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深秋,兵部衙門之外,一排排甲胄肅殺之氣更濃,那些學子們在兵部衙門之前瑟瑟發抖,是凍得。

京城的深秋天氣已經比較涼了,這些學子大部分衣著單薄,不是買不起衣衫,而是瀟灑。就是要那份凍得心裏直哆嗦,臉上還要洋溢著一副溫暖笑容的瀟灑。這群粗人哪裏懂。

手持長刀地甲士地確不懂,看著這些凍得鼻涕都留下來的學子還堅持不回去換衣服,他們不知道瀟灑在哪裏。

兵部衙門地人喊了許久也沒有學子敢上來走這軍陣,他一陣鄙夷地看著這群學子。什麽東西,就嘴上功夫厲害?

圍觀地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人帶來了瓜子板凳,京都的老少爺們就是這點好,不怕事,管你是什麽一品大員還是將種子弟,不怕。

人聲鼎沸,人群中有人說道:“上啊,怕什麽,你們讀書人不是經常喜歡說道理麽,人家現在陣勢擺下了,你們倒是去啊”這是看熱鬧的。

那群讀書人一陣尷尬,紛紛望向徐潁川,這事是他牽的頭,他也是主心骨。徐潁川心中微微詫異,看來這鍾長社有點本事,不隻是純粹的莽夫,這樣才有意思,旗鼓相當的對手才能讓徐潁川提起興趣。

這個時候人群中又有人喊道:“這兵部真是仗著自己權勢大欺負人啊,之前打人,府尹都被嚇病了,現在人家上門喊冤還讓人家走軍陣,嘖嘖嘖,這麽威風怎麽不去打蠻子,在自家門口耍什麽威風”這是國子監安排的人。

人群中不少看到過國子監寫的那些文章,頓時附和起來,紛紛指責兵部的不是,至於其中有沒有人故意挑事,天知道。

徐潁川不急,他真的不急,隻要讓這件事情繼續發酵,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兩位王爺不過是想要一個借口對對方動手,這個借口他可以很好的給了,接下來就是他和鍾長社的博弈了,他決定將鍾長社作為自己在京城的第一個對手,或者說墊腳石。

他此時還不知道鍾長社已經決定把他斬殺在這兵部衙門外了。

看客們漸漸的無聊了起來,這兩方對峙,一方不動,另一方也不動,那看什麽,看他們相互大眼瞪小眼麽?

人群中漸漸有了埋怨的聲音:“這幹什麽呢,浪費老子時間”旁邊立馬有人說:“不看你走啊,沒人攔著你”

於是兩人便打了起來,莫名其妙又情有可原。大古國民風一向如此。

兩人都不是一個人來的,自然有親朋好友幫忙,這一打可好,將周圍的人全部波及進去了,國子監和兵部沒動手呢,他們倒先動手了。

接到手下消息的府尹大人頭更加疼了,這些老百姓就不能安穩一點?兩位王爺的事情你們摻和什麽,看看戲得了,這下可煩了,也不知道京都府尹的牢房夠不夠關這麽多人的。

事情還是要做的,畢竟在這個位置坐著,府尹大人趕緊把手下所有的衙役都派出去了,看能不能控製一下事態的發展。

“隨我過陣”看打的差不多了,估摸著那府尹的人也快到了,徐潁川大喝一聲,開始帶著一眾學子走陣。

走陣者人數不多,十人而已,除了徐潁川,其他眾人都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徐潁川走在最前麵,走在最後的是當日酒桌上的一位寒門學子。

徐潁川第一個入陣,頭頂上兩柄長刀刀光陣陣,旁邊兩位甲士的眼神淩厲,徐潁川深吸一口氣,這兩個殺過人。

放眼望去一條長街,好像沒有盡頭,徐潁川頭不回的說道:“各位同窗,跟在我身後,眼睛不要往兩邊看”

第二個入陣的學子緊張的點了點頭,他們哪裏見過這種陣仗,以往他們不管去到京城那個地方,別人都估計他們的身份,禮待有加。

走軍陣,隻在書中見到過。他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兩邊,正好對上一位士卒的眼神,一瞬間他如墜冰窖,無盡的黑暗朝他襲來,他兩眼一翻就要暈過去。好在跟在他身後的學子看出他不對勁,適時扶了一把,才讓他不至於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

他稍微清醒一點立馬對著同窗說:“不要看他們的眼睛”同窗會意,一層一層的往後麵傳遞了過去。

當最後一位學子走過第一道兩位士卒的刀下之時,那兩位軍卒大喝一聲,兩柄長刀順勢劈下,刀聲陣陣,然後收刀,幹淨利落,兩柄長刀破空的聲音傳入每一個學子耳朵裏,這兩柄長刀仿佛劃開了每一個學子的心髒,其中一位學子大叫一聲昏倒在地。

