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金陵城的二皇子一行並沒有直接去城主府,而是去了一個誰都想不到卻理所當然的地方。
金陵書院。
以二皇子地身份去金陵書院有些太過明目張膽,但他還是去了。
此行二皇子是為了見一個非常重要地人,如果能得到此人的支持,那金陵城這趟就算沒有白來,即便拿不到詔書二皇子也有底氣和大皇子爭了。
隻是當二皇子看著眼前這老人拎著酒壺,滿身酒氣,睡眼蓬鬆地樣子,二皇子如何也無法將這人和儒家聖人聯係到一起。
姓王地儒家聖人將手中酒壺地酒喝得一滴不剩然後晃了晃空****的酒壺醉話連篇:“這酒都沒了,要著酒壺還有什麽用額”
二皇子不明所以,聖人言語總歸是有其意思的,於是二皇子試探的問道:“這酒壺可以用來裝別的酒,總不能這壺酒喝完了以後就不喝了?”
老人哈哈大笑,將酒壺扔給二皇子,二皇子何等聰慧,立馬吩咐屬下前去打一壺最好的酒來。
老人看著二皇子笑道:“你所求我知道,但是我不能答應你,且不說山上不能參與山下政事,就說我也不願意直接插手大古國皇位更迭,我隻能答應你兩不相幫,至於我金陵書院這些讀書人,你能說動多少就多少,我絕不攔著,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你,大古國以鐵騎打天下,以筆杆治天下,你們兄弟二人最後切莫爭得大古國分崩離析,須知還有人虎視眈眈”
老人的話不可謂不重,大古國現在的確是風雨飄搖,雖然活死人已經銷聲匿跡,可南朝十八國十年之後必會卷土重來,大魏和西楚合並之後國力空前強大,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反咬大古國一口。
而那北莽除了婦孺全部上了戰場,可謂是滅國了,可這神奇的北莽給他十年他又能拉出一批上馬作戰的戰士出來。
大古國的皇位這件事情迫在眉睫。兩位皇子紛紛出手,誰都不曾退讓過。
在靠近北莽的那座潼關中,年僅十六歲的四皇子李明德有些哀傷。
還隻是少年便已經知道愁滋味了。本來負責‘翠鳥’的情報機構已經讓李明德有些厭煩了,不過還算得心應手,先生所教都能學以致用。
現在幫著李仲意巡狩天下李明德就有些反感了。因為在‘翠鳥’中待的久了,習慣了黑暗,對於陽光還是有些抗拒的。
四皇子李明德尤其喜歡晚上,不喜歡白天,自從來了這潼關之後他就一直想去太平關看看,可隨行軍士都紛紛勸阻。
太平關不是巡狩天下的路線,按照計劃,李明德應該從金陵城一路北上然後繞到嘉峪關返回,這一路正好將大古國北部的版圖走個遍。
誰知道那日有金龍自天上來,身為陰陽家弟子的李明德對這氣運可謂是知之甚詳。同時他心中也隱隱有了個猜測。
隻是身為陰陽家弟子,對於生老病死這種事情看的一向是比較開的,因為李明德知道,即便是父皇駕崩了,作為一代人皇,他的神魂是會繼續輪回的,既然知道了這個也就沒那麽悲傷了。
反而是現在的局勢有些微妙。大哥和二哥肯定要爭一爭這天下,而李明德一路走來發現這天下並不安穩。
‘翠鳥’出生的李明德比一般人要敏感的多,每到一處他就會先行派屬下前去查探,務必挖出在百姓中的那些肮髒事來。
作為大古國的情報人員,他不允許自己活在欺騙之中,他可以權衡利弊,但是他不能被人當傻子。
可能這也是李仲意讓他來巡狩天下的目的。
李明德最喜歡黃昏,因為這預示著白天即將結束,黑夜即將來臨,如同往常一樣,他喜歡在這牆頭看著太平關的方向,同時看著即將落山的太陽。
今天有些不一樣,李明德身邊多了一個人。這個人讓李明德很不爽。
“死了就死了,還活過來幹什麽?”李明德語氣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就仿佛是對著一具屍體說話。
旁邊的人幹笑道:“四弟怎麽說話如此直接,讓為兄有些不知所措”
李明德根本不屑轉頭看他,這人還沒黃昏的夕陽好看,李明德沉聲說道:“從你死的那一刻就不是我兄長了,我之所以不殺你是因為當著大古國將士的麵殺一位皇子對大古國不好,但是你看,太陽快要下山了”
跟在李明德身邊的人正是從稷下學宮和納蘭清音分別後趕到潼關的李承德,已經知命境界的李承德。
李承德笑道:“你恐怕不知道我已經知命境了,你執掌‘翠鳥’多年,情報刺殺是一把好手,但是修為一直不算太高,我估摸著一品應該是有了,但是在哪一境不好說,我就算你洞玄境好了,要不咱哥倆比劃比劃”
李明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世人總是以境界論實力,我就不明白這種偏見是哪裏來的,知命境一定比洞玄境厲害?知命境就一定能殺得了洞玄境?洞玄境能不能殺得了知命境?”
