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土地望著夜空不說話,狸花貓和沙皮狗也不敢說話,陳白澤也沒有說話,破廟裏頓時隻有寒風吹過門縫的聲音,嗚咽嗚咽的好像是有人在哭泣。

思考良久,陳白澤還是打破了沉默:“能幫我叫此地妖王來一趟麽?”

女子土地看向陳白澤,臉上笑意頓生:“你確定?看你也不過三品武者,你可知那妖王幾品?雖說我這小土包沒有名姓,但是敢叫妖王而且沒有被打死地家夥,你確定你有把握在他手裏逃生?而且,你怎麽確定我不會幫助他拿下你們?你身後地女子是個被廢了武道修為的普通人了吧,隻要你被那妖王拖住一瞬間,我就能擒住她,到時候你還不是束手就擒,聽姐姐一句勸,天一亮就帶她離開這裏。”

陳白澤還沒說話,沈麟兒冷聲說道:“這麽大歲數地人了,別亂給自己加稱呼”女子土地一愣,然後頗為有意思地說道:“這些年啊,來我這山中地男男女女也不少,有好奇偷腥的富家子弟,有行走江湖的俠客,不奇怪不奇怪,隻是姑娘,如果沒有本是還喜歡強出頭,可是”說道這裏女子停頓了一下,然後陰惻惻的說道:“會死人的”

屋外風聲越來越急。好像是有妖怪要衝進破廟。

女子土地臉色一變:“你們幹的好事,等下千萬別出手,不管他如何挑釁,隻等天亮就趕緊離開,隻要離了這山的地界,是死是活我才懶得管你們”

說完女子轉了個身,背對著陳白澤等人,麵對著破廟門口,神情緊張。

門口走進來一個身穿白衣的公子哥,頭戴綸巾手持羽扇,一派讀書人的樣子,他先是看了一眼女子土地嬉笑道:“翠花,這大半夜不在家待著跑這裏來約會郎君啊,喲,這位俊俏的郎君還帶了一個,你們這會玩啊”

陳白澤和沈麟兒皆皺眉不已,翠花倒是習以為常,並不以此人話語為意:“狸力,你這大晚上不在你巢穴待著,跑出來幹什麽?哦我知道了”

然而翠花並沒有說她知道什麽,話說一半,那狸力冷哼一聲:“翠花,這裏沒你的事情,是我們妖族內部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翠花回頭望了陳白澤一眼,然後又仔細看了沈麟兒一眼,確認自己沒有看錯,深吸一口氣說道:“狸力,他們兩人都是人類,你莫不是想框我?”

“人類?”狸力哈哈大笑:“這個世間恐怕沒有比他更大的大妖了,翠花啊,你一個小小土地,整日窩在這山中,有些坐井觀天啊”

翠花連忙驚訝的轉身,和這狸力相處多年,深知這狸力習性,斷然不會說這種話框自己。翠花努力的看了陳白澤好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她實在是看不出來。

那狸力走到翠花身邊,用手摸了摸翠花的臉蛋:“早說過讓你嫁給我,也不用如此拋頭露麵,待在家裏不挺好,哪裏像現在,我們妖族的少主在麵前都看不出來,說不定哪天就一不小心被人給打死了。”

女子土地一巴掌拍走那不老實的手,往後退了半步:“你也不過是近一品的修為,也沒突破一品,真以為自己是知命境界的大妖了?”

狸力笑了笑,沒有在意女子透露他的根底,想比之下,對於這位少主的根底,他更加知道,有道是“落難的鳳凰不如雞”這位少主,現在可是一個香餑餑,隻要喝了他的血,就是一個沒有天賦的小妖,都能成為知命境界的存在。隻是看這少主那傻樣,他肯定不知道這件事情已經在妖族內部傳開了。

陳白澤的確不知道,他的血也隻是用了三次,一次是大熊,一次是那字母噬魂蛛,還有一次就是沈麟兒的鷙鳥。

除了那鷙鳥其餘兩隻陳白澤都無法知道他們的變化,而鷙鳥的變化,陳白澤一直以為是鷙鳥本身的返祖現象,從沒有考慮過是自己精血的原因。

那白衣書生看著陳白澤,恭敬的說道:“屬下狸力拜見少主,特地求一樣東西,還請少主不吝賜下,狸力日後必喂少主馬首是瞻。”

不虧是書生打扮,說出的話也是文縐縐的,可是陳白澤怎麽看怎麽別扭,於是陳白澤微笑著對他說了一個字:“滾”

書生一愣,然後也笑道:“少主是在和我開玩笑麽?”

