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古國的臣民還沉浸在李仲意駕崩的噩耗中沒有轉醒過來,就聽見京城傳出這麽一個消息。

“陛下仙去,按大古國規定要守孝三年,三年後再啟封遺詔”

在大古國浩瀚地曆史中絕無這樣地事情,朝野震動不亞於李仲意駕崩,一時間文官紛紛上書,大體意思就是無此先例,不合禮製。

這其中尤其是禮部鬧得最凶,本來禮部就和皇家別院負責處理李仲意駕崩的事宜,因為事出突然,李仲意在世也沒有建造陵墓,隻能按照祖製進入皇家陵園,可是在這其中又涉及到諸位皇妃地安排,總是禮部是上躥下跳。

朝中勢力駁雜,這個貴妃是張家送進宮地,那個貴人是李家地長女,各家紛紛開始走動,就為了在李仲意時候自家的族人能獲得一些好處。

大古國沒有陪葬的習俗,反而在皇帝駕崩後可以由嬪妃選擇回自家族中還是在宮中養老。

大部分都會選擇在宮中養老,即便這些嬪妃老死在宮中那些家族也不允許她們回去。這其中的彎彎道道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禮部主管祠祭的那位郎中此時是一個頭兩個大,他剛剛任職不到一年時間就碰上了這幾十年難得一遇的大事,著實讓他有些手忙腳亂。

大古國的皇帝都會學習一些武藝,一般在位五六十年不是問題,而禮部郎中多少年更換一次?誇張點的一年換一次的都有。

怎麽就碰到他了呢?這位剛上任的郎中唉聲歎氣,正巧被路過的另外一位郎中聽見,那位一看就是在官場上混了不少年的老郎中摸著山羊胡子笑道:“曹郎中是遇到什麽麻煩事了?”

那被稱之為曹郎中的中年人立馬站起身來低下一個身段小聲說:“您還不知道麽?陛下駕崩,皇家別院直接將這一堆事情壓倒了禮部,那禮部又全部壓給了我,你知道的我剛上任不久,是翻遍了典籍也不知道這事該怎麽處理,總不能讓那位一直躺在皇宮裏吧”

曹姓郎中指了指頭頂,那位年老的郎中哈哈一笑:“曹郎中,這可是好事啊,幾十年難得一遇的事情被你遇到了,正是立功的時候啊”

曹姓郎中立馬擺手道:“別,您別打趣我了,這事做好了沒賞,做差了一點就要被抓住小辮子,唉,您給支個招啊”

那年長郎中摸了摸山羊胡子,沒有直說,而是打了個機鋒:“官場行事,最忌諱的就是該你的事情一拖再拖,大家都是來混個俸祿的,沒人願意給你承擔責任,你這事拖了幾天了?”

那曹姓郎中頓時一身冷汗,他伸出兩根手指,有些不確定的說:“一天半”那年長的郎中將曹郎中的兩根手指按下去,然後撥起一根,又按了一半說道:“明天正午之前,你再拿不出合乎禮製的奏折,你這郎中也做到頭了”

曹郎中這回是真的嚇著了,他如何也想不到這件事情如此緊急,可是他真的想不到如何去處理這個事情,想到這裏他頓時一拜到地:“還請袁先生教我”

那位袁先生笑嗬嗬的說:“既然你如此誠懇,那我就點撥你一二,你為難的無非就是陛下仙去的太過倉促什麽都沒有準備,還有就是如何入皇陵?”

曹郎中立馬點頭,的確是這兩點,如果按照以往,有在皇陵自建陵墓的按照大古國的禮儀操辦就是了。

沒有的也是有詔書傳下,關鍵是現在李仲意即沒有陵墓也沒有詔書,唯一的遺詔還是三年後啟封,而大皇子監國也沒有下達任何相關命令。

這讓皇家別院有些摸不清大皇子的心思,於是索性將這事扔給了禮部,反正按照古法,禮部也是要一起參與此事的。

弄不好就讓禮部找個替罪羊,反正這個時候,皇家別院是不會出這個頭的。即便真的要皇家別院來操辦此事,也得禮部這出頭鳥出了這個頭之後。

這事情,那位曹姓郎中自然是不知道的,可能有過這個想法,但是他能怎麽辦呢?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他隻能老老實實做這個出頭鳥。

那位姓袁的老郎中何等圓滑,一眼就看出這個事情的問題出在哪裏。

所以今天才恰好路過,然後恰好看見這曹姓郎中在唉聲歎氣。

袁老郎中笑眯眯的說道:“此事不難辦,你且去翻一翻大古國曆代皇帝的葬禮,我記得有一位和陛下很像,依照那位的做就行了,最重要的是你寫奏折的時候一定要寫明是按照那位的。這樣你就可以抽身了,至於結果如何,那是上麵的事情,和你無關”