一臉好幾個問題將李承德問愣住了,他忽然覺得自己這位弟弟有些傻,這種問題在山上,就連剛入修行門檻的見習弟子都知道,而在大古國就連三歲的孩子都知道九品武者打不過一品武者。
怎麽李明德會說出這一番有悖常理的話,李承德關心的問:“最近是不是受涼了,天氣冷了,你多穿點”
城牆之上一陣寂靜,隻有已經入冬的北風在呼呼的吹著。
良久良久,李明德冒出一句話:“今日不殺你,是因為你還披著我三個的皮,下次再見麵,或者讓我知道你在大古國作惡,後果自負,你應該知道我是陰陽家弟子,不在乎這些世間倫理”
李承德嗯了一聲然後飛身而去,同時留下一句話,聽到這話的李明德頓時覺得眼眶有些紅。
恰巧在這時,太陽完全消失了,看到那一絲黑色的李明德仿佛變了個人,瞥了一眼遠去的李承德冷笑道:“孽障”
太平關以西無數裏曾經是西楚的國都,現在變成了大魏的京城。在那太平關下,九江王代替拓跋餘迎戰,強行將修為提升至知命境,可畢竟是用秘法提升的,而且對陣的是那郭弈。
大戰結束的時候九江王就麵若金紙,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果斷將西楚整個交由拓跋餘。
躺在**等死的拓跋餘此時再也不複年輕人的那股心氣,他虛弱的看著陪在一旁的拓跋餘,麵露微笑,營帳中隻有這兩人。
拓跋餘沒有說話,九江王也沒有說話,就這麽看著她真好。
忽然間九江王開口道:“漁兒”拓跋餘應了一聲,兩人接著沉默。
實際上這兩人也沒什麽好談的,九江王對於拓跋餘的感情也是因為拓跋餘長得像她的母親,而拓跋餘對九江王除了感激之情,其餘一點想法都沒有。
確切的說,在被金甲玷汙的那個晚上,拓跋餘對世間所有男子都沒有了任何情感。
“漁兒”九江王又喊了一聲,這次的聲音比之前弱了不少。
拓跋餘沒有答應,九江王有些急:“漁兒,我看不見了,你在麽?”
拓跋餘坐在床前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別說話了,好好休息吧”
九江王搖了搖頭:“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時日無多,本想就這麽看著你的,可惜現在也看不見了,漁兒,以後西楚就交給你了,不要虧待了我西楚的將士”
拓跋餘繼續嗯了一聲,她的確沒有什麽和這位行將就木的老人說的。
可是九江王有,他有好多話,比如他不想死,他想看著拓跋餘身穿蟒袍坐在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上,他想握著手中的鐵戟為她征戰天下。他想看看拓跋餘娶的皇後是什麽樣子,他還想娶拓跋餘。
可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那讀書人的一句‘癡心妄想’中走向了幻滅,躺在**的九江王隻有最後一個願望。
“漁兒,你可以親我一下麽?”得到回答的九江王緩緩閉上了眼。
拓跋餘走出屋子將離得非常遠的宦官招了過來:“幫九江王安排後事”
宦官連忙跪倒,眼中眼淚直流,他是宮中的老人,當年西楚滅國他都跟著九江王,沒想到如今九江王先去了。
當宦官幫九江王收斂的時候發現九江王的眼睛沒有完全閉上,他試著將他的眼睛合上卻始終合不上。
老宦官心中詫異:“王爺您是放不下西楚麽?”
其實是因為拓跋餘說出的那兩個字:“不行”
合並了西楚的大魏首先向金陵遞交了一封信函,上麵寫明了西楚為何並入大魏,根本就是將自己當做了大古的附屬國。
而後拓跋餘開始宣布閉國,除非必要的貿易,西楚和大魏兩國的子民不得踏足大古的領地,當然,大古國子民可以隨意走在大魏和西楚的國土之上。
最後拓跋餘開始了漫長的收複西楚國力的過程。包括西楚殘留的國運。
在入城的第二天,二皇子終於出現在了金陵城主府中,一身讀書人的儒衫,麵帶微笑,身邊跟著兩位青衣小童,看著真是風華絕代,一代佳人。
若不是知道實情,黃瓷都以為這位二皇子是來金陵城觀光遊玩的,不是來爭搶皇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