然後陳白澤又重複了一遍:“滾”女子土地如臨大敵,那狸力卻是哈哈大笑,然後對女子土地反問道:“他這算挑釁了吧”

女子土地無奈的點了點頭,那狸力笑道:“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那就動手吧,還沒等狸力說完下一句話,陳白澤長槍已經遞到了狸力眼前,狸力沒想到這陳白澤如此果斷,來不及抵擋,隻得硬擋下這一攻擊。

“噗嗤”好像是一柄利刃輕易的刺破紙張的聲音,陳白澤的長槍輕而易舉的刺破了男子的眉心,陳白澤飛快的撤出的時候長槍帶起的鮮血濺了一滴在旁邊翠花的臉上。

女子土地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在這山中稱王稱霸三百年的妖王就這麽被陳白澤一槍給擊殺了。

她指著躺在地上的那具屍體,然後指著陳白澤,半天沒有說出話。

異變突起,地上的屍體忽然化作膿水消失不見,在那膿水裏出現一隻野豬,渾身黑色的鬣毛,似鋼針一般長在背上,而本來是豬蹄的四肢卻是雞爪的樣子,一張臉本該是豬臉卻是人臉此時正在對陳白澤怒目而視。

野豬見風便漲,本來隻是桌子大小的野豬頓時占滿了大半個破廟,狸花貓和沙皮狗早就躲到不知道什麽地方去了,女子土地也消失不見。

隻有陳白澤和沈麟兒麵對著巨大的野豬。野豬忽然口吐人言:“我給你麵子叫你一聲少主,你真當你是我們妖族的少主了?叛徒”

陳白澤將長槍收到一個很舒服的位置,冷聲說道:“我從未想過當你們的少主,至於我是不是妖族的叛徒,輪不到你來和我說,今夜你如果就此退去,我可以當什麽事情沒發生過,不然,就等著輪回吧。”

那人麵野豬冷笑一聲:“輪回,你以為我害怕輪回?”說著就朝陳白澤撞了過來。野豬體型巨大,破廟地方又小,野豬一動,整個破廟便如同地震山搖一般,陳白澤立馬後退,野豬緊追不舍,陳白澤從一個破舊的窗口逃出破廟之後,心中輕呼了一聲玄狼,那本來就殘破不堪立馬在失去了某根柱子之後轟然倒塌,將那野豬整個壓在了下麵。

玄狼忽然從地底冒出一個頭來,仿佛是邀功一般對著陳白澤叫了兩聲又消失不見。一聲淒厲的豬叫從破廟的廢墟中傳出,那黑色的野豬從廢墟中跳了出來,站在廢墟上,從上而下盯著陳白澤。

片刻之後,野豬開始狂奔,打算用自己龐大的身軀和重量將陳白澤給撞死,陳白澤冷哼一聲,雙腳一用力,《破陣》已經出手,直直的和那野豬撞到了一起。骨頭斷裂的聲音和長槍刺入血肉的聲音同時響起。

陳白澤捂住胸膛處緩緩站了起來,摸了一把嘴邊的鮮血,上前拔出了插在野豬身上的長槍。

野豬還未死絕,正在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如何也想不明白,剛才自己是如何失敗的。陳白澤當然不會告訴他玄狼的存在。

而給他通風報信的人也沒有告訴他玄狼的存在,於是沈麟兒莫名其妙的從破廟中消失,他莫名其妙的失敗了。

女子土地忽然出現在野豬身前,跪地祈求道:“還請少主手下留情,狸力隻是受他人蠱惑,還請少主放他一馬”

狸力本來已經躺在地上等死,看到翠花忽然出現怒道:“關你屁事,趕緊給我滾,我不需要你可憐。”激動的情緒讓他的傷勢平添幾分,聲音逐漸虛弱了下去。

陳白澤收回長槍問道:“是誰?”這句話是在問狸力,狸力冷笑道:“不知道,管他是誰呢,我都要死了。是誰和我有關係麽?”

陳白澤搖了搖頭:“死亡並不是終結,而是另一個開始,你死之後,你的靈魂會飄到一個地方,那裏有森嚴的法度,有公正無私的判官,有強大的施法者,他們會判斷你一生的功過,然後決定你是有罪還是無罪”

狸力從未聽過有這種地方,他隻是喘著粗氣不開口,隻是陳白澤下一句話讓他瞳孔放大:“忘了和你說了,那裏麵的判官是我姐夫”

女子土地隻覺得麵前這個身穿白袍手持長槍被狸力叫做少主的少年是個無比可怕的惡魔。狸力說的那句話可能是對的。

女子連忙跪地求饒,陳白澤重複問道之前那句話:“是誰”然後陳白澤一直就在這裏等著他的回答。

狸力最終也沒有回答,他不相信陳白澤說的那個地方,他也不願意女子土地為了他求情。

隻是當狸力驚訝的發現自己身前有一個黑衣男子的時候,狸力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那個男子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好,我是陳白澤的姐夫,我來接你去地府”

狸力頓時感覺自己靈魂都要炸裂了。原來那陳白澤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狸力連忙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說出來了。

因為他在男子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無法反抗的力量。

那男子一愣,然後笑道:“剛看了一下,你好像陽壽未盡,回去吧,將這些話告訴陳白澤。”

狸力一愣,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已經被架在火上了,翠花在一旁拿著根火把。

狸力立馬跳起來罵道:“臭丫頭,是不是打算把我燒死,然後找情郎去?”

女子土地見狸力死而複活,連忙扔了火把,上前一把抱住狸力,隻是哭泣。

狸力剛想安慰女子,然後猛地問道:“少主人呢?”

陳白澤此時已經在路上了,眼看就要離開這地界了,被身後一個聲音叫住了。

陳白澤轉頭望去,日光之下,白袍男子和村姑翠花手持油紙傘相擁而立,當得郎才女貌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