門發出道道法令,除了知命境界的可以留在山下,其餘人等一律回山,不得有任何異議。

修行界難得發出這樣統一的法令,經過多方詢問,有知道內情的核心弟子指了指頭頂。

頭上是青天,青天之上有天庭。而天庭已經萬餘年不曾派天使來人間。修行界其實一直在尋找進入天庭的辦法,其實修行界已經萬餘年沒有人成功飛升,對此,他們都有一個推測:天庭可能已經不存在了。

隻是這一次修行界忽然接到了一個來自於天上的聲音,讓他們不要阻止郭奉天,這個時候他們才知道郭奉天,奉的是什麽天。

於是修行者紛紛回山,隻留下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還在山下。

北莽草原上那座最高的山上,郭奉天已經待了半個月之久,在聽到天上那個聲音之後,郭奉天就明白了一切。隻是郭奉天想不通一件事情,於是他就在這裏一直想。

大古國皇帝李仲意看著跟在身邊十幾年的老人輕輕問了句:“真的都要走?”老人點了點頭:“陛下保重,我送弟子們回山便回來”

李仲意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揮了揮手:“寡人就不送了”

大古國南方水域有千餘艘戰船蠢蠢欲動。

東方沿海一線駐紮著十幾萬精銳水軍,敖東海接到戰報扔到一旁不再理會,有屬下急道:“敖帥,南朝十八國肯定是想趁我大古國亂時來攻打,我們不去支援?”

敖東海看了看屬下一眼,巨大的眼睛裏仿佛有深邃的海洋:“有什麽好支援的,大古國又不是我一個主帥”

西方那座名為古每鎮的小鎮子,一年長一年少的和尚在樹下坐而論道,忽然間年長和尚摸了摸小和尚的頭:“你自己先看會書,我去去就來”

西方有大佛,佛光漫天,擋住無數從樹林奔湧而來的黃沙,每一粒黃沙皆妖氣衝天。

陳白澤看著沈麟兒的側臉:“和陳慶之回山吧,山下太危險了”

“那你呢?”沈麟兒倔強的臉龐上出現一絲憤怒:“你就一個三品武者,能做什麽?你真以為你是那說書人口中的救世主,還是你以為你是所謂的天命之子”

陳白澤看著被大雪覆蓋的河麵:“人啊,一聲很短暫,六十花甲七十古稀,十年少小,十年老弱,還有五十年,五十年再分成日夜,隻有二十五年的光景了,再加上 刮風下雨,三災六病,人這一輩子還能剩下多少好日子,就這些好日子現在也沒了,我始終是不甘心的。我雖不是那天命之子,也不是知命境界的強者,但是我想為這大古國做一些事情,哪怕微不足道,哪怕”

陳白澤停頓了一下:“哪怕這種決定很愚蠢,會丟了性命,所以我希望沈姑娘回山,等我不在了,去那座滿是桃花的小鎮和我爺爺說一聲,就說白澤不孝。”

陳白澤話音剛落就被一巴掌拍在臉上:“我又不是你媳婦,你孝不孝關我什麽事,想說自己回去說去,這邊境少你一個三品不少,多你一個不多。”

被沈麟兒這一巴掌打懵了,陳白澤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他正納悶這沈麟兒這幾天怎麽脾氣這麽暴躁就看見水馬從水裏連滾帶爬的爬上了水麵:“不好了不好了主人,那個郭奉天打過來了。”

驟然間隻見一道白虹從大河對麵疾射過來。直直射向西楚的那座大帳,驟然間西楚大帳上方出現一個手持大戟的陰靈,頂天立地,一拳將那白虹給打散,那條白虹被打散之後化作無數道光點消失不見。

陳白澤驚訝的發現那條白虹走過的地方結出了一條冰晶一般的路,就著突兀的出現在雪麵上,煞是好看。

忽然間沈麟兒撿起腳邊一顆石子,手腕輕轉,猛地拋往大河對麵。石子自然拋不遠,隻是石子行過的路徑之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沈麟兒用腳尖點了點那冰霜,臉色大變:“北莽要進攻了”

看到此處陳白澤如何還不明白,立馬準備前去尋找九江王和那拓跋戰。

河麵又有白虹射來,這次是兩道。北魏和西楚同時有兩位大修行者出手將白虹擊潰,河麵上又有兩道冰晶長路。

陳白澤咽了口吐沫,不再遲疑,現在這邊乃是四家說話,金陵、北莽、西楚和“飛魚”。隻是平日裏陳迫不管事,隻是負責偵查敵情。而三家隱隱以九江王為首。所以陳白澤還是先去找了拓跋戰。

拓跋戰早就知道這件事情,而且北魏和西楚被滅國之後,支持北魏和西楚的山上修行者也並入了其他門派,所以相對於大古國年輕一輩修行者全部回山的情況,北魏和西楚這邊要好上不少。

因為沒有山門了,那還回哪門子的山啊。

“你去通知一下九江王,我去看看情況”拓跋戰行事便是如此雷厲風行,說話間便拿著武器出門了。

大河之上的冰晶路徑已經有了數十條,還在不斷增加。這邊已經有修行者開始破壞這條冰晶路徑,但是因為大河實在太遠了,隻能破壞很短的距離。而且這邊也不敢踏上這條冰晶之路,如果是北莽那邊的陰謀怎麽辦?

九江王、拓跋戰、陳白澤三人站在大河邊看著這冰晶路徑眉頭緊鎖:“白澤,你看出什麽端倪來了?”九江王緩緩開口,陳白澤試探著說道:“北莽肯定是想借助這冰晶路徑跨過大河,但是這路我們試過,一千騎兵上去就支撐不住了,著實有些奇怪”

九江王和拓跋戰對視一眼相視一笑:“白澤啊,你作戰經驗還是少啊,既然北莽那邊耗費巨大的精力來弄出這個東西肯定不會是虛張聲勢,他們這肯定還是有後手的,接下來就是看兩邊的見招拆招了,不過既然北莽出招了,我們也不能小氣,給他們回點禮?”

拓跋戰沉聲道:“必須回禮,不然以為我們好欺負”九江王朝身後微微示意,身後便有一隊大戟士走了出來,人人手中持戟,皆無戰甲。

“西楚大戟士請郭先生賜教”一百多人的齊聲喊道,聲音響徹大河兩岸,在對岸的郭奉天微微一笑:“來”

一百多人大戟士人人身後浮現一尊陰靈,這些陰靈動作整齊劃一,紛紛將手中的兵器往對麵投擲過去。

一時間,對麵仿佛下了一場兵器大雨,將那些駐紮在岸邊不遠的營帳紛紛紮了個對穿。

再看大河之上,但凡那些兵器走過的痕跡,皆是冰雪消融,露出一條條長長的壕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