曹姓郎中眼前一亮,可是他片刻之後苦著臉說:“您又開玩笑了,我翻遍了典籍也沒有發現有一位和陛下情況相似的。”

袁老郎中笑眯眯的說道:“這就是年紀大的好處了,年紀大了總歸知道一些年輕人不知道的事情,你去翻一翻洪嘉年間的記錄,保管有收獲”

“洪嘉年間?”曹姓郎中狐疑的念著這個名字,然後走到了書架前,這個年號不陌生,隻是洪嘉年間發生過什麽事情他記不清了,必經過去了有三百多年,曹姓郎中依稀記得那冊子在很上麵的架子上。

大古國皇帝的生平與葬禮不是按照年號排的,而是按照在位功績排的,目的就是讓後人謹記這些先人。以此激勵後人。

當曹姓郎中的手觸碰到那本記載“洪嘉”年間的冊子時,他忽然想起來了,他頓時縮回了手,仿佛那本冊子是一團熾烈的火焰。

曹姓郎中想起來袁老郎中說的那位是誰了,他頓時汗如雨下,真的要按照那位來?那位可是足以比肩開國皇帝的存在啊。

之前就是因為太過高遠,曹姓郎中這才沒有想起來,或者說不敢想。

曹姓郎中轉頭想問一問袁老郎中,卻發現此人已經消失不見,曹郎中頹然的坐在書架下麵,雙目無神,難道自己的仕途真的要走到頭了?

就這樣,曹郎中在這邊坐了一夜,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時候,曹郎中猛地站起身來,他必須做出決斷了。

可因為坐的太久,屁股和大腿都發麻了,驟然站起來之後一股酸麻感從腳趾傳到頭頂,曹郎中下意識的用手撐著身邊的書架。

許是年歲久了,這架子有些晃動,在曹郎中的猛烈一擊之下架子上有一本冊子掉了下來。

正好是那本記載“洪嘉”年間的冊子。

曹郎中茫然的看著掉在地上的冊子,欣喜若狂,一瞬間腳也不麻了,立馬撿起冊子前去些奏折去了。

躲在一旁的袁老郎中抱怨道:“這年輕人真是榆木腦袋,都指點的這麽細了,還猶豫,非得我老人家使點小手段,唉,也不知道你曹家祖上積了什麽德,天大的餡餅落到你頭上,你小子以後就等著融化富貴吧”

曹郎中萬萬沒想到,本來是一件極其糟心的事情在某些大人物的操縱下變得順風順水,而自己莫名其妙的得到了一個大好處。

那個奏折交上去之後,禮部尚書仔細的看了曹郎中幾眼,然後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曹郎中心中忐忑,不知道尚書大人是何意,於是他小心的問了句:“尚書大人,不知道還需不需要屬下修改?”

那位頭發與胡須皆發白的老尚書忽然笑出了聲,曹郎中不知為何,老尚書也沒說明白,隻是揮手讓他退下。

在離開尚書的書房的時候,曹郎中依稀聽見一句話:“傻人真的有傻福”

按照道理說李仲意私自動用皇家氣運導致大古國陷入危機之中是會被史官機上一筆的,死後也無法有如此大的殊榮。

可是李仲意在世的時候,征北魏,降西楚,平北莽,在死之前又將南朝十八國鎮壓了十年,功績可謂前無古人。

讓李仲意落入下幾層,有人不答應,於是便有了袁老郎中指點曹郎中這一說,平白無故讓曹郎中得了莫大的善緣。

這一次事情之中有大皇子的影子,也有二皇子的影子,算是兩兄弟最後一次聯手送李仲意一程,也是兩兄弟的默契,至於接下來誰當皇帝,就看三年之內各自的手段了,是魚死網破還是皆大歡喜,沒人知道。

李仲意的葬禮如期舉行,黃瓷和陳九霄都參加了李仲意的葬禮,看到李仲意被放入皇家陵墓的那一瞬間,黃瓷忽然覺得有些可惜。

這個時候,陳白澤應該在,就算來不了他也應該在的。李仲意是為救他而死,這是不爭的事實。

黃瓷忽然有些煩躁,感受到黃瓷的氣息非常不穩定,陳九霄立馬一巴掌擺在他的肩膀上幫助黃瓷穩定氣息,然後問道:“怎麽了?”

黃瓷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氣息被陳九霄穩定了,但是胸口處還是有一口氣憋著,上不來下不去,極其難受。

“好想找個人打架啊”黃瓷小聲嘀咕著。

就在此時,大古國北方那位三皇子李承德終於留下了淚水,他跪倒在地:‘父皇,走好’

然後三皇子獰笑著站起身來說道:“父皇,這天下我來替你管”

這一日,大古國李仲意葬入皇陵,位高等同開國,大皇子為李仲意守孝三年,封攝政王,二皇子封秦王,入主關中。四皇子不封王位,但是享有潼關等北方軍鎮的封地。

隻有三皇子沒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