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香味季白其實沒有聞過,可是陳白澤聞過啊,而且那些年,陳白澤無比熟悉這種味道,陳白澤甚至能說出這味道是哪家出的。

那是胭脂水粉的味道。

季白忽然有些尷尬,他來人世間不多,對人世間地了解很少,忽然間有這麽一位渾身塗滿胭脂水粉地女子前來找他,季白有些不知所措。

出現在季白眼前的女子一身麻布衣裳,手中提著一個籃子,籃子上麵蓋著一塊藍色地繡花布。女子麵容沒有任何塗抹,頭發也是隨意地挽在頭上,偏偏季白問道那一股胭脂水粉味。

女子表情有些怯弱:“你好”季白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女子將手中地籃子放下:“快到飯點了,我給講經的僧人送飯,路過這邊看你一個人站在外麵,就就就”

女子就了許久也沒說出話來,反而臉色愈發的紅了,季白也有些不好意思,他開口說道:“謝謝”

女子從籃子裏拿出一盒飯遞給季白,季白伸手接過。

女子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遞給季白:“吃完了用這個擦嘴,我先走了”說完女子提著籃子快步跑開了,季白一手捧著飯盒,一手拿著手帕有些不知所措。

季白忽然想嚐一嚐那個聞著就很香的飯菜,於是將那手帕收緊袖中,打開了飯盒。

飯盒裏麵有一份飯四份菜,季白從來沒吃過人間的飯菜,他用手捏起一塊肉放入了口中。

這塊肉很香,入口即化,還有異香撲鼻,應該是加了八角、桂皮等大料,還有冰糖之類的。

季白忽然愣住了,為什麽自己會知道這些本來不應該知道的東西,然後瞬間季白就兩眼一黑就暈了過去。

等季白再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陳白澤和一葉兩張臉,陳白澤看見季白醒了鬆了一口氣:“你總算醒了,你剛才都看到了什麽?”

季白心中有個不好的預感,他反問道:“你們看見了什麽?”一葉捂住嘴不讓自己笑出來,陳白澤尷尬的說:“我們剛才看見你站在那圍牆外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在幹什麽?然後忽然就倒下來了,我們就去把你扶了出來”

季白一愣,難道自己剛才所經曆的一切都隻是幻想?他剛想和陳白澤說出這個事情,袖子中忽然掉出一方手帕,季白趕緊往袖子裏摸去,果然一個琉璃碗和一個酒壺在自己的的袖子中。

陳白澤疑惑道:“你這東西哪來的?”季白便將自己剛才的遭遇講了一遍,陳白澤和一葉對視了一眼分別看出了對方的驚訝。

這是什麽手段,在兩位一品境界修行者的眼皮子地下居然能做出這種事情,此地佛國的修行者該是多麽強大。

一葉從不信什麽怪力亂神,他堅信世間的一切事情都是可以用修行者來解釋的,所以他堅信季白剛才的遭遇是因為這佛國有位極其強大的修行者,極有可能是佛教的菩薩。

所以一葉也有些不敢確定是不是要繼續查探佛國,他看向陳白澤,陳白澤苦笑:“能怎麽辦,去肯定是要去的,這次我先去,你在後麵接應我,如果有意外”說到這裏,陳白澤回想了一下好像沒有人能幫助自己,他怒道:“如果我有意外你自己看著辦,我走了”

陳白澤轉身就走,留下身後的季白和一葉在風中淩亂,一葉瞪著季白看了好久,季白奇怪的問道:“你看我幹什麽?”

一葉問道:“你怎麽還沒消失的?”按照常理來說,這個符籙的使用是有時間限製的,季白早就應該消失了,現在季白還沒消失,身軀反而越來越凝聚。 一葉有些看不懂了,這符籙怎麽在陳白澤手中用出花來了?

季白嘿嘿笑道:“有可能我老大比你帥,所以”季白話未說盡,一葉就明白這貨的意思了,這貨怎麽和那玄狼一樣欠抽的?

陳白澤一路狂奔,緊守心神,同時暗中召喚出了水馬來助自己守住心神,從剛才季白的描述看出來,這地方很大可能是會直接攻擊修行者的心神。

水馬在那黑色元晶裏分出一律神識附在了陳白澤的身上:“主人,你放心的去吧,我肯定會保護好你的”

陳白澤心想,這怎麽和那什麽兄弟你放心去,嫂子我會照顧好一樣?