其餘學子咽了口口水,看著還有這麽長的路,頓生絕望。

徐潁川歎息一聲,畢竟是關在籠子裏的鸚鵡,沒見過如此陣勢,其實別說他們,就是自己心裏也有點打鼓,這兵部做事不地道,這些人全都是戰場上殺過不少人的老兵,根本就不是那些剛入軍營的新兵。

別說身後這些學子,就是一些久經沙場的士卒也走不下來這條路。

徐潁川已經做好了獨自一人前往兵部衙門的準備,沒想到走過軍陣之後還有一人,正是那寒門學子。

即便他此時已經臉色發白,頭暈眼花,胸悶欲嘔,全靠徐潁川扶著,但是他畢竟是過來了。

徐潁川將他靠在牆上輕聲說道:“你休息一下,我去去就來”

也不知道他聽得清聽不清徐潁川說話,隻看見他輕微的點了點頭,雙目無神的看著天空。

在軍陣裏走的每一步都是死亡,那站在路邊的士卒不是人,是凶獸,每一個人都是一隻張開大嘴等著吃自己的凶獸,這些凶獸越往後越大,越凶猛,越厲害,十人走到三分之一的時候便隻剩他和徐潁川兩人了。

走到一半的時候,他已經沒有了意識,全靠一股狠勁在強撐,最後的半段路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走過來的。

徐潁川站在兵部衙門的門口,正了正衣冠,就往衙門裏麵走去。

“慢”一聲輕嗬阻止了徐潁川的動作,鍾長社手握兩柄長刀,大踏步走來,走到徐潁川麵前的時候二話沒說,將手中的長刀扔了一柄過去。

“聽聞你在稷下學宮的時候不僅學識淵博,武力也是超群,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打一場,贏了你進去,沒人攔你,輸了,帶這群學生滾回國子監。”鍾長社朗聲說道,聲音洪亮到在長街外看熱鬧的那群百姓也聽到了。

沒錯,那群百姓還在,府尹大人派來的人被他們一頓臭罵給罵回去了,什麽玩意,老子自己打架管你什麽事,你說我們打架,誰看見了?

一堆鼻青臉腫的人吵著說自己沒打架,那群衙役也不敢動手抓人。

在京城混,難啊,於是就灰溜溜的跑回去了。

之前打的最凶的兩個人此時正坐在小馬紮上麵磕瓜子,一邊磕一邊捂著被對方打腫的臉說道:“這讀書人就是不行啊,走著走著就暈了,我估摸著肯定是樓子逛多了,對了,現在最火的問心酒樓你去過了麽?”

另外一人搖了搖頭:“沒去過,上次去的,那裏麵管事的居然問我有沒有功名,家中有沒有在朝中做官的,我去他媽的,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就憑老子這武藝,要是從軍了還不立馬做到將軍了”

之前那人嘿嘿笑道:“我去過,我表哥是戶部的,上次和他去過一次,你別說是和別的樓子裏姑娘不一樣,好看,那尾巴摸起來,毛茸茸的,還是熱的,我和你說,下次一定帶你去看看”

那人兩眼冒精光,連連點頭,剛才還打生打死的兩人轉眼就成了好哥們。

這就是大古國的民風,彪悍,不記仇,敞亮。

徐潁川笑嗬嗬的將那柄軍中製式長刀扔了,笑道:“那就陪你玩玩?”

鍾長社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一個東西遞給徐潁川,徐潁川打開一看,赫然是那生死狀,徐潁川眉頭一挑,眯起了雙眼:“要玩這麽大的?”

生死狀上,鍾長社的名字已經簽好,隻等徐潁川簽名。

鍾長社笑道:“既然玩了,那就玩大一點,太小了沒意思,你說呢?”

徐潁川點頭同意,在生死狀上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一手附後,不知道從何處抽出了一柄細劍。鍾長社心中暗道果然,這徐潁川是修行者。

佛道儒三家的修行者一向是修行界最頂尖的存在,其餘諸子百家比如陰陽家,農家,墨家,法家,他們的人才遠遠不如這三家多。

其中佛家因為未見真佛,人數是這三家之中最少的,道家和儒家則是活躍在廟堂之上。

世人最常見的當屬儒家修行者,在他國有修行者不得做官的說法,在大古國沒有,大古國隻有皇帝不得修行,其餘對修行者沒有限製。

可能一個京都府尹下麵的小官吏就是一品境界的儒家修行者,也可能一品大員隻是一個普通的儒家門生,這種事情不勝枚舉。

組成軍陣的那些甲士立馬撤了出來,將之前準備好的擂台讓了出來,鍾長社和徐潁川登上擂台,兩人相視一笑。

大古國最新的皇位之爭由他們開啟,這種事情在當前看來可能沒什麽,可在大古國的曆史上必定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不管最後哪位登上了地位,他們兩必定載入史冊。

最後鍾長社問了徐潁川一個問題,徐潁川笑著回答:“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