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府尹是個不好做的官職,京城地大事小情都得他過目,等他決斷,可關鍵是,這些大事小情之中還夾雜著人情關係。
京城地老少爺們那可都是有背景關係的。京都府尹最擅長地就是拖字訣。
今天他拖不下去了,鬧到衙門地兩方人馬,一方是攝政王手下地鍾長社,此人戰功彪悍,是兵部風頭正勁的士官,另一方是國子監的徐潁川,這人來頭更大,不僅是國子監的學生,還有稷下學宮的身份。
稷下學宮是什麽地方,那可是所有學子的聖地。府尹大人也是學子出身。
他為難啊,這兩人往京都府衙這邊一戰,他們下麵兩個鬧事的在堂上爭吵,一方說對方動手大人,該重罰,一方說是那讀書人先侮辱兵部,這才替兵部教訓教訓他。
府尹大人聽著頭疼,索性也不管什麽麵子上麵的事情了,屏退了左右然後走到四人麵前說道:“各位都是京城有名的人物,這事要是鬧大了都不好看,我看還是私下解決比較好,你們看呢?”
四人沒有人說話,鬧事的兩人看向徐潁川和鍾長社,似乎是在等他們做主。
徐潁川和鍾長社相視一笑,府尹大人看見兩人笑了,心中的石頭落下了地,還沒等府尹大人開口徐潁川就義正言辭的說道:“打人者必須按照我大古國律法處置,否則律法威嚴何在?”
鍾長社也立馬說道:“這群學子玷汙我兵部名聲,應該全部抓起來,吃幾天牢飯”
看著兩人如此作為,府尹大人腦中‘嗡’的一聲炸了,你兩就是明擺著要玩死我唄,行,不用你兩玩,我自己先死。
府尹大人告退一聲說要去方便一下,去了後院直接讓夫人準備好紗布,然後握著從花園裏撿起的磚頭就朝頭上砸了過去。
一時間頭破血流,夫人嚇得連忙扶住暈暈乎乎的府尹大人:“你這是幹什麽,不要命了?”
府尹大人虛弱的說:“不砸才是真沒命,你趕緊派人去前麵和他們說一聲,就說我走路不小心絆倒了,暈了,不行,不行,我真的有些頭暈,趕緊讓大夫過來,別落下什麽病根”
說完這位府尹大人果斷的暈了過去。
在衙門處等了許久也沒見府尹大人出來,卻等來這麽個消息,徐潁川和鍾長社錯愕的看著對方,這是唱的哪出?
徐潁川笑道:“這可如何是好?”鍾長社也笑道:“不如去兵部一趟?”
看這兩人談話根本不像有什麽矛盾一樣,反而像是一對惺惺相惜的好友。
徐潁川沉思了許久點了點頭,對著身邊那被打的學子吩咐道:“回去取一白布,上麵寫上字,去兵部門口喊冤去。寫什麽不用我說吧”
那位學子一愣一愣的,這種事情可以當著外人的麵說麽?
跟著鍾長社打人的那位武將看出了點苗頭,畢竟他不是待在籠子裏的鸚鵡,他小聲問道:“長社。怎麽回事,我怎麽感覺不太對,是不是被人下套了?”
鍾長社冷哼一聲:“你反應挺快,剛才打人的時候怎麽沒反應過來?”
那人頗為尷尬,打人的時候為什麽要反應過來,反應過來豈不是打不成了?打了也就打了,能咋地,不過看今日這件事情好像善了不了了。
京都府衙後院,京都府尹躺在**哼哼唧唧,一旁的大夫有些好笑:“我行醫這麽多年,還第一次見有人自己拿磚頭往自己頭上拍的,我說,府尹大人,感覺如何啊?”
這位大夫和府尹是老相識了,說話之間頗為熟絡,府尹大人氣憤的說:“你還說這風涼話,今天我要是不拍,明天你就見不到我了,哎喲喲,疼死我了,你給我的藥有沒有用夠啊,怎麽感覺還疼啊”
那大夫沒好氣的說:“你活該啊,找磚頭也不找個光滑一點的?碎石子進去了,剛給你弄出來,別嚎了,死不了,這藥啊給你配好了,記住第一次三個時辰換,第二次六個時辰換,嫂夫人您拿好”
等那婦人走後,那大夫小聲問道:“到底咋回事,遇到過不去的坎了?”