壓下心頭的奇怪感覺,陳白澤猛地輕嗬一聲:“疊陣”因為怕不知名的危險在前方,陳白澤一出手便用了霸道無比的‘疊陣’

“噗嗤”一聲,仿佛是一個水泡被刺破,陳白澤順著長槍,暢通無阻的進入了佛國。

然而進入佛國的陳白澤驚呆了,這裏那裏是佛國,這裏簡直就是地獄,入眼滿是瘡痍,遍地是動物的屍體和骸骨,季白看到的琉璃路麵其實是一條流著黑色血汙的小溪。

兩邊的房屋其實是堆砌的動物屍體,陳白澤忍住惡臭往前走,看到一大塊空地上麵,有無數的妖獸正在啃食坐在當中的一位僧人。

這群妖獸形態各異,還有許多骷髏架子參與其中,這些骷髏架子不斷被打散又自己將自己拚起來。然後繼續去啃食僧人。

僧人坐在中間一動不動,被啃食的血肉流入地麵和那些被同伴誤傷的妖獸血液混在一起,就變成了陳白澤之前看到的充滿惡臭的小溪。

陳白澤有些不忍心,想上前一探究竟,陳白澤身邊忽然出現了一位女子,正是之前送季白飯菜的女子,此女子形如枯槁,眼窩深陷,哪裏有之前的容貌,陳白澤被忽然出現的女子嚇了一跳。

女子幽幽的說:“公子可算是回來了,我等的好辛苦”

陳白澤咽了口唾沫:“姑娘?妖怪?”那女子的破鑼嗓音緩緩說道:“方才公子吃了奴家的飯菜,那便是奴家的人了,怎麽這會不認賬了,奴家還送了公子一方手帕。公子怎可如此絕情”

陳白澤終於知道這女子口中的公子是誰了?那該死的季白沒事吃什麽東西,這麽饞的麽?

陳白澤賠笑道:“姑娘這是怎麽回事?”陳白澤一指被眾妖獸啃食的僧人。那女子笑道:“這和尚傻的,好好的跑過來說要教化這山中十二大妖,真是笑死我了”女子說這話的時候笑的前俯後仰。

配合著女子枯槁的身形以及慘烈的形象,真正的是將陳白澤嚇了一跳。

就在陳白澤打算說些什麽的時候,天空忽然暗了下來,陳白澤抬頭一看原來是高懸空中的太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輪明月。

僧人的傷勢在明月下肉眼可見的恢複了,僧人睜開眼,看見陳白澤以及站在陳白澤身邊的女子。僧人微笑:“施主遠道而來所為何事?這地方可不是施主該來的地方?”

陳白澤著實被眼前這場景震驚的不知道說什麽好,思量再三他還是將自己此來的目的說了出來,畢竟這個僧人是看著唯一知道佛國的人了。

“原來是來尋找佛國的”僧人嘀咕了一句,在僧人頭上的一隻大妖一口將僧人的耳朵咬下,在嘴中嚼了一嚼然後吞入腹中。

其餘大妖紛紛啃食著僧人的血肉,然後滿意的離去,等待明天太陽升起繼續前來。

月光照在僧人身上,僧人那損壞的身體慢慢的被修複。

隻是這種疼痛想必沒有人能體會,陳白澤輕聲問道:“不疼麽?”

僧人搖頭:“願我來世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自身光明熾然,照耀無量無數無邊世界,以三十二大丈夫相、八十隨好莊嚴其身,令一切有情如我無異。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徹,淨無瑕穢;光明廣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網莊嚴過於日月。幽冥眾生悉蒙開曉,隨意所趣,作諸事業。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諸有情,其身下劣,諸根不具,醜陋、頑愚,盲、聾、喑啞、攣躄、背僂、白癩、癲狂種種病苦;聞我名已,一切皆得端正黠慧,諸根完具,無諸疾苦。”

陳白澤知道這是佛家的發大宏願,可是陳白澤聽不懂。僧人也不解釋,隻是說道:“你說的那位夫人我知道,隻是你知道她讓你去佛國取什麽東西麽?”

陳白澤搖頭,這件事情季蘭夫人沒說,隻是說陳白澤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僧人歎了口氣:“這是他的劫,隻是你不是佛門中人,想去佛國困難重重,你做好準備了?”

陳白澤拿出那顆菩提珠,僧人雙手合十:“一切都是造化”

這個時候一根枯木走了過來對著僧人大罵:“你這禿驢,又在這裏騙人,年輕人你別信他,他隻會騙人。答應我的酒壺還沒給我”

僧人微笑不語,緊接著一個人身穿袈裟,將臉部裹得緊緊的從那枯木身邊出現:“他什麽時候兌現過承諾。”

陳白澤一頭霧水,這什麽情況,那名女子則是笑道:“你們兩個不人不鬼的怎麽出來了?”

兩人立刻哈哈大笑:“你這樣子還好意思說別人?有公子看上你麽?”

女子被人揭了傷疤,怒而出手,雙手在那棵枯樹上瘋狂的抓著,不一會那枯樹上就沾滿了鮮血,是女子自己的鮮血。

陳白澤退後幾步對著那僧人說道:“你不管管?”

僧人笑道:“貪、嗔、癡乃是所有人的心魔,不用管。”

陳白澤這才知道,這地方不是佛國也不是地獄,乃是這僧人的心神。那也就意味著這僧人在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