多年老友自然知道彼此脾氣,若不是事情到了無法控製的地步,這府尹大人哪裏會做出如此傷害自己的事情。
府尹大人眼睛一亮:“給你選,你選哪個?”說著府尹大人指了指天上,大夫恍然大悟,他說的是攝政王和親王殿下。
這的確是個非常難選的問題,攝政王是長子,照理說應該他繼承大統,雖然李仲意沒有離他為太子,可他畢竟是長子。
隻是他對遺詔的態度讓很多人心生疑惑,難道這遺詔立的是旁人?至於說沒有看過遺詔,沒有人信。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遺詔立的是秦王李元德,這種風言風語是國子監傳出來的,大部分都相信不是空穴來風。
而秦王在稷下學宮讀書,和稷下學宮以及國子監的關係極好極好,這次被派遣到秦川那邊,一年的時間秦王將秦川治理的井井有條,讓大古國的臣民對這位二皇子更加有信心了。
三年期限已經過了三分之一,兩位王爺必有一爭,而徐潁川和鍾長社就是他們放在台麵上的理由。
當鍾長社知道徐潁川是徐潁川的時候,他就知道了,而當徐潁川聽到鍾長社知道的時候,他也知道了。
所謂惺惺相惜不過如此,即便立場不同,隻要在做著同一件事情那就是惺惺相惜。
徐潁川帶著國子監的學子們開始遊街,一邊走一邊喊:“兵部無故出手打人”一邊朝著兵部衙門走去。
兵部衙門的人都在忙,不是忙著阻攔徐潁川這些學子,而是在忙著搭建擂台,一個人一邊忙一邊問:“長社,這樣行麽?會不會被人說我兵部欺人太甚?”
鍾長社神情倨傲的說道:“我兵部掌握著大古國四方兵權,為大古國開疆裂土,戰死之人不計其數,他們呢?在享受我們帶來的安穩同時還抨擊我兵部,是何道理?讀書人就是這麽講道理的?別說我兵部欺人太甚,就是我兵部在這京城橫行霸道那也是應該的,有本事讓那些隻知道拿筆杆子的書生去打仗去。啥也不是。”
在忙的兵部老少爺們哈哈大笑,這話說的解氣,其實在兵部每個人都受過氣,那種氣是沒有辦法說出來的,邊關戰事緊,訓練重,稍有不慎就交代在戰場上了,這裏的大部分人都是在戰場上一刀一槍拚殺出來的軍功。
可回到了這都城呢?那拚命得來的軍功被這些人輕描淡寫說上一句不過如此,你還不能生氣,因為當兵有當兵的規矩,當兵的一樣要遵守大古國的律法,你可以上陣殺敵,你可以死,兵部會給你殊榮,會給你撫恤金,但是你不能在大古國境內觸犯律法。
這要是在戰場上,這些讀書人不知道被砍死多少次了。
那大古國的律法是哪裏來的呢?是這些當兵的在邊關拚殺而來,這才有了長治久安的大古國,這才有了諸多律法。
他們不服,鍾長社不服,兵部也不服。鍾長社就是要讓整個大古國的人知道,我們兵部,我們軍人不是必須為你們死的,我們守護的是大古國,不是你們這些胡說八道的廢物。
“今天誰的嘴臭,就給他的腿打斷,至於打那條腿,你們選”鍾長社扔下這一句話就開始準備自己的事情。
既然兩位王爺想玩,那就玩把大的,我鍾長社注定是要寫在史書上的人,做一兩件瘋狂的事情,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你徐潁川仗著自己儒家門生的身份,覺得自己很牛麽?今日來了,就別回去了。
國子監的學子絲毫不知道這次遊行意味著什麽,他們以為和以往一樣,所有的衙門都會屈服於他們的遊行之下,畢竟他們是國子監,他們是未來的國之棟梁,大古國馬上打天下不假,但是治理天下的是他們。
從沒聽過哪個國家是以武治國的,所以他們毫不擔心,兵部又怎樣,一群蠻子罷了。
當他們走到兵部門口的時候,被兵部衙門的一幕給驚呆了。
一整條街都被搭上了擂台。無數甲士站在擂台上,手持長刀,中間留了一條通道。
看見這些學子過來了,兵部有人高聲說道:“昨日有人辱我兵部,說我兵部不作為導致鎮北軍全軍覆沒,說我兵部裏的都是廢物。今日我兵部立下軍鎮,不怕死的就從軍鎮之中走過來,我佩服你是條漢子。”
一整條街,甲士立兩旁,學子從中間走?長刀懸在頭頂,別說學子,大部分當兵的都不敢走。
這群學子臉色鐵青,破口大罵。不外乎欺人太甚之類的言語。
兵部的人也不惱,就這麽站著,想進兵部申冤,可以,走過去,連軍鎮都不敢走,還申什麽冤,回去喝奶吧。
鍾長社在兵部的高樓裏尋找徐潁川的身影,徐潁川同樣在人群中尋找鍾長社的身影。
今日之後他們二人必定名傳京城,作為兩位王爺的心腹,以後京城都是他們兩人操辦。
必有一爭,必有一死。
攝政王勝不會留徐潁川,秦王勝不會留鍾長社,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兩人做事也絲毫不手軟。
徐潁川將早就準備好的文章讓手下學子開始朗讀,同時在京城各處的學子開始了動作,手中印著兵部言論的紙張遍布京城。
這天,京城仿佛下了一場